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对你干什么?”唐敏的话打断他的思路,“小然,他是你爸爸。”
肖致然一僵:“什么?”他以为他听错了。
“她没有说谎。小然,我是你爸爸,肖余丰。”徐崇一字一顿说。
肖致然霍地盯着他:“不可能,肖余丰已经死了!”
徐崇,不,肖余丰低笑一声:“那,你就当我从地狱爬出来吧……”
*
当年肖余丰欠下巨额赌债,想拿唐敏和肖致然抵债,唐敏不堪受辱,带着肖致然逃离肖家。肖余丰收到消息后千方百计找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唐敏已经成为温耀志的地下情人。
温耀志很清楚染上赌瘾的男人有多疯狂无赖,他收下唐敏和肖致然,肖余丰一定会上门闹事,找麻烦。温耀志并不想花时间和这样一个窝囊废周旋,他富裕,人脉广,托警局的朋友找了一个理由捉肖余丰入狱,又买通监狱里的犯人找他晦气,本来的目的是延长肖余丰的□□期。没想到后来监狱里传来的消息是肖余丰被人错手打死。这样的结果对于温耀志来说不难接受。他把消息告诉唐敏和肖致然,这对母子半点都不伤心,反而松了一口气。肖余丰死了,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总算被撤走,他们终于能真正安定下来。温耀志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他们没想到的是,肖余丰没有死,而是被打得半死后,被人偷梁换柱带离监狱。
救下他的人是徐啟敬,林西徐家嫡系三子。徐啟敬中年丧妻,唯一的儿子失踪,他活着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回儿子。有人告诉他,监狱里有一个长得跟他儿子很像的人。徐啟敬抢在温耀志买通的人打死肖余丰前把他救下来。没想到肖余丰的脸在暴打中毁得差不多,医生向徐啟敬征求治疗意见时,他神推鬼使一般,拿出了儿子的照片。肖余丰在无意识中被整成徐崇的样子。
当肖余丰从昏迷中醒来,迎接他的就是徐啟敬失而复得的拥抱。
后来肖余丰才知道,真正的徐崇已经死了。徐啟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神智不清,宁愿亲手“造”出一个儿子,也不愿面对真相。
离开监狱,新的身份,富有的“父亲”,这一切正是肖余丰迫切需要的。大难不死的肖余丰对换了一张脸没有太在意,他以为他的新一段人生正式开始!
但当他重回赌桌,徐啟敬毫不犹豫把他抓回家。他不但要肖余丰的脸像徐崇,也要他的一切都像徐崇。徐崇品性纯良,富有教养,肖余丰就不能有一点恶习。徐啟敬狠狠地管束着他。
他总是钳制着他的肩膀说:“都是外面的人带坏你,别害怕,爸爸会保护你,重新教导你!”
肖余丰被迫接受高压的教育,只要稍有一点不像徐啟敬记忆中的徐崇,他就会受到惩罚。最后肖余丰的赌瘾被治愈了,但人也变得奇奇怪怪的。肖余丰有很长一段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肖余丰还是徐崇。
为了保持脑里的最后一丝清明,保留属于肖余丰的人生,他收养了徐芷柔,把她当肖致然那样养,就像徐啟敬把他当徐崇养一样。
三年前徐啟敬去世,顶着徐崇名字的肖余丰决定带着徐芷柔回华安市。
是时候找温耀志报仇,也是时候拿回他唯一的儿子——肖致然!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86章
对于肖余丰来说,肖致然是他活在徐啟敬手下的精神支柱。记住肖致然,他才不会忘记自己是肖余丰,不是徐崇。
肖余丰不恨徐啟敬。虽然徐啟敬硬要把他变成徐崇,但他只是一个失去妻子和儿子,一无所有的可怜虫,和他的处境极为相似,两人同病相怜。徐啟敬救了他,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富裕生活,帮他戒除赌瘾,恢复理智,把他变成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肖余丰有今天,全拜徐啟敬所赐,他对他的感激远远多于埋怨。
肖余丰也不恨唐敏。尽管从她成为温耀志情人的那一刻开始,肖余丰就当她死了,但如果她没有带着肖致然逃离他,以他当时的状态,他们一家三口,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确实对不起唐敏和肖致然。
他只恨温耀志,恨他抢了他的妻子和儿子,恨他仗势欺人,赶尽杀绝。即使他在漫长的调查中知道当时温耀志的目的不是弄死他,但他买通的人差点打死他是一个事实。肖余丰有财有势,活到这把年纪依然不快乐,他觉得根源在温耀志身上。看着温耀志意气风发,一帆风顺,家庭幸福,没有因为做过的事而遭报应,他觉得不公平、不甘心、不服气!
就算以他目前的能力不足以扳倒他和温氏,他也要他脱一层皮!
同时,他也要把肖致然抢回来,让儿子回到他身边。
肖余丰朝肖致然伸出手:“小然,爸爸没有恶意。我只想认回你。”
“单是想认回我,你需要搞这些阵仗?”肖致然脸色苍白,后退一步,看了唐敏一眼,也看了防止他们逃走的四个壮硕男人一眼。
肖余丰说:“我只希望你能听我好好说话。”
肖致然淡淡说:“你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吧?”
肖余丰看着他:“你不打算认回我。”
肖致然冷冷说:“如果你真的是肖余丰,那么,你是我的亲生父亲,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你还想干什么?”
肖余丰沉声说:“我想你和温家断绝关系,跟我走。”
肖致然心口升起一股怒气:“凭什么?”
肖余丰说:“凭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和温耀志有仇!他抢了你妈妈,买凶杀我,你怎么能叫他‘爸爸’,认贼作父!”
