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抬手将人拉进自己怀中捏了捏他的脸,口气似责备却关怀地说:“清早天凉,怎么也不穿件衣服就往外跑,生病了可怎么办。”陈氏说着还抬眼恶狠狠的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以楼,那眼神中的恶毒将白浩惊得一个哆嗦。
白浩看着老妇暗暗心惊,他刚对白以楼好还不到一天这老妇就上们了,身为现代人看过太多勾心斗角的电视剧,白浩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可能性,如果白以楼的身份在白家确实不讨好,受针对,那他这么个白家宠着的宝贝疙瘩突然跟人人排斥的人好得不分彼此,后果会是什么。
白浩顿时惊出一身细汗,心中暗骂自己傻逼,险些害了白以楼,得想个办法将局势扭回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白以楼提前受到伤害,到时候他可以选择在暗地里保护他,这样才不会给已经很艰难的白以楼招灾。
思及此,白浩已有了应对之法,他并未回答陈氏的话,反而嘿嘿的怪笑出声,跳着脚一把推开陈氏蹦了起来,尖着嗓子唱起忐忑来,因为白浩记不住歌词,所以只能乱唱,唱得乱七八糟简直跟鬼叫一样,不过效果却很明显。
这一嗓子顿时把在座的都吓了个激灵,他们纷纷惊疑不定的看着白以烨,见他又蹦又跳跟入了魔障一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观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白以楼忙上前一把抱住正爬桌子的白浩,却被对方推了一把,白以楼被白浩推得猛地退后几步堪堪稳住身形,白浩故意从桌子上摔了下来,趁机装死,遂俯面趴在地上没动静了。
这下可把一旁目瞪口呆的几人吓到了,白志易忙上前去将白浩抱了起来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搞了半天白以烨终于‘醒’了。
他看了周围一眼,这才晃悠悠的从白父的怀中站起来,他一脸迷茫的看了看四周,说:“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在学堂里上课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本对白以烨的行为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奇怪的几人顿时一致猜想白以烨该是中了邪,陈氏忙把自己手中的念珠拿来给白浩捏着,嘴里念叨着白浩听不懂的佛经。
众人十分默契的不提此事,白母忙打蛇随棍上,道:“你在学堂里睡着了,是你爹将你带回来的。”
白浩点了点头,也不多问,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于是他镇定的说:“我困了,再去休息会儿。”
未等几人回答,白浩便转了个身,刚想无视白以楼走出去,却想到要是留他一人在这里一定会被这几人羞辱甚至责骂,于是他指着白以楼说:“这人怎么会在这里,爹爹,还不快将他赶出去。”
白以楼闻言脸瞬间就白了。
然而这反应却是身后的几人喜闻乐见的,看来白以烨真的只是中邪了才会对白以楼示好,这下好了,也不必操心了,他们忙出声去撵白以楼,白以楼并不理会几人,而是默默的看着白浩,这不解及受伤的眼神几乎让白浩装不下去,心疼得要命。
片刻后白以楼转身出了屋子,白浩暗自呼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屋子,白以楼要是再不走他就要跪了。
而这时陈氏却冷了脸,说:“我看这事不简单,你且去找个道士来瞧瞧他是否有古怪。”
白志易闻言,遂说:“前些日不是已请人来瞧过了?若真有问题,也不会此刻才有。”
“你懂什么。”陈氏道:“烨儿行为如此怪异,你难道不担心吗,我让你去找人来瞧瞧你就去找人来瞧!”
