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弦上春雪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40

    他是说,他学书学画,成为那么好那么优秀的人,是因为她吗?

    她的脸更红了,然而意识到自己脸红,又有点恼羞成怒,“哼,十年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后来呢,为什么又变成沈阙来骗我?”

    “要是不这样,也许会被幽皇打出去吧?”想到她那个极其护短,在儿女的问题上丝毫不讲道理的老爹,洛朝歌苦笑连连,“我来南幽见的第一个人,是我舅舅,也是沈相,是他要我扮成沈阙掩人耳目的。”

    沈相竟然是他的舅舅?

    很好,这锅扔得非常完美。墨廿雪暗暗地咬牙想。

    除了这两次,还有第三次呢,扮成黑衣人,调戏她,轻薄她,给她送宅子。

    “骗子太高明,难怪沧蓝和浅黛说,你是一朵天外浮云。”墨廿雪冷哼,“我们这种凡人,自然只有被耍得团团转的份儿,要是浮云不自己亲口承认,我还得被骗一辈子呢。”

    “……”他哑口无言。

    弦月升往桑树顶端,似炸开了一朵硕大的雪莲花,笼罩在头顶,两人身上清光莹莹,树影婆娑。

    洛朝歌突然启唇,“我已经给幽皇报信了,你在这里。”

    “什么?”墨廿雪惊愕。

    洛朝歌淡淡地点头,“为免打扰师父安居,我只说你在这襄明城中,没说确切地点,若是我的人送信足够快的话,今晚幽皇便会得到消息,不出三日,便会有人前来接你。”

    这会她是真傻了,“难道你一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他坦然承认:“我若是不知道你被师父带来了这里,哪里有闲情逸致跟他在这里打太极。”

    墨廿雪突然觉得心里甜甜的,故意板着脸道:“难道你和你的怪师父,是连着手来掳我的?”

    “这个就是冤枉了。”洛朝歌摇头,“是他自己要看徒媳妇儿,与我无关。”

    “呸,谁是你媳妇!”墨廿雪啐了他一口,他识相地往后坐了一点,薄唇弯弯,笑意浅浅,既好看又欠揍,还是沈阙的模样。

    “那,我要是被接回去了,你怎么办?”虽然只住了短短几日,但她确实挺喜欢这里的,环境清幽,剖开暧昧红尘,远离世俗喧嚣,每一刻都能得到内心极致的安宁舒逸。

    洛朝歌突然一脸惋惜,“你回去,自然要和那位才高八斗的幽都公子成婚,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他装模作样,她乐不可支,“那还不都怪你!本来我是打算多留几日等到婚期过后的,谁让你多事告诉了我爹?”

    他眉梢一动,陡然又坐起将她的纤腰一把勾过来,沉吟低笑,“那你,真不嫁了?”

    额尖就要碰触一起,但热度好似已在传递,墨廿雪满脸酡红如酒醉,羞于启齿的话,在他暧昧的呼吸里,竟被牵扯着勾了出来,“回去嫁给谁,檀郎在这里啊。”

    这一辈子再没有这么愉悦过,他听到这句话,突然放肆地笑起来,墨廿雪本来就已经羞赧难当,被他这么一笑,登时又羞又恼,急急地起身,跺脚道:“我不理你了!”

    说罢再不回头地转身离去。

    远去的倩影窈窕美好,在她周遭,月光里的尘埃漂浮着,如细微的银火,隔着薄如蝉翼的衣料,将心烧得滚烫。

    他努力想找到平素的状态,可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终究失败,他低头认栽……

    总算得到了女儿的消息,墨汲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算是平复了不少,李公公见他揉着眉心,神色有些疲惫,出于对墨廿雪的关心,多嘴问了一句:“这是谁送来的消息?”

    就是提到这个人,墨汲眉间的褶痕才更深了几层,“洛朝歌。”

    烛光明亮,灯罩上飞舞着几只白翅蛾,御桌上,一张纤长的信条被揉成团,遭嫌弃地被扔在一边。

    李公公摇着拂尘的手一顿,脸色也微变:“难道是他劫走了公主?”

    墨汲沉默许久,复又看了眼信条,沉声道:“若是他,劫人倒不至于,中间大约另有隐情。等朕的人将廿儿接回来再说。”

    既然是洛朝歌送信来,那公主的安危大略是不用担忧了,李公公稍稍放下悬着的心,却又担忧另一桩事,“那公主的婚事……”只剩下五天了。

    墨汲一手按住御桌,“温如初么,还能如何,廿儿真不喜欢,朕还能强逼了她?”

    说罢,又是一叹,“朕只怕,廿儿看上的人,是这个北夜大名鼎鼎的靖王三殿下……”

    第四十四章 往事后期空记省

    夜雨潇潇,北国一片明月夜,澄云万里,幽都水雾多情,格外湿润些。

    他撑着一把竹骨伞,牵丝细雨汇水成流,沿着八角玲珑的伞檐滴落。他另一手里扣着匕首,将红衣女子抵在阒无一人的长巷里,青石斑斑,溅落白梅水花无数。

    烛红泪青丝尽湿,下颌滴着水,秀丽清冷的眸漾着分波澜,“你要杀人灭口?”