肖致然眼角染上恨意:“如果没有温耀志,我和妈妈早被你卖到不知哪里了!可能坟头上的草都有人那么高!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你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吗?我和妈妈好好地过了十几年,你突然冒出来说你是肖余丰,要我认你,要我离开养育我多年的家。你以为你是谁?你的脸有多大?”
曾经肖致然以为和温天翊互相折磨的那段时间是他经过过的最不好的回忆。但当肖余丰站在他面前,肖致然才突然想起那些他以为早已模糊的记忆!
那些泛着恶臭的酒味,粗暴的掌刮踢打,女人的痛呼和哭声,追债人的凶恶流气和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点一点重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当年温耀志收留了他和唐敏,之后又让他们搬进温家,安定饱暖的生活抚慰了他的心灵,让他迅速把彷如噩梦一般的过去遗忘,全心全意投入新生活。即使被温天翊等人欺负也不着恼,因为相比于以前的生活,那些欺负完全微不足道。他和唐敏一样害怕被赶出温家,所以他毫无怨言。
直到肖余丰表明身份的前一刻,肖致然都没有把他和那些回忆联系在一起——他下意识地避免回想那时候的生活。但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他从来没有忘记,只是压在心底深处,不让那些记忆成为阴影。
但肖余丰的存在,彻底勾起这些回忆,也勾起肖致然心中深藏的怨恨!
一个父亲,本该是一个家最强大的存在,本该是孩子的保护者、偶像,可肖余丰,却是肖致然的童年噩梦,把那么多痛苦强加在他身上的人!
肖余丰被肖致然尖锐的眼神看得面露痛苦。如今的他很清楚自己当年到底有多混账!
“那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他苦涩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补偿你。”
肖致然不为所动:“你离我远一点就是最好的补偿。”
肖余丰说:“小然,别急着拒绝我,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为了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做得出。”
肖致然脸上浮起怒气:“你针对爸爸和温氏做的事,针对温天翊做的事,都是因为我?”
“温耀志不是你爸爸!”肖余丰怒气冲冲说,“你要什么,我可以慢慢补偿你。但现在,无论如何,你不能继续在温家和温氏待下去!”
肖致然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肖余丰说:“你想想看,小然,如果温耀志知道因为你,我会倾尽全力对付他和温氏,他还会护着你,承认你是‘儿子’吗?”
肖致然说:“肖余丰,你太小看他。而且,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恨温耀志,你会为了我放弃报复他?”
肖余丰不说话,看着唐敏。
肖致然心里一沉,只听见唐敏为肖余丰背书:“小然,他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跟着他出国,答应以后都不回来,他和耀志的恩怨就一笔勾销。除非你违反约定,不然,他不会再找我们麻烦。”
唐敏期盼地看着肖致然。
肖致然慢慢放开她的手,退开一步,平心静气说:“所以这一次,你把我卖给他?为了你的安稳生活。”
“这不是‘卖’!”唐敏尖声说,“他是你的亲生爸爸,他会亏待你吗?他只有你一个亲生儿子,以后他的一切都是你的!比你留在温家做牛做马好一万倍!我是为了你好!”
肖致然哑声质问:“那我的意愿呢?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除非你想眼睁睁看着我们家破人亡!”唐敏红着眼睛说。
肖余丰在她眼里和恶魔没有任何区别!对他的厌恶和畏惧刻在她的骨子里。所以即使肖余丰整了容,变得面目全非,她都比任何人更早认出他。如果可以,唐敏一辈子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可是他不放过她,他找上她,告诉她他手上有温耀志的犯罪证据,如果她不听他的话,他会把那些证据曝光,让温家和温氏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唐敏害怕他会狮子开大口,要她做出令她身败名裂的事,没想到肖余丰只告诉她,他要肖致然!
只要肖致然跟他走,他就离开,从此离她和温家远远的。她可以当做没见过他,一切都没发生,继续做风光无限的温太太,过平安稳定的生活!
唐敏怎么可能不心动?
肖致然没有一点损失,他会有一个真正疼爱他的的父亲!日后,肖余丰也会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全部给他!
同时,温家和温氏保住了,肖致然也报了温家对他的养育之恩。
一举两得,不是吗?
肖致然看着她歇斯底里的表情,心一寸寸变凉。
“我不会答应的。”肖致然静静说。唐敏已经钻进牛角尖里了,他不想再浪费唇舌重申肖余丰的不可信,而是直接威胁,“你这样做,已经做好承受温天翊怒火的准备了吗?”
唐敏想到温天翊的黑脸,心里一抖。她知道温天翊对肖致然非常着迷。肖致然一旦离开国内,温天翊一定会很不高兴。但事关温耀志,唐敏不敢冒一丝风险。她强作镇定说:“为了他爸,他会理解的。一定要在他爸和你之间选一个,他不会选你。你死心吧!”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温耀志心里也是希望他们能分开。现在有现成的理由。
肖致然摇摇头,不再说话。
唐敏说:“小然,你乖,听你爸的,他不会害你,我也不会害你,以后你会明白的。”肖致然的态度令她心慌。她并不想做一个“坏人”。
肖致然直接问:“你们想怎么样?”
唐敏看向肖余丰。肖余丰说:“你跟我走吧,我不想动粗。”
肖致然直视肖余丰:“如果你想带我走,我不会反抗。但我重申一次,我不愿意。除非你能关我一辈子。”
肖余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就这么不愿意认我?”
肖致然讽刺道:“你要我认你的方式是绑架我,要我听从你的一切安排?不,你不是我的父亲,你只是一个罪犯。”他又对唐敏说,“对了,你把我卖给他之后,怎样保证他不会再伤害温耀志?”
唐敏勉强说:“小然,你不要这么说……”
肖致然耸耸肩:“希望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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