白志易无奈道:“儿子去就是,娘您别动气。”
陈氏哼了声,在小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白浩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眼眶通红,想起白以楼刚才的眼神白浩心中就不是个滋味,刚刚说那种话来伤了他,想必他比自己更难受,什么时候想要对一个人好却成了一种变相威胁他安全的存在,白浩想现在就去找他,跟他说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但他知道现在不行,还是等半夜再说吧。
白浩心里难受,一整天都没出去吃东西,白父白母来喊了六七次未果,白浩正烦不胜烦的时候突然想到他不想吃还有白以楼呢,于是为了白以楼,也为了自己的耳朵不再被白父白母吵吵,便让他们将饭菜端来放到屋门外,等人走了后忙去将饭菜端进了屋中。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院里十分安静,白浩忙爬起来穿上特意找出来的黑衣服,将饭菜全倒在一个大碗中,用那不方便的小短手抱着比他脸还大的碗,把筷子往怀里一揣,蹑手蹑脚的打开门钻了出去,摸黑跑到了柴房。
第73章
柴房里火光微弱,白浩轻轻的敲了敲门,几息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小小的白以楼正面无表情的藏身在门后,只露出一块黑乎乎的脸来。
白浩眯眼瞅去,顿时被白以楼这黑乎乎的脸吓了一跳,他要推门进去,白以楼却不让他进,将门抵得死紧。
“楼哥。”白浩着急了,清楚铁定是中午的事伤到他了,白浩心中也不好受,这还是第一次白以楼这么简单明了的拒接他,他可怜兮兮地道:“你让我进去吧,好吗,我是特意来跟你解释的。”
白以楼不吭声,又盯了白浩半晌,这才将门缝又打开了些,恰好够白浩钻进去。
白浩甫一进屋就一把抱住了白以楼,一个大碗横在两人中间,白浩翘着屁股,一只小短手紧紧抓着白以楼的衣服,他讨好的用软乎乎的小脸去蹭白以楼的脖子,小声地说:“楼哥,对不起,我中午的时候是做戏给他们看的,不然我怕他们会找你的茬,我现在没什么能力保护你,不能轻易拿你的安全来开玩笑,以后我们悄悄的玩,不让他们发觉,中午的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白以楼安静了半晌,确定他不是在耍自己玩后,才抬手来抱住小白浩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你,没事,吗。”
白浩怔了怔,这才反映过来他应该是问自己装中邪的事,白浩忙道:“我没事,我就是装给他们看的。”
白以楼嗯了声,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流光转动,他微微抿唇,显然心情不错。
白浩依恋的蹭着白以楼的脖子,小声地说:“楼哥,以后晚上只要没人发觉我就来找你,对了,你吃饭了没有。”
白以楼想到自己烤的那两个成了黑炭难以食咽,最后只得扔了的番薯,轻声的说:“我,吃了。”
白浩不置可否,自顾自的直起身来将大碗捧到白以楼面前,说:“这是我给你带的,以后每晚我都来给你送饭,快吃吧。”
白以楼也不客气,更不会别扭,他接过大碗,拿起白浩递过来的筷子,一手端起碗,一手主动牵起白浩的手将他领到一边的草堆上坐下便开始吃饭。
白浩就着昏黄的火光看着白以楼安静吃饭的模样,这一天来七上八下的心绪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吃完饭后两人安静的靠在一起,白浩撑着眼皮不敢入睡,毕竟这一觉要是睡到明早被发觉了就不好了,他得在有人活动前回到屋子。
一旁的白以楼轻轻拍了拍白浩的胸脯,说道:“你睡,清晨,我喊你。”
白浩本来还想强撑,不过最后还是敌不过困意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白浩成功的潜回了自己的屋子且无人发觉,这让白浩为之一振,开始每晚都带着吃的去找白以楼。
而白以楼仍旧跟往日一般,做完了活便去学堂门外守着白浩,白浩则是装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等晚上就跑去各种蹭。
暗地里,白浩也抽空去找人了解白以楼的身世,然而这些小丫鬟小厮哪里清楚,只是说了几句白以楼来历很古怪便说不清楚是怎么个古怪了。
白浩自然不会放弃,白家的下人不知道,但白家人一定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白浩打算先摸清楚白家的这些亲戚,从他们入手。
可这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下手的,白浩完全没有白以烨的记忆,因此对于白家的关系网都不清楚,于是还得去问下人,为了保证下人回答的质量,向他们打听事情的同时还得拿点银钱出来做小费以及封口费,不过这钱也给的不冤枉,下人们全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各房的人的脾性喜性都说了个仔细,费七八力的总算找到了个好下手的人。
这人是白家的上门女婿,张恒。
据说这人十分喜欢喝酒,简直可以说嗜酒如命,只要有好酒,什么事一套就都会说,于是白浩悄悄搬了白父珍藏的一坛女儿红,让下人送信去给张恒,轻而易举的就把人给约到了村里的一家小茶肆中。
张恒是个高高瘦瘦面目清秀的男子,他甫一到了约定的地方见着约他的人是白以烨顿时吓了一跳,遂迟疑的走近抱着一坛酒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的白以烨,说:“乖侄儿,是你约的三姑父到此?”
