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了了!”林意惨笑了两声,说:“在人间,医生对着那些患了绝症,无药可医的人都会说,你要好好休息,尽量保持心情愉快饮食规律,那是因为,医生已经没什么可以嘱咐那些病人了的。”
“啊?这样子啊。”阿渊瞪大双眼,说:“你们人类的医生和患者之间竟然会有这么奇葩的暗语?那不就表示,只要医生对病人说了这句话,就暗示病人无药可救了等着挂呀?啊呸,不对,你肯定在骗我,芳菲的话就是字面的意思,她叫你好好休息,你就得好好休息,不许乱动!现在我说了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也要待自己好好的,如果你真的挂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正在双方争执不下时,薛定谔推门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大包草药,递给阿渊说:“这是芳菲吩咐我抓的药,已经分开了三份,你每次熬一包,分早午晚给外聘的喝,千万不要忘记了。”
阿渊喜滋滋地接过药包说:“算你们这次有良心,还记得抓好了药拿过来,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写了药方让我自己上山采药,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阿意的。”
薛定谔放下药包,走到林意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了林意好一阵子,最终叹了口气说:“外聘的,你千万不要多想,你不会有事的,记得好好休息!”说完,薛定谔转身就走。
看见薛定谔的模样,林意心里更加难过了,如果自己真的没事的话,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要过跑过来,跟我强调一遍‘你千万不要多想不会有事的’,朱老板、芳菲、阿渊是这样,现在连最不会表达感情的薛定谔也这样,知道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们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了我快不行了啊,摔!
阿渊拿着药包走过来对林意说:“阿意我去熬药了,毕竟你得赶快吃药才能好起来,我就在旁边的小厨房,你在这房里好好地躺着,有事大声叫我,不许乱走动,知道了吗?”
林意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啦,你快去吧!”
阿渊走后,屋里就更加的安静了,这种安静越发加深了林意心底的恐惧和惊慌,只剩下两天的生命了,那种知道自己生命的尽头就在眼前,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悲凉涌上心头,林意强迫自己入睡,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启了自虐模式,在思想上把自己狠狠地虐上了千百遍,就在此时,门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拍打着,那人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发生火灾了!快跑快跑!”林意瞬间被惊醒,正想问发生什么事了,那人却快速走开了,然后就听到下一个房间的房门被人用力拍打,那人同样地喊:“发生火灾了!快跑快跑!”然后就轮到下一个房间,看得出来,这个人是挨着一个一个房间地拍门叫人逃跑的。
“阿渊阿渊,你在哪?阿渊!”林意大喊,但是没人回答他,林意跑到窗户边,用他那不大好使的眼睛往下看,只见一大团烟雾从楼下升腾着向楼上翻滚,林意心想这么浓的烟雾,那火应该挺大的,而且还是从楼下向上烧起来的。林意又叫了两声阿渊,阿渊还是没有回应,于是林意勉强辨别着方向,打开门沿着楼道往下走,刚走到一楼大院的时候,林意被那浓重的烟雾呛得不行,他双手捂着口鼻,按照记忆中大院的路线往外走,当林意刚刚跨出大院的门口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儿童的哭啼声,“救我啊!救命啊!妈妈你在哪里?宝宝周围都是火,好多的火,呜呜呜,宝宝好害怕,快救命啊!呜呜呜!”
“小朋友你在哪里?不用怕,叔叔来救你。”林意大喊着,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然而周围到处都是浓烟,这让林意本来就不好使的眼睛,根本无法辨别出被困儿童的方向,只能靠着耳朵带路了,当林意走出好一段路后,儿童的哭啼声突然停止了,然后他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黑黝黝的胸膛,“怎么走路的!瞎了你,连本大爷你也敢撞!”
