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司机》货车司机分节阅读20

    家里的一小袋米吃完了。林错思绪飘忽纷乱,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走心。米袋子已经空地连老鼠都不会光顾了,要是今天不去买的话晚上就只能吃面包。林错好久没拿面包当做晚饭过了,情愿晚上淘一点点米熬白粥喝。

    手猛地一收紧,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尖尖的蛇尾陷进肉里,不疼。

    他寻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将蛇雕放在里面摆好,再装进小挎包里。林错决定要出门买米,顺便去看奚岳岑比赛。

    四月的下午温度适宜阳光正好,奚岳岑身着一套标准黑色三件套西服,配上藏蓝色暗纹领带,还用发胶固定出个大背头,端的是一派成功商务人士的腔调。远远地瞧见林错过来,只笑着招了招手让他往这边走,他心里又有临赛的紧张,又有林错来观赛的欣喜,情绪交杂,表面上不复往日的嬉皮,反倒显得端庄而严肃。

    林错被带到观众席的第一排,奚岳岑安置好后比赛也正好开始。今天路上不堵,林错时间扣得刚刚好。

    这是场模拟比赛,各队模拟公司或组织进行实战比赛,仿真度和紧张度极高,其中术语和专业数据频出,对于林错而言着实像天书了,不过场内激烈的气氛让他也算体验了一把金融高层水平的感觉,不算没有收获。

    期间他巡了两回全场,还在标识着“东川财经大学”的休息区仔细瞧了瞧,想看看那个奚岳岑口中的庄子兮在不在,不过会场太大,休息区又远,中间还有摄像人员和工作人员走动,过了会儿也就放弃了,转而专心看奚岳岑比赛。

    比赛期间的青年自信又张扬,面对强大的对手冷静而机智幽默,哪有初见他时中二又叛逆的样子。节奏如此快速的运作决策中他居然还能冒出一句冷笑话逗笑众人。看得出来,他应该处于领导地位,负责调动和指挥以及抓住对手的弱点,仅仅一场比赛,隐隐凸显出他的天赋和才能,怪不得那个辅导员还这么上心地去公司劝他。

    正到紧张环节,奚岳岑的队伍抽到了较难的情势,众人蹙着眉边思考边按计划运作,唯有奚岳岑端坐在椅子上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他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小口,西装和衬衫因他的动作一下子往后收紧,露出了骨骼分明又白`皙的腕关节,手腕内交错着青色和紫色的经脉。往上走连着同样白`皙劲瘦的大手,五指贴住瓶身,手心悬空,掌骨稍稍撑起手背的皮肤,这个姿势更显得骨节线条流畅,刚毅又不失力量。

    若是画师见了,恐怕都要缠着以他的手为模板画一幅手掌骨架素描吧。林错盯得出了神,半天才转开目光,暗想自己最近怎么老是关注在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后折桂的是东财。由于今年的比赛场地选在东财,除了死忠粉和亲友团,应援最多的当属东财,宣布奖项的一刻整个会场都轰动了。颁奖仪式结束后奚岳岑将采访任务推给队友,褪下外套松了领带即刻去找林错。

    林错一直在原处坐着摆弄手机,一抬头就看见奚岳岑笑眯眯地朝他走来,几步远处忽然一个衣着干练的女人将他拦下说话,女人背对着林错,看不到样貌。

    奚岳岑同她说了几句话,就将她引到林错面前,笑容浅淡,磕磕绊绊地说:“这就是,我们的指导老师,庄子兮,庄老师。”

    林错抿紧嘴唇,双手无意识地抓紧挎包背带,他死死地盯着这个比他矮小半个头的女人,她离得那么近,近到他能看清那精致的妆容和姣好的脸庞上眼角极细的皱纹。他像是窒息般,眼前出现黑色的晕点,却依旧奋力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同样看向他的女人。

    喧哗的会场,刺目灯光,五彩斑斓的彩带和气球,一些人在欢呼拍照,闪光灯接踵凌乱……一切都忽然静默停止,梦中的女人一下子有了清晰而柔软的五官。

    “你好。”庄子兮对这个一直盯着他的男孩略有不满,出声打断。

    林错忽地跳出梦魔,“你,你好,我……我叫林错,是,是从五木省世安镇林家村来的……”他说着话,嘴巴在动,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仍旧微微低头直视庄子兮的眼睛,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每一处细节。