白浩点了点头,指着对面的位置说:“三姑父坐,我手上有坛好酒,听闻三姑父爱酒如命,这才特意请你出来小酌两杯……你不要用那揣测的眼神看我,我确实有事想问问三姑父,只要你肯说,这坛酒就是你的了,上好的女儿红哦。”
张恒眼前一亮,果然被吸引了,不过他却十分警惕地问:“你个小家伙小小年纪就知晓投其所好来套话,实在是狡猾得很,不过你得先告诉三姑父,你想知道的是什么事,我得先看看我能不能说才能答应你。”
白浩不假思索地说:“关于白以楼的事。”
张恒闻言楞了楞,随后笑道:“小家伙,打听他的事做什么。”
“好奇问问。”白浩说:“三姑父要是不想说我就要走了,把这酒给我爹爹喝去,这么好的酒可不能浪费了。”
“三姑父没说不说啊,快快坐下。”张恒将白浩按着坐下,说:“说是可以说,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你若守得住秘密,我就告诉你,怎样。”
白浩十分痛快的将酒推了过去,催促道:“行,我保证不会给别人说是你告诉我的,你快说吧。”
张恒满意的点头,接过酒坛来拍开封泥闻了闻,他一脸满意的大赞道:“确实是好酒,痛快,待我喝上一碗,这就听你三姑父给你道来。”
白浩听着他说这些题外话简直着急得想拍桌子了,心道这家伙真是磨蹭。
对面张恒却不管白浩多心急,他先给自己倒上了碗酒,闻了一番才灌入口中,竟是一口给干了,他抹了抹嘴,舒爽的叹了口气,说:“你可知为何全府上下都嫌恶白以楼么,那是因为他的出生太过匪夷所思太过诡异……”
张恒说得很详细,详细到白浩听得十分心疼且悲愤。
时间还得追溯到1904甲辰年。
这时的白家正处于一个经济疲软期,生意不景气,偏偏白家还出了个不争气的儿子白志权,每天只会舞文弄墨毫无本事不说,还总是向老爷子要钱去挥霍,时常去镇上一个诗文大会上挥霍家财,最后不顾老爷子的反对还娶了一名歌姬为妻,这可把老爷子给气得不轻,险些将人赶出白府,最后在陈氏的劝说下此事总算是不了了之了。
娶了妻的白志权总算是安生下来,也不往外跑了,可老爷子却不打算再出钱供他养媳妇,不仅断了他的月钱不说,且越来越反感白志权。
这可急坏了白志权,平常他人一个嘴一张在哪里都能混到一口吃的,白家分支这么多,各房各院就算明着瞧不起他,也总不会少了他这口吃的,现在却不同了,他娶了妻,有家要养,奈何老爷子不肯再给他银钱,只得靠着给弟弟白志易借钱用,这白志易亦是个落井下石的,瞧见白志权被老爷子反感十分乐呵,这样一来家主之位就会是自己的,于是将钱借给了白天文,却给他带了利息。
就这般利滚利,利滚利,白志权在短短一年中便欠了一屁股的债。
在这愁眉不展的档口,白志权忽然得知白志易要外出经商,于是好说歹说总算是让白志易同意带上他一同去城中做生意,然而生意却十分的不景气,几个月下来只赚了几十两,外面实在是太不好混,两人便一同回了屋中。
说到这里张恒已下肚五晚黄汤,他还摆出一副神秘的面孔跟白浩说了件事,要说这张恒也是个长舌之人,白家的事就没他不清楚的,几碗黄汤下去就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说了,当着当事人‘白以烨’的面也不在乎,这事便是在这时候回来的两人都发现了自家的妻子怀了身孕,且已两月有余。
这消息可把两人给吓坏了,这他们都不在家中,肚中的孩子又是从何来的,两人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夫人来。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说说两人的媳妇,同是进门几年,肚子却一直没动静,这令婆婆不满的同时也让白家某些人说三道四。
两兄弟正要审问各自的媳妇时,却被他们的娘陈氏拦着了,说是她见两人的肚皮都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动静,又听那送子山的菩萨被村中的人传得神乎其神,灵验得很,于是便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带着两人去了,谁知一月后两人都显出了怀孕的征兆,一口气就得两孙子,这可把老夫人高兴坏了,即便不是自家儿子的精-气所凝成也没多大的关系,她还总觉得两人腹中怀的是从送子山求来的,是菩萨所赐,是对白家的恩典,可动不得,不然就是对菩萨的大不敬。
这下可好,两人平白得了个便宜的爹当,他们虽心中膈应,却是不敢反抗老夫人,遂不敢再说什么了。
白浩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了一下,感情白以楼跟这白以烨就跟两枚鸡蛋一样,说难听点就是这只鸡下蛋另一只鸡孵,说好听点就是借个肚皮,他们只算得上半个白家人或者根本不是白家人。
关于这点白浩也不想探究,无论白以楼是什么人,是不是白家人他都爱,要白以楼真是白家人,那该多别扭,白浩略一掐算,按现在的辈分来说白以楼其实就该是他的曾祖伯父,白浩咽了咽口水,真是该庆幸白以楼不是白家的人,否则跟自家的曾祖伯父搞基,会被雷劈的吧,不过话说回来,白浩也是够懵逼的,当初跟白以楼处大象的时候都没想过白以楼的身世,这好在没什么血缘关系,不然就特么尴尬了。
现在知道了这事,白浩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第74章
那厢张恒灌了一大碗酒,继续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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