林意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然而那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却一手拎起林意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说:“嘿嘿,你不是王麻子吗!我找你找得可辛苦了,今天你竟然自己撞上来,真是老天开眼,你借我的十万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啊!这笔帐你可是拖了两百年了。”
林意:“嘎?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王麻子。”
面前的大汉却突然哈哈大笑,这时林意才从笑声中辨别出来,前面的不是一个人,是至少三个人,并以那个拎着他衣领把他提起来的人为首,那大汉说:“王麻子,你就装呗,就你那满脸的黑麻子的样子,我还能认错第二个人吗!哪个赌钱输了一身债的人被债主堵住了以后不都说你认错人了!哈!”
大汉后面的两个大男人笑得更欢了,林意却更急了,他双手掰着拎起他那人的手,嘴里急切地分辨道:“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叫林意,我是出入境办公厅的员工,我是生病了脸上才长黑斑,我没有欠你们赌债,你们快放开我。”
那大汉止住了笑声,恶狠狠地说:“王麻子,你今天休想再像之前那样糊弄过去,本大爷很好耍吗!没钱还,就拿命来吧!”说完,他一手把举在半空中的林意扔在地上,林意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被摔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还没等林意回过神来,那大汉从腰后掏出了一根手臂粗的铁棒高高抡起,对着林意的脊背打了下去。
“噗”,林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了一地的鲜红,而林意本人也疼得弓着背,说不出话来,然而大汉却没有给林意喘息的机会,他继续抡起手上的铁棒,准备再给林意致命的一击,当铁棒高高举起还没来得及落下时,一条夹杂着劲风的柳枝条向大汉的手臂挥了过来,柳枝条“啪”的一声打在大汉的手臂上,被打的位置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嗯”,大汉闷哼一声,手腕一松,铁棒便掉落在地上,阿渊大喊着:“哪个杀千刀的敢打我的朋友,看我不抽死你们!”话音刚落,柳枝条一个回转蓄劲后,又向着大汉的面门抽了过来,大汉抬起另一只手臂格挡,那只手臂立刻挂了彩,大汉的鲜血溅回那个大汉一脸,大汉旁边站着的两个同伙看见这景象,立刻抽出各自的兵器朝阿渊攻了过来,阿渊冷笑一声说:“不自量力的家伙!”然后手上的柳树枝条化作了一条灵蛇,卷起其中一个身材健硕的汉子的腰部,把他抽翻在地上,那汉子在地上摔出了一个大坑,呀呀叫着就是爬不起来,接着柳枝条把另外两个打的像跳大神似的跳来跳去,只有躲闪没有攻击的份儿,为首的大汉估模着阿渊的实力在三人之上,便虚晃一招,同时向后头的两个同伴大喊:“撤!”,便拎起摔在地上的那人,迈开步子全力跑了,阿渊想追过去继续打,躺在地上的林意虚弱地叫了声:“阿渊,快救我!”阿渊看了眼跑远的三人,立刻折回去扶起林意,当阿渊的手碰到林意湿漉漉的脊背时,才发现林意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打湿了,阿渊立刻慌了:“阿意,你还好吧?不要吓我啊,我立刻就带你去找芳菲,你千万要顶住。”说完,背起林意往办公厅的方向飞奔而去。
“嗯啊,好疼,好疼,你下手轻点,芳菲你记得下手轻点。”
芳菲拿着手术针,准备缝纫伤口的手一顿,她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又继续低下头准备给伤口缝针。
“呀呀!不行!太疼了,又不是衣服,为什么要用针来缝伤口啊!”
芳菲“刷”的抬起头,眼刀子刮了过去,说:“臭花妖,躺在手术台上的又不是你,你喊什么疼啊!何况我已经给外聘的用了局部麻醉剂了,你少在这里瞎嚷嚷,阻碍我做手术。”
阿渊扯扯袖子委屈地说:“可是我看不得阿意受罪呀!这法子太残忍了,你们就不能用点温柔的方法吗?”