    所以他清楚地看见庄子兮突变的脸色,右手瞬间握紧,失了礼仪和风度,愣了几秒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林错一瞬不瞬地朝着庄子兮远去的方向看,奚岳岑则满脸愁容地望着林错,他怎么忘记了,庄子兮当初既然选择离开,如今又怎么为了一个二十多年没见的陌生的儿子而停留。

    求而不得或许比眼睁睁看着母亲不愿意认自己要好得多吧,奚岳岑跟着林错搭拢下来的眼角一起郁郁失落,又怪自己总是不干好事。

    几个女孩嘻嘻笑闹从旁经过,皱起的毯子绊住了高跟鞋,一个短发女生颠颠撞撞不小心倒向林错,被他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若有所失地堪堪回神。

    林错没了继续参观的心思,奚岳岑便坚持要送他去坐地铁。

    奚岳岑心里愧疚的很,恨自己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虑林错的感受,低着头道歉道:“对不起,我应该再做的周全一点的……”

    林错像在浅眠中被惊醒似的,淡淡地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她如果事先知道了,必定不会来见我的……说起来,也是我自私,不该自报家门,只要远远看一眼她是什么样子就行了,好叫我偶尔想起‘妈妈’这个人的时候也有个念头。还难为你记在心上,谢谢。”

    奚岳岑听他这么风轻云淡,心里蓦地一疼,赶紧说好话想要暖暖林错的心:“我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

    林错翻包的手停了停,这下子连笑容都没了,嘴角垮地厉害。他翻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小木盒交到奚岳岑手上,“上次跟你说的,要拿我找到的那块木头给你做个木雕,我记得你是属蛇的?就雕了条小蛇,算是祝贺你拿了冠军吧。”

    奚岳岑将小蛇雕托在手心里目不转睛地瞧,还伸出一根手指这儿摸摸那儿摸摸,动作神情与他的一身行头极为不搭。

    他谨慎小心地把蛇雕重新装好,真诚地说:“谢谢,我特别特别喜欢。”

    林错笑了一下,拢了拢垂下来的刘海,语气却很冷淡:“你喜欢就好。那我先走了,再见。”

    “等一下,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湘菜馆,我们去那里吃个饭当庆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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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看文!

    #预报:玻璃渣还有一章,然后就是平稳的追妻路辣,林错不会那么激烈地抗拒吧~不过离在一起还是有一点距离der…

    第二十五章

    前边有一片樱花林,中间辟了条羊肠小道,恰好风吹,粉白的花瓣扑簌簌地落。林错没有选择从那小径走,而是从旁绕道。夕阳西垂,他独自一人随着大流朝地铁站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着。

    樱花雨太美,若是日头再大一点,拍摄出来的瞬间可能会更幸福吧。乍暖还寒时节林错忘记带一件外套,太阳一会儿就落了下去,凉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本来就够惨的了,如果踏着夕阳经过落花,难免不伤怀。

    奚岳岑引他见了念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他便还他一樽细细雕刻了二十来天的小小木雕,不论价值贵重,也算是承了情还了缘,也不必再有多少瓜葛。

    因此还没等林错来得及推辞,就来个几个人拉他去预定的酒店庆功,趁着奚岳岑没留神的功夫,林错连一句道别也没有便匆匆逃离。

    奚岳岑的眼神透着许多光彩,那么深邃耀眼,会为他哀伤心痛,也会在见到他的一刻迸发喜悦。

    总是要割舍牵连,看多了不过徒增伤感。何况他隐隐感觉自己一看奚岳岑就停不下来,他的眉眼,他的骨骼,他的神采和无奈,林错每一刀刻在木材上,每一落都是奚岳岑身上独一无二的肌理。

    天光被乌云遮蔽,似有雷雨之势。行人加紧脚步,林错却忽然站定,后头的人不小心撞在他身上,挨了骂。

    校门口停了一辆红色敞篷跑车,车主越过副驾驶上的小女孩递给门卫保安一张卡做记录,她戴着一副大墨镜,脱了正装外套,里面是一件修身白衬衫,随着她挺直上身的姿势,手臂线条细长且带点小肌肉,动作性`感又利落。

    那正是庄子兮。等待的过程中旁边的小女孩指着头上的兔耳朵头饰兴奋地跟她说话,庄子兮摘下墨镜笑得开怀,还在小女孩的侧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小女孩跪坐在车座上亲密地抱住她的脖子也亲着她的面庞。

