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有令》督主有令分节阅读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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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瀚一行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仅仅在接人时遇到了点状况。宋微纹因为背负了一条人命官司,走哪都要带着苏不缚这颗大树,此番前来惠王府他们将柳心瑜留在客栈之中,防止意外特意交代了客栈的老板娘翠花好生照看。

    翠花是个寡妇,独立门户经营一间小小的客栈多年,不是看在宋微纹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甜嘴上她才不会给自己找这个麻烦。但既然揽了麻烦,她也不是随意便将人救出去的。

    孙瀚亮出惠王府的腰牌好说歹说,嘴皮子磨破了才将人完完好好地给接出来,不到一个时辰柳家小姐被抬进来惠王府的西厢内。王府里的大夫全被叫了进去,连番诊治之后皆是摇着头叹着气出来,结果不用想。

    无人可医,无药可救。

    萧翎怔怔望着内寝,嘴唇翕动:“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阿瑜就这么……”

    了解内情的人心知,中了十八镜的人至今未见活口。就算她体内的毒/药剂量与水鬼十三等相比甚少,但也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况且多拖一日她就在噩梦中多煎熬一日。

    雍阙心道,这下毒人的心思倒不像是急着要她命,更像是想折磨她一般。与萧翎不同,他担心的地方是柳家小姐不醒,便不知到底是谁人劫走了她,又是谁给她下了毒,那关于十八镜这个毒/药唯一的线索也就此中断。

    秦慢一人在角落里站了一会看着神情哀伤的萧翎,笑了笑趁着诸人忙里忙外慢慢迈出了门槛。

    厢房外的抄手游廊中宋微纹正张牙舞爪地冲着苏不缚比划着什么。苏不缚板着张脸提步要走,宋微纹赶紧抓住他的袖子死死不放,鼓着眼睛使劲地呜呜呜。

    蓦地,他憋足气的喉咙一松,一口新鲜空气猛地灌进嘴巴里,顿时呛得他咳得死去活来,半天缓过气来他捂着胸口道:“师姐,你好狠的心哪~~~”

    秦慢慢吞吞地走过去:“你也逃了出来,师父会伤心的。”

    宋微纹瞪眼:“师姐你好没良心,师父得知是我帮你逃出山门后差点没把我打死!我要是不走,明年这个时候你只能在我坟头见我了!”

    秦慢叹气:“我怕阎王被你烦得不敢收你。”

    苏不缚不加掩饰地讥嘲笑出了声,他一笑秦慢更觉得耳熟,定定地打量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丐帮大侠!”

    “哎?你两认识?”宋微纹惊了一跳。

    何止认识,两人还有幸在襄阳大牢中同甘共苦几日。之所以秦慢一时没认出他来,只因现在的苏不缚刮了胡子理了发,虽然仍穿得破破烂烂但好歹有了个清爽人形。

    然而彼时秦慢的样貌也大有不同,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苏不缚先忍不住咧嘴一笑:“嘿,秦姑娘!”

    秦慢诺诺应了个是,撇去样貌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倒是分毫没变。早在襄阳时苏不缚就觉得此人有趣,必不如表面那般天真懦弱,阔别多日再见,竟成了惠王府的座上宾。

    真是世事如棋,步步难料。

    既是旧识,再开口便少了许多拘束,宋微纹拉过秦慢唉声叹气道:“师姐啊师姐,你怎么会和东厂那帮朝廷走狗混到了一起。”

    秦慢无奈:“身不由己。”

    宋微纹严肃地审视了她一会,低声道:“师姐,你可知那个雍阙是个什么来头?”

    秦慢掀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是个什么来头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任仲平的下落,和你的杜小姐是怎么中了十八镜?”