芳菲大怒,说:“你懂什么!现在人间的医生都是这样给病人做手术的,这可是先进的方法,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你这古董一边待着去,何况什么叫做看不得阿意受罪,如果不是你中途跑开的话,外聘的又怎么会受人蒙骗,被人引到大院外的路上暴打一顿,宿舍的大院根本就没有起火,只是大院旁边的邻屋用春天的湿木材生火,搞得一团团烟雾熏了过来罢了。”
阿渊更委屈了,说:“我想为阿意熬药,去到厨房时才发现熬药生火用的木材没有了,就想跑到邻居那里借点木材而已,没想到才跑开一阵子,就出事了,我也不想的。”
芳菲懒得再搭理阿渊,她向旁边为她递手术剪刀钳子的薛定谔递了一个眼色,薛定谔放下手术剪刀,走到阿渊身后,抓起他的腰带把阿渊整个人拎起到半空中,然后走到门口,朝门外像丢垃圾一样一抛,顺手再关上门,目无表情地走回到芳菲旁边坐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只被局部麻醉了上半身,脑袋依旧能运转的林意一阵目瞪口呆。阿芳菲此时已经开始了她的缝纫工作,半个小时后,芳菲缝好了最后一针并打了个颇有技术的线结,接过薛定谔递过来的剪刀剪去多余的线尾,说:“手术成功。”薛定谔则在旁边为芳菲举着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芳菲说:“外聘的,我这用的是美容针为你缝伤口,过些时日连疤痕都不会留下来,不过这些天你的伤口不能碰水,万一伤口发炎就问题大了,平时你只能用水擦拭身体。还有,认真的问你一句,你真的没抢别人的男人吗?先是毁容,然后害怕画皮鬼的人皮杀不死你,迫不及待地想除掉你,先引开花妖,利用你眼睛看不清制作烟雾,大白天的职工宿舍的人都去上班了,找个人谎称火灾,把你引出宿舍再暴打,我不信认错人什么的,太巧合了,这一环扣一环的布局紧密,怎么看都像是出自一个妒忌心强,想除掉情敌的女人之手,我了解女人,你不用诓我,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出来,我帮你除掉那个女人,抢了她身后的男人。”(阿猫:芳菲v5,你真相了)
如果可以的话,林意真想一口老血喷旁边这位开明的大姐,他稳了稳心神说:“芳菲,我也是认真的跟你说,我没抢过任何人的男人,也没抢过任何人的女人,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谈念爱,遇上这样的事情我只能自认倒霉了。”
薛定谔说:“会不会是蜉蝣精干的?”
芳菲说:“不像,蜉蝣精那么强大,若他动了杀机想要杀外聘的,大可以在宿舍就动手,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把外聘的引出宿舍,最后还失败了,这只能说明幕后之人顾虑颇多,说不定他实力很弱,才要这么曲折,一步步地借刀杀人,何况之前蜉蝣精都以耍我们为主,他杀鬼差时用的是当年鬼差虐打逼供的方法,想想当初独眼兽做的,也有点像当年孙猴子篡改生死簿的方法,这都是冲着当年他的冤案去的,但外聘的这回的手法不像,外聘的自己又说不出个仇家来,唉,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第六十二章
芳菲的话让众人的心沉重起来,一时间三人无语相对,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朱老板顶着个鸟巢发型,沾了满身满脸的灰尘走了进来,他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我回来了,那个图书档案室究竟多久没被清洁过啊,我差点被灰尘给埋了,咦?芳菲你干嘛穿着白大褂?还有外聘的你干嘛趴在床上?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芳菲说:“外聘的被人暴打了一顿,不过我已经为他做完手术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薛定谔说:“都怪那只笨花妖,空有一身武力值却又不长脑袋,连一个人都照顾不好,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反常事件后,也不知道要先放倒暴打外聘的那三个歹徒中的一个,并抓回来让我们严刑拷问,要不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这样吧,反正春节刚过完上班,办公厅的客人也不多,我还是请两天假专门照顾外聘的吧!”
朱老板点点头说:“批准”
林意见到朱老板便急切地问:“老板,你找到了怎么弄走我脸上的皮的方法了吗?”