    林错落在车身侧后方五步有余,听见小女孩甜甜地叫“妈妈”。

    天边远处有雷声,庄子兮接过保安递回来的卡,关上车顶扬长而去。

    妈妈。

    眼眶鼻子忽然酸的难以忍受,脚下的地映在水光中看不清楚。幼时他没有思念过这个人,因为爷爷奶奶带给他满满的爱和温暖;等到天天跟着一群野孩子漫山遍野的跑的时候他也没有特别想要得到这个人的温柔,因为有王婶,有几个温柔的长辈会在摔跤时将他温柔地扶起,叮嘱他慢慢走,还有好多母老虎一样的别人家的妈妈做对比;待到他终于变得安静又乖巧,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平时总骂阿广又笨又淘气的王婶居然也会抱着他用细软的嗓音唱生日歌,大老粗爸爸会让他骑在肩上一夜实现变高大的愿望,那时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别人都笑他没有爸爸妈妈。

    林错偶尔会想想那个远走的母亲和早逝的父亲,可他依旧快乐,虽然有病痛,偶尔会寂寞。他学会去看庄子兮留下来的书,坐在她以前常坐的地方,看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思念像灰尘,他则是一个瘫痪的病人,看着那窗台上的微尘一点一点地掩盖掉底下白色的墙漆,想去擦拭却无能为力。

    他的思念是一种执念。只想看一眼,一眼就足够。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爱,可能看上去比别人的少,但爱又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去衡量呢,他双手并拢,满满地捧着祖辈的爱,那时林错理直气壮地想:这也是他温暖的全部啊,再多就盛不下了。

    泪水蓄满眼眶,雨珠未落,眼泪倒要先掉下来,林错吸吸发酸的鼻头,拿手掌去抹眼睛,结果抹出一把难以遏制的泪。

    等到见识过她的温柔,才发现他自己很贪心,想要被爱的心永远都没有“满”的概念。

    林错一路默默地走,带着满脸的泪水,他也不去擦,因为擦不干净。雨终是下了下来,遮挡住他的眼泪,遮不住红彤彤的眼眶,林错就索性一路步行回家。

    从日落走到凌晨,他拖着酸软沉重的步子草草地擦洗之后又煮了姜汤才躺下。

    一夜无眠。林错侧躺着一动不动,又见太阳慢慢升起。

    他忍不住往家里拨通了电话,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地不成样子,好多声音居然发不出来,爷爷在那头问了好几次他才说:“爷爷,我昨天见到我妈了。”

    林爷爷沉默不语,林错也不说话,静静听着听筒里的电流声,心情居然平缓许多。

    “你不要怪她。”林爷爷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林错露出苦涩的笑,我不怪她,我只是,我只是很想很想她。

    矛盾的两面,一面开解自己,一面忍不住臆想,如果我没有生这个病,那么她会不会爱我,会不会在离开的时候想起带我一起走,或者会不会来找我见一面。

    自我安慰又自我厌弃。

    林错昏昏沉沉睡了两三个小时,醒来后天光大亮,暴雨过后天气晴朗高爽,金色的日光铺在床上,可他依然郁郁不乐,难过地要命,梦里忆起从前被人笑被人欺负的日子。

    大人说,你要坚强。于是他筑起高高的白色围墙,四四方方,人被困在其中,偶尔有人进来,又因各自的事出去忙碌。他一直待在里面,有一天偷偷开了一扇小窗,看人来人往,看许许多多默剧。听不见污言秽语后,却更加孤独。

    如果我不生这个病就好了。

    那样也许我会更开朗,有更多朋友,不必被人笑话,可以更加坚强挺拔,也可以,留住更多人,比如妈妈,比如奚岳岑。

    林错转身紧紧抱着另一个枕头,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心。被压抑的沮丧和自卑重新席卷大脑,红肿的眼睛又涌上酸涩感。

    谁也留不住。心脏如果能撕裂就好了,把所有的顾忌和怯弱都抛下,只伸手抓住自己想要的,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如果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没有过往的伤害,只要能留下一些难以割舍的温暖,只要能得到无论什么形式的爱,那么我愿意……

    一阵急促的铃声拖回林错的意识,是奚岳岑发来的消息:今天太阳超级好!可以趁休息日出去晒晒太阳。ps给你快递了新学的药膳,刚做好的,估计还有两个小时能到,记得吃~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林错将手机抛到一边,为自己刚才的妄想感到好笑。继续扑倒在柔软的床上,他准备再也不想这些东西,好好睡一觉起来赶稿。

    矛盾反复循环,林错依旧是林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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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看文么么哒(づ ̄ 3 ̄)づ

    #今天是短小君,顶锅盖逃走~

    请假:今天心情极差,怕虐待小两口就不更了。

    下次更新还是后天~

    估计十一月底完结吧~车也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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