    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家碧玉,怎么会无辜牵扯到朝廷与江湖的纠纷之中。

    宋微纹被她问得一噎,有的时候他是真心害怕他这个师姐,温温吞吞的一个人,平平凡凡的一张路人脸,安安静静待在那几乎不被人想起。然而每一次她开口都是直中要害,不留余地。

    苏不缚头一次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微纹吃瘪,而且还是在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身上吃瘪,大觉新鲜。看他们师姐弟两人有话要说,他主动退开:“既然人已送回王府,没在下什么事了便就此告辞了。”

    “苏不缚!你别走!你他妈还欠老子二十两银子,想走?没门!”宋微纹炸毛。

    得知“丐帮大侠”的真实姓名时秦慢微微愣了一愣,想了一想后随即了然,她客客气气道:“王爷说要为你们两接风洗尘,此刻走了怕是失礼,要不苏少侠还是多留片刻看王爷如何安排吧。”

    ☆、第38章 叁捌解毒

    未婚妻气若游丝,垂垂危矣,惠王还有心情给他们接风洗尘?

    苏不缚不是个傻子,秦慢的话一听就是拖延之计,他惯来不喜规矩束缚,王府这种地方他多待一刻浑身就和捆了绳子一样不自在。

    刚想拒绝,秦慢往前一步,趁着宋微纹两眼在来往的丫鬟身上乱蹿,悄声道:“苏大侠行行好帮个忙,你一走宋微纹一定留不住,劳烦多待两日。”

    苏不缚比不得宋微纹那样的多情浪子但自认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禁不住秦慢再三相求,略是无奈地叹息道:“好吧。”

    秦慢笑得眼弯弯,连声道:“好人好人!”

    江湖上世家里的女子苏不缚没少见,秦慢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襄阳那次分别之后过了数日他才恍然有些顿悟,秦慢那番举动哪里是想依仗他,分明是找个借口随意甩了他!

    不得不说苏不缚起初是郁闷的,但他向来不拘小节、心思宽绰,这点郁闷盘桓没片刻就烟消云散。江湖之大,各人有各人所向,秦慢既然敢独身行走必然有过人之处。

    今日她求他,他也没记恨过往,只觉得这两师姐弟当真有趣,之所以留下来一半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宋微纹安分守己了没片刻就蠢蠢欲动地想要和王府里姑娘们讨亲热,奈何秦慢在场他不敢妄动,眼珠子咕噜一转瞟见散步四周的锦衣卫们,谄媚地凑到秦慢跟前:“师姐”

    秦慢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嗯?”

    “师姐,你是要跟那个死太监去京城吧?”

    秦慢又嗯了声,她是一万个不想跟着雍阙,可如她所说身不由己。从襄阳开始,这趟子浑水她淌进去了再抽身便难了。

    宋微纹讨好:“我从没去过京城,你带我一起呗。”

    秦慢尚未有表示,苏不缚先在心里道了个好!总算有机会把这狗皮膏药撕下来丢了!

    “不好。”秦慢否决地干脆。

    宋微纹像是早猜到秦慢的决绝,他忙道:“师姐,你带我去我就帮你找到任仲平的下落。”他将胸脯拍得响亮,“就算我找不到,我那外门师父也一定能找到!”

    “你有办法找到医圣?”

    此言一出,几人一惊。秦慢与宋微纹暂且不提,连耳力过人的苏不缚竟也未发现雍阙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背后。东厂的名声在江湖民间素来不好,苏不缚同许多正派侠士一样对雍阙此人不假辞色,形容冷淡。但冷淡归冷淡,雍阙的武功却不得不叫他另眼相看,暗暗提起防备。

    宋微纹也不待见东厂的太监,尤其是雍阙这个没有自知之明妄图染指他师姐的太监,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他谨记行走江湖安全第一的戒条,磨磨蹭蹭半天嗯了声。

    雍阙淡淡瞥了他与苏不缚一眼,没与他计较反倒是看向秦慢:“惠王妃危在旦夕,若有办法找到医圣,事不宜迟我马上派人去搜寻。”

    如果宋微纹所言为真,那找到任仲平也就等于找到了幕后主谋,雍阙救人是真,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后者。

    皇室宗亲有许多,柳家与惠王的这门亲事结成了对他未必是件好事。

    秦慢看着人进人出的厢房,轻轻摇头:“来不及了。”