朱老板欲言又止地说:“找是找到了,其实也不难,用珍珠粉敷一下脸就行了,珍珠粉这东西消炎解毒,是画皮鬼这毒物的克星,但是——唉!但是得用人鱼流下的眼泪变成的珍珠才能见效,其他普通的珍珠不行。”
薛定谔接着说:“这不简单嘛,问诺里借点珍珠就行了,他是人鱼之王,只要他招一招手,自有他的手下把珍珠呈上来,上次我们打蜉蝣精的时候也是他在最紧要的关头帮了我们一把,想来我们和他的关系也不差,他应该会帮忙的。”
朱老板叹了口气说:“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他的手从额前的头发一直撸到后脑勺处,一边烦躁地来回踱步一边说:“好死不死的刚好碰上春节长假,结果外聘的被发现得太晚了,那个画皮鬼的人皮已经侵入到了他的脑袋里了,即使我们搞到人鱼的珍珠,外聘的也要敷上一年半的时间,才能把画皮鬼的人皮从他的脸上分离出来。好吧,外聘的,我先不和你计较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你不能工作,我们白养你了这事,就当是我们欠你的,但是你一天敷脸得敷早午晚睡觉四回,假设每次敷脸消耗珍珠十颗,一天就消耗四十颗珍珠,一年半下来就得消耗21900颗珍珠,你们知道21900颗珍珠是什么概念吗?人鱼一族有古训,族人不得轻易流泪,因为人鱼一族认为泣泪成珠是情感的至高表达,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许多人鱼终其一生也就留下了几十粒的珍珠,这也是为什么人鱼一族的珍珠这么珍贵的原因,他们的眼泪被认为是最挚诚的,即使诺里贵为人鱼一族的王,他也不能倾尽一族之所能,要求他的族人无条件的上缴所有的珍珠给外聘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只怕他的王位也坐不稳了,所以说,要诺里救外聘的,就得看看在诺里的心目中,外聘的和王位的重量孰轻孰重了。”
林意心中一阵刺痛:在他的心目中,我和王位孰轻孰重呢?呃,我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他是人鱼之王啊!林意甩甩脑袋,把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想法甩了出去,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太尖锐了,而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林意无法去面对,如果诺里选择了救自己而失掉王位的话,自己会内疚一辈子,但如果诺里选择为了保住王位不管自己死活的话,林意想,他宁愿从来不知道人鱼之泪能救自己这事,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有更大的失望和无尽的失落。
薛定谔和芳菲也陷入了沉默,良久,芳菲说:“麻醉药也差不多过了,薛定谔,你背外聘的回去宿舍休息吧!外聘的,我们总会有其他办法救你的,多想无益。”
傍晚时分,阿渊跑进来说:“阿意阿意,大狗狗来看你了。”
林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渊口里说的大狗狗应该是哮天,林意起身坐在床边说:“是哮天吗?请他进来吧!”下一瞬间,林意自然垂下的右手手掌心被塞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哮天用自己的脑袋蹭着林意的手掌,说:“对不起!”
林意:“嘎?哮天,你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呢?”
哮天说:“没有,这句对不起是赫尔让我替他说的,他说年三十晚他没有保护好你,让那画皮鬼钻了缝隙,而且那本书还是他出钱买给你的,他说他对不起你,林意,你还好吧?”
林意笑了声说:“我挺好的,谢谢你关心,你替我跟赫尔说,这事不怪他,他不用内疚。”
哮天说:“我和赫尔已经在着手调查那画皮鬼的下落了,我们会揪出他来的,不过画皮鬼一直游走在各界的边缘或者地狱的最深处,抓他有点棘手。赫尔很担心你的,他本来还想亲自来看你,可惜他受伤了,所以只能委托我来看你了。”
林意吃惊道:“赫尔也受伤了?他也被谁袭击了吗?”
哮天说:“不是,本来他不让我说的,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赫尔在知道你出事以后就一直为你奔走,后来他又打听到,人鱼泣泪所成的珍珠能去除你脸上的画皮,他便跑到诺里的人鱼公馆前面求珍珠,可惜诺里一直不肯见我们,为了向诺里表达我们的诚意,赫尔就在人鱼公馆外面站了足足十分钟,嗯,他是在没有做任何防晒措施的情况下,在人鱼公馆外面的烈日下站了十分钟。”
林意大惊:“怎么可以这样?吸血鬼最怕阳光了,他竟然站在烈日下!还是在没有做任何防晒措施的情况下!那他后来怎么样了?受伤严不严重?”