    纸伞上扬,他尖削的下巴如玉分光,“你多事了。”

    “所以不能留我?”烛红泪笑出了泪。

    伞下的男子,轻音疏冷:“你喜欢上了洛朝歌。”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呵,我喜欢上了洛朝歌,”烛红泪无情嘲讽,“难道你对墨廿雪便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么?”

    “我与你不同。”

    青衫男子将匕首撤下,转身远去,“我即便爱一个人,也不会让她影响我的决定。这一次,我放了你,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

    迷蒙的水色,黛瓦轻掩门扉,他转身推门而入,偌大的牌匾,端正地题着——

    温宅。

    不日以前,她心仪的人也曾这般靠近地站在她跟前,神情淡淡地说:“第一次,在碧玉河,看似死手,实为试探,第二次,在雨巷,虽是刺杀,也留余地,第三次,也只派了四十个人动手。烛姑娘,你处处对我手下留情,为什么?”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她想,那么睿智的人,他一定知道为什么。

    不过可惜,他不愿道破罢了,宁愿不知道,因为也许,那会是个牵累他的包袱。

    ……

    烛火里,照壁灯暖,绡绡一直看着自家老头喝酒,她也是看不过,才出声道:“你别一直喝的,徒弟的伤怎么样了?”

    怪老头眯了眯眼,“那点芝麻大的轻伤,他自己就能解决,要我看什么。”

    绡绡作势推了他一把,“你,没心没肺。”

    “我不光没心没肺,”怪老头放下酒盅,呵呵一笑,“我还没羞没臊!”说罢便凑着一张老脸要亲……

    “蹬蹬蹬——”一连串的脚步声在竹屋外的回廊里响起。

    墨廿雪跑得飞快,差点撞破了人家的好事。她捂着胸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脑中有点空白。

    诚然,她并不是一开始便蛰伏在外的,只是路经此处,陡然听到绡绡说了一句“徒弟的伤”,她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了。怪老头的回答让她安心不少,本来是想继续听几句,确认无误了再离开的,却不料,这怪老头,真是老不知羞!一把年纪了还……

    墨廿雪红着一张脸,本来睡意阑珊,又被绡绡叫过去洗脸,摘除脸上的皮,折腾到大半夜,也才堪堪落了枕,闭眼就着了。

    次日醒来,伸了个懒腰,起身发现自己床头的桌上搁着一个锦盒,是他昨天扒出来的那一个。

    这人!大半夜的潜入女儿家的闺房!

    越来越过分了,墨廿雪暗自恼恨,又不禁好奇里边是什么东西,锦盒没有落锁,她轻易掀开,却在瞧见里边的东西时,终究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把折扇,一支断骨笛,一缕青丝……一段年华。

    墨廿雪少不更事时,仗着公主身份,喜欢强人所难,她总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强塞给别人,也不管别人需要与否。于小乞丐,她给的都不是什么珍稀之物,也就是这些——锦盒里琳琅满目的物件。

    她记得,那一缕青丝,还是她练功的时候,没留神剑举过了头顶,挂在了发上,他失笑,在给她解发之时,又因不懂女儿家的发髻信手割断了一缕,她气了一整天,他却把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收藏了。

    锦盒里的发,用红绳穿缀打了结,绑得煞是好看。

    彼时拂晓,洛朝歌也方醒,一般人不知道,这个洛三殿下偶尔有点起床气,赖床也是常有的事,当他睡眼朦胧的状态下,没等到掀被子,却被一个娇软的身躯砸得脑中一片空白。

    他懵了半晌,试探着抱住了她的纤腰,意识到这是谁后,笑容忍不住绽开。

    “公主,没人告诉你,大早上的时候,千万不要对一个男人动手动脚么?”

    某人理直气壮地趴在他的胸口,“现在到底是谁动手动脚啊?”

    “算你赢了,”洛朝歌的起床气被磨没了,“大早来叫我做什么?”

    墨廿雪有点不大好意思,忍着没说。

    “卿卿,”他突然暧昧地凑过来,耳梢里落入了一缕热风,浑身僵住的墨廿雪只听到一句,“你想你的檀郎了?”

    “……”

    羞愤难当的墨廿雪一把推开这个不害臊的男人,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上梁不正下梁歪!

    “起床了!”她开始拉扯床上不肯起来的人。

    洛朝歌无奈,“公主,你要在这里,我起不了。”

    某女一怔,想到大早上孤男寡女出现在一处,其实不大合适,她干干地咳嗽两声,“那、那我先出去了,你等下来、来找我。”

    她出去了,但是同手同脚地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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