《寻莲》分卷阅读40

    沱的雨,在窗棱上抽打,复又卷到胸腹间,掀起股股难以压制的奇妙热浪,撩过每一根发丝与每一寸肌肤。

    不知是倦意作祟还是别的什么,林烨渐渐放松了身子,缓缓闭上了眼,舒适的低哼一声,舌尖不由自主的试探着回应,两只手环住面前人的背脊,缓缓摸索。

    那人感受到了他怯生生的触碰,身子一僵,轻喘一声,更深的探入与纠缠。

    窗外的暴雨,一波接一波,海浪般冲刷着青春的燥动。

    屋内的绵云,一层又一层,纱幔般撩动着少年的心情。

    良久,良久。

    久得雷鸣远了又近,雨声近了又远。

    久得暴风劲了又缓,沉云聚了又淡。

    直到呼吸已急促得几近窒息,周身如被烈焰包裹万分烫热,那人才咬咬牙勉强停下,低喘着,按捺住胸口剧烈的起伏。

    唇间的湿润一点点离去,掌心的炙热也一点点消减。林烨始终没有睁眼,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亦或是早已陷入甜梦,看云起云落,雾升雾散。

    白麟听见他的呼吸在淅淅沥沥的雨中越发平稳,长吁一口气,这才轻轻起身,踯躅片刻,悄然离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刹,他深深回望,看见他的唇边依旧留着一抹浅笑。

    仿佛那悠远的梦里,绘着繁花朵朵,描着长空漫漫。

    林烨,你的梦,骗不过我的眼。

    若道莲心不染红尘,又何解你心中燃烧的火种?

    若说秋水不泛涟漪,又何来你指尖颤抖的情澜?

    常臻与白麟用罢早饭,仍没见林烨出现,猜想他定是还睡着,便搁下碗筷去叫他起床。

    雨下了一夜,终于停了。缕缕阳光透过依旧厚重的云层,璀璨泻下,轻履踏在院中积水里,惹起圈圈涟纹。

    常臻边推门边喊:“林烨,该起……”一只脚刚踏进门槛,手还推在门把手上,后面的话就硬生生给噎了回去。

    只见林烨用被子包着脑袋身子,抱着膝坐在床头,单单露出一张通红的脸。

    常臻失笑,就要进门:“你这是做——”

    “别进来!你别进来!”林烨大喊,抓着被子裹得更严实,眼神说不清是怨怼还是窘迫。

    常臻一愣,隔老远打量几下,却见没被遮严的深色床单上有着浅浅的白色痕迹。

    他了然一笑,退了出去,虚掩上门,隔着门道:“我去镖行,晚些回来,不必等我。”说完关上门转身离开,边走边想他那古怪模样,边想边笑,边笑边摇头。

    不就是一梦**弄脏了被单,有什么好稀奇的?真是个孩子。

    林烨推说暑热头晕,不愿出门,自个儿躲在书房里,谁也不让进。

    想翻翻书,可盯着一页纸看了一炷香,也不明其意。

    想写写字,可抓着毛笔写了七八张纸,也写不齐整。

    心烦意乱至极,哪个迂腐的老夫子说写字乃静心良药?简直一派胡言!

    他“啪”一声扔了笔,颓然倒进椅中,愣愣的盯着那团墨迹在形神皆无的字中间氤氲成一朵乌黑的花。

    昨晚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若真是梦,可为何偏偏梦见他?

    若不是梦,那……

    手指下意识抚上嘴唇,迫切的想知晓梦中的温度是否真实。

    “朱唇一点桃花殷,可惜你涂的是墨。”白麟也不知何时进来的,正负着手站在门口,含笑盯着他看。

    林烨猛的抬头,又惊又赧。见他悠悠然走到桌前,别有深意的打量着桌上纸张,更是不知所措,慌忙想把宣纸揉成一团。

    白麟把他的手拿开,把纸抹平,作赏析状:“楷书,隶书,草书,行书,倒是样样都会。这么多‘梦’字,可是有魂牵梦绕之事?”

    “你、谁让你进来的?”林烨站在一边,皱着眉垂着头。

    白麟淡淡一笑:“你说你藏书万卷,叫我需时自行来取阅,可忘了?”

    林烨一抬眼:“我——”却见他眼角更弯了几分,便一顿足,微恼道:“你慢慢看,恕我不奉陪。”转身就要走。

    白麟向前跨一步,拉住他手腕,“等等,我有事要请教你。”

    林烨拨开他的手,背着身:“何事?”

    “我也写几个字,你帮我看看优劣,可好?许久未动笔,怕是生疏了。”

    林烨一抿唇,找不到理由拒绝,心不甘情不愿转过身来,点点头。

    白麟取了张新纸,镇纸压四角,熟练地研墨,从笔架上仔细选出一只中等大小的羊毫。

    林烨立在他身旁,近的可以闻见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面上便一阵阵发热。再看他动作娴熟流畅,举手投足优雅潇洒,哪像需要指点的模样?

    白麟盯着纸想了片刻,微微一笑,臂腕轻转,提笔回锋,斜顿收笔,一手正楷,端庄大气。

    心脏跳动了几十下,却比一个时辰还显漫长。

    林烨呆呆盯着,那字迹力透纸背,劲骨丰肌,字的内容却是绵绵长长,婉婉转转: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他有片刻的失神,眼前的一切都朦胧如云间月色,恍恍惚惚看不穿。

    忽然间面前一暗,唇间一湿,眼前有一缕黑发垂下。

    白麟用舌尖将他无意间蹭在唇上的墨迹轻轻舔去了。

    林烨心中重重一震,猛然间记起这温暖的触感。

    昨晚……

    昨晚他真的……

    那我岂不是也……

    待回过神来,欲启齿相询,那双黑沉沉的眼却早已不知去向。

    书房的门半开着,仿佛从未有人进来过。

    白纸上游走的字迹兀自干透,笔杆上却有温度尚留。

    倘若,心说君兮君不知,

    那便,心说君兮与君知。

    这一世必定变数丛生,渺小如斯改不动天命。

    而唯独此心归吾所有,无人能将其践踏一分。

    林烨,你莫要怨我如此唐突,不给你丝毫余地转圜。我已失去了所有过往,而未来的日日夜夜,除了对你的情意,便只剩下未知与惆怅。

    不论这玉坠上的白莲半朵是否就是你,你却是我后半生中遇到的第一只莲。

    不论你接受与否,我只愿将心意倾言相告,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

    诗中道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

    十年之后,或许我也已在忘川之畔,了却尘世,只将你留恋。

    不求你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只愿你某日忽然想起,有一人曾在夏末斜阳里,于你唇间留下过——爱怜。

    常臻忙了一整日,等回了林府,已经半夜三更,四下寂静。

    他草草洗漱,劳累地倒在床上,长出一口气。正准备熄烛合眼,却见林烨迟疑着推开门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林烨苦着脸:“我做噩梦。”

    常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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