哮天说:“赫尔被晒伤了,虽然说鬼怪界的太阳不是真正的太阳,平时挺温和的,即使普通的鬼也能在大白天在鬼怪界活动,但阳光毕竟是吸血鬼的克星,阳光对于吸血鬼来说就像火对于人类一样,赫尔被灼伤了,头缠得像个木乃伊似的,不过伤得还不算致命,吸血鬼的身体本来就有愈合的功能,他回到警局后又立刻投入抓捕画皮鬼的工作中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他,你看他都能继续工作了,就证明那伤真的不严重。”
林意叹了口气说:“你们个个对着我说话怎么都这么的小心翼翼,挑词捡句的来说呢,我就真的这么像个瓷娃娃一样经不得任何打击吗?你们跟我说实话吧,要不然我心里会很难过的。”
哮天说:“我骗你干嘛?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紧张赫尔,他是我的主人,我的上司,我的战友,在之前的战斗中,他更重的伤也受过,这次虽然也伤得很惨烈,但毕竟没伤到筋骨,只不过我想让你看到他的真心而已,他已经为你竭尽他的所能了,狗狗是不撒谎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而且赫尔在太阳底下站了十分钟后,诺里就答应要来救你了,真的,诺里答应救你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林意说:“好吧,我信你,狗狗都是不撒谎的,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的脸究竟怎么了?他们个个都只跟我说好丑,至于怎么个丑法,真的没有人跟我详细描述过呢。”
哮天抬头端详了林意的脸好一会儿,那毛茸茸的分辨不出神色的脸上硬是拼凑出一个纠结的表情,良久后,哮天才接着说:“真的好丑,除了丑我找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了,怪不得个个都只跟你说好丑了,你的脸就像一整块烤得八分熟的牛排,上面撒了很多一粒粒的黑椒,啊,对不起,我应该是饿了,想吃黑椒牛排了。”
林意:“……”“呵呵!哮天你真幽默。”
然后,哮天又说了些近来他在警局的开心事来逗乐林意,林意笑得很开心,并用手不停的揉着哮天的狗脑袋,哮天也时不时用冰凉的鼻子蹭林意的手掌心,他们聊了足足一个小时,哮天才向林意告别离去。
哮天走后,薛定谔倚在门边双手抱胸,酷酷地说:“诺里来了,就在门外。”
林意:“啊?”反应过来薛定谔说的是诺里后,林意反而手足无措了,虽然知道诺里会来,但林意还没做好要见诺里的准备。
薛定谔一皱眉,继续说:“不管你现在想什么,你应该立刻让诺里进来,因为他在门外足足站了一个小时了。”
☆、第六十三章
诺里进来了,今天的他并没有拖着长长的尾巴,而是化作修长的人形双腿走了进来,一袭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身材越发高大挺拔了。林意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对诺里说:“你来啦,听说你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了,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之前为什么不进来呢?”
诺里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林意的对面,说:“什么叫做我的作风呢?你三番四次拒绝我,我都一直等着你,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没有耐心的人,连一个小时都等不了吗?”
林意连忙摆手说:“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觉得像你这么尊贵的客人,唉,不应该等这么久的,嗯,其实你来了可以直接进来和我说话,不用在外面等的。”说到最后,林意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诺里笑了声说:“你不用再进行拙劣的描补解释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并没有因为久等而生气,我来的时候你正在跟那只大狗说话,那时你笑得很开心,我很久没看见你这么开怀大笑这么高兴了,是我自己不忍心打断你,所以就在外面一直看着你。”
普通的词语组成的普通句子,却蕴含着某种深情的意思,诺里的话让林意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自处,既然这个话题接不下去,就只能直接翻开下一个话题了,林意说:“听说赫尔之前去找过你了?”