    她话音未落,只见厢房内突然喧哗起来,才走出门的郎中又被急急拉回,吵闹的人声里清晰地听见“不行了”“没气了”等字眼。

    虽说得知对方身份后宋微纹就死了心,但许是想到了曾经的杜小姐,此刻仍不免流露出丝丝黯然悲悯,默然半晌道:“可惜时间不够,要不就算找不到任仲平也能找到慕容景来救救急。”

    “未必不够。”

    秦慢冷不丁地语出惊人,她仿佛没有看到霎时聚集来的各色眼神,仍是注视着悲声渐起的厢房,喃喃道:“如果有那样东西的话,或许她还命不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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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心瑜躺在床上,脸上已渐渐呈现出灰白色的惨色,秀美的五官因为不知名的噩梦拧成了一团,若非胸膛残留一抹温热几欲就是一具尸体。

    她还没死,但是也快死了。

    萧翎枯坐在一旁,那副心如枯槁的神情配上瘦如柴骨的身躯,倒比床上的柳心瑜更像个死人。一个人站在了他面前,月白鞋面上绣着一枝寒梅卧雪,死水古井般的面庞微微起了一丝涟漪,他抬起头哑声道:“秦姑娘。”

    在人人为那芳华早逝的柳心瑜垂泪啜泣时,秦慢没有丝毫的哀伤与怜悯,仿佛任何时候她都是温吞的、平静的:“萧王爷,我或许能替王妃娘娘拖延一段时间,等到宋微纹将慕容景请来。”

    室内鸦雀无声,没有人明白她明明可以救人却拖到这个时候才开口,脾气急躁的孙瀚忍不住向要开口却被孙渺给按下头去。萧翎怔怔看着她,她的神情真挚一点也寻不出开玩笑的意思在里头,与她一同进来的雍阙道:“内人既然开口自是有把握救得了王妃,微臣已派人快马加鞭去姑胥慕容家请任仲平的亲传弟子慕容景来为王妃诊治。”

    秦慢点点头,然后慢吞吞道:“只是有一样东西,我要向王爷借上一用。“

    萧翎微微恍惚地看了看她:“要什么但说无妨,只要本王有。”

    秦慢要借的是只碗,一只不同寻常的碗。

    当今江湖四大世家,襄阳华氏,姑胥慕容,京畿方家,还有一个就是西蜀柳氏。蜀中柳氏以制毒与机关暗器出名,据传鬼手神匠叶卿与此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善毒者通常善医,柳氏与惠王联姻为显诚意曾赠与惠王府一只举世无双的药碗。

    一只碗而已,究竟如何举世无双,许多人都是莫名,然而稍微懂点门道的江湖却是清楚,柳家郑重其事送出的碗岂能是寻常物。

    那只药碗以埋于昆仑山脉之中地下千尺的药玉雕琢而成,佐以柳家不外传的秘药浸泡调制,据传可解百毒但本身又是一味剧毒,可医可杀,可不稀罕?

    此等宝物,便是皇宫大内也难寻出。然而令满堂皆惊的是,萧翎这个主人竟是毫不犹豫立时答应了秦慢。

    不惊讶的大概只有雍阙与苏不缚了,苏不缚想得简单柳家送的东西用来救柳家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而雍阙,萧翎对秦慢的特别之处他早有发觉,这一次只不过更加落实了心中猜疑罢了。

    这个秦慢,他倒是小看了她。

    宋微纹与锦衣卫前脚才走,秦慢对着从宝库里取出的碧色玉碗发了发呆后道:“你们都出去吧。”

    这个你们,自然包括所有人。

    故而等她从盆中净了手,转过身,被留吓的某人吓了一大跳“督、督主您怎么还在这?”

    “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怎么医治法?”雍阙好整以暇地坐在绣凳上看她,他身量颀长端坐在矮矮的绣凳上看上去有些好笑,但好笑也只是一瞬,这人生得好看无论坐在何处都是一方风景。

    秦慢为难:“这个……不大方便吧……”

    雍阙扬起眉来,回答得认真:“有何不便,我非普通男子,宫闱大内都能入得,这惠王府小小的厢房我就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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