诺里把自己宽大的脊背靠在椅背上说:“你说那个不可理喻的吸血鬼呀!这几天我有点不舒服,我的仆人便把他拒之门外了,但他非得认为是我故意不见他的,站在门外的太阳底下拿出卸妆液往自己的脸上一泼,然后他的脸就开始冒烟了,我的仆人都被他吓倒了,立刻跑进来向我禀报,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你出事了,其实你出事了,即使他不来求我,我也会救你的,我已经第一时间让仆人出去跟他说我会救你了,逗逼的世界我不太了解,这事我就不做评论了。”
林意囧,默默的在心中为赫尔点了一根蜡。
诺里继续说:“你躺下吧,我为你敷珍珠粉。”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几粒珍珠,手一震,手里的珍珠立刻变成了粉末,然后他把珍珠粉末倒进放在桌面上盛着水的碗里,珍珠粉立刻融进水中,自动地形成了糊状,诺里端着碗到床头边坐下,然后扶起林意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手里沾着珍珠糊就往林意的脸上轻柔地抹去。
当珍珠糊沾到脸的那一刻,林意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先前那种绷紧刺痛的感觉消失了,整个脸觉得无比的舒服和放松,林意说:“诺里,这珍珠我是不是要敷上一年半啊?那我岂不是要消耗你很多珍珠吗?你的国库里有那么多的珍珠吗?你的子民会不会有意见呢?”
诺里说:“我的子民不会有意见的,因为这是我的珍珠,我流的眼泪形成的珍珠,而且正是因为是我的珍珠,蕴含的法力强大,你只要敷上两天就行了,不用等一年半的时间。”
“啊?”这回轮到林意惊讶了:“诺里,你不是不能泣泪成珠的吗?这珍珠是怎么一回事?”
诺里说:“我曾经试过一次泣泪成珠,那时候我正在房间里睡觉,模糊中听到父王和母后在走廊里吵架并且往我的房间这边走来,我当时很害怕父王和母后吵架,尤其是为了我而吵架,于是我条件反射般的滚到床底下藏了起来,然后父王和母后就推门进来继续在房间里吵架,父王那天喝了很多酒,他身上的酒气都呛到在床底下藏着的我了,然后我就听到一声钝兵器砍骨头的声音,再接着,母后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当母后的头颅停在地上时,她的脸刚好正对着藏在床底下的我,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不相信、不甘、愤怒和留恋,我当时很想把手伸出去碰触她的脸,就像她经常碰触我的脸一样,一边摸着一边说,‘宝贝别怕,有母后在你身边,任何事情母后都会为你撑着的’,然后,我的眼泪就那样啪啪啪地掉在地上,化成一粒一粒的珍珠了,只可惜那个疼爱我的人已经走了,即使我能成功的泣泪成珠也没用,太迟了!所以我能泣泪成珠这事没告诉其他人,你不知道也正常,而且你还是第一个知道我能泣泪成珠的人,我不是不能泣泪成珠,只是情未到深处而已。在杀了母后后,父王一点也没有后悔懊恼,而是绕过母后的头颅骂骂咧咧地走了,我把那些迟来的珍珠收集起来,其实也不多,基本都用在你身上了,上次你到人间和蜉蝣精在建筑工地上对打,受了很重的伤,我就给你吃过一粒珍珠疗伤,结果你好了以后就跟办公厅的人走了,真是没良心的家伙。母后走后,我就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了,父王跟我说我母后是被敌人刺杀的,哼!那个自大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当时就藏在床底下,目睹了整个过程,他还以为我是那个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小屁孩,多可笑!”
林意说:“对不起诺里,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诺里说:“没事”,一旦打开了记忆的大门,诺里的话也多了起来,“在我100岁之前,我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因为我是我父王唯一的儿子,整个人鱼国唯一的王储,所有人都把我捧在手心上,生怕我一个不高兴,一个皱眉头,我从小就习惯了这高傲的生活,我有一个玩伴叫阿谢尔,他是我母后一族的远房亲戚,不过父母双亡,从小就辗转在各亲戚之间,他比我小十岁,但却比我成熟多了,母后见他可怜,就把他招了进皇宫做我的玩伴,那时候我很淘气,天天只顾着玩乐,也没放多少心思在学业上,父王总是很生气,他说人鱼一族的战斗力是与生俱来的,刚剪了脐带的人鱼就应该拿起鱼叉去搏斗,我都100岁了,却连一只螃蟹都拍不死,实在太丢他的老脸了,而阿谢尔私下也经常劝我让我多关注学业,毕竟,人鱼一族都是以武力平天下的,我却不以为然,一个被亲戚推来推去,空有贵族身份的小仆人而已,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所以我继续天天吃喝玩乐中去了,每次我逃学被抓到后,受罚的总是阿谢尔,因为我逃学时总带上阿谢尔,皇宫里的人都以为是阿谢尔教唆我逃学的,而阿谢尔本人却从来都不为此辩解,每次他都是挡在我的前面乖乖受罚,只有我知道,其实阿谢尔每次都有阻止我劝说我,只是我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阿谢尔又害怕我在外面玩耍受伤,就只能跟着我出来了。后来有一次,我在皇宫外面被父王抓到了,父王很生气,当众打了阿谢尔一巴掌,然后递给我一把鱼叉说,‘知道要当好一个君主有什么条件吗?亲贤臣远小人,像这种天天教唆你逃学,不务正业的阴险小人更留不得,你今天就把他杀了。’我抬起头看着父亲气得充血通红的双眼,觉得不可思议,他自己暴戾成性,天天不是打这个部落就是打那个臣子,这就算了,但他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对身边亲近之人说出杀字呢,但父王那一刻身上的戾气太重了,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开始害怕了,我大喊着说,‘阿谢尔没错,他平时都有劝说我,叫我好好学习不要逃学,做一个合格的君王的,只是我不听而已,不要杀了他,我不要杀了他,阿谢尔是个好人,他不是奸臣。’父王却说,‘这有什么关系吗?你都100岁了,就该学学杀人,连一个奴仆都下不了手,以后怎么跟着我去平定天下,来,你今天必须杀了这个奴仆,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然后,父王把一把锋利的鱼叉硬塞在我手里,然后他抓着我的双手,就往阿谢尔的胸膛捅去,我害怕,我尖叫着,我要甩开父王的手,可是父王的手却像铁箍一样箍着我的手,使我无法挣开,我便大叫着,‘阿谢尔快逃,去找母后。’然而,阿谢尔却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然后垂下了双眸,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鱼叉刺进血肉里的感觉很特别,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阿谢尔却抬起头向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亲切,有温和,却没有恨!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把阿谢尔当做我的亲人,我身边重要的人了,可是我的顽劣不懂事,却把我的朋友推上了不归路,那一刻,我懊悔,我不知所措,我的眼泪啪啪啪的掉了下来,然而我掉落的眼泪却并没有变成珍珠,父王惊恐的放开我的手,并用双手去接我的眼泪,然而接到的却是一粒一粒咸咸的液体,而不是莹白通透的珍珠,他疯狂地大叫着‘不可能!不可能!’然后他双手抓着我的肩膀使劲地摇,‘你给我哭!给我哭出珍珠来!你是我的儿,人鱼的最后希望,你给我哭出珍珠来!’”
停顿了好一阵子,诺里继续说:“从那次以后,我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皇宫里所有的仆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大臣看我的眼神是鄙视的,父王和母后开始了每天无尽的吵架,嗯,我也变得越发的胆小怕事,每当父王和母后吵架时我便躲起来,躲到衣柜里,躲到桌子底下,躲到阳台外面,直到最后一次我躲在了床底下,却只能和母后见上最后一面了,那一刻我才明白到,是我的躲避,我的懦弱让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所以我不能再躲了,我开始接受父王的安排努力地锻炼自己,克服所有的先天缺陷,最终强大到把我父王也打败了。”
说完了这个故事,房间里的二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最后,诺里悠悠地叹了口气说:“你别误会,我对阿谢尔的感情就是亲人的感情,一百岁的小屁孩还不知道什么叫爱情,我爱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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