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自知之明分节阅读63

    厉明川只觉薄薄一层眼皮有千金重，他强撑着意识，抬起眼，却看到叶棠脸上尽是水痕，在不怎么明亮的星光下泛着点点光亮，他心里一痛，“别哭……”

    可这一话刚出口，厉明川就被呛了一下，嘴里涌出了一口血。

    厉明川感到嘴里的腥甜，想到恐怕是自己摔下山的时候伤到了内脏。

    难怪叶棠看着他一直掉眼泪，原来是他快要死了。

    他好不容易见到叶棠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竟然就快没时间了。

    他曾经以为，他与叶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滴水穿石，他总会有一天可以感动叶棠，让叶棠原谅他，重新接受他，可万万没想到，老天给他摆了这么一道，在这里等着他。

    厉明川用尽全力，颤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向着叶棠脸上的方向伸去。

    他想为男人擦擦眼泪，以前他那么混蛋，应该没少让叶棠伤心，现在他不想再看到叶棠为他掉眼泪了。

    可是他的指尖最终还是没能碰到叶棠的脸颊，最终从半空中重重的落下了。

    叶棠看着厉明川的手坠落在了地上，整个过程就像在他的眼前慢动作播放一般，甚至忘了呼吸。

    厉明川闭上了双目，神色安静。

    那一刹那，叶棠只觉得世界都停滞了，他浑身僵在原处，已经无法思考。

    第61章 苦肉计

    源店市第一中心医院。

    冯友年看到重症监护病房外的叶棠，递上了一袋速食快餐，“好歹吃一点东西吧。不然里面那个醒了，你却垮了。”

    叶棠接过那袋食物，“一会吧，我现在真的吃不下。”

    冯友年叹了口气，从昨天凌晨救援队发现叶棠和厉明川，到现在已经将近36小时了，叶棠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脱臼的手腕也被重新接上，打上了石膏，他的身上有多处擦伤，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其他筋骨。

    可同样被送进医院的厉明川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内脏有出血的症状，两条腿多处骨折，而且长期失血，神经末梢已经有了坏死迹象，情况十分危机，36个小时内已经做了3次手术，现在在重症监护病房里，也还没有醒过来。

    “他是为了救我，是我害了他。”叶棠说道，这家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甚至连个玻璃窗都没有，他等在外面，丝毫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况。

    冯友年拍了怕叶棠的背，“这是意外灾害，谁也预料不到。他会好起来的，你别太自责。”

    冯友年至此也不知道还能对叶棠说什么，他一个旁人看的清楚，这两个人的羁绊没有那么简单说断就断。

    他曾经认为厉明川就是叶棠心中一直喜欢着的人，所以他愿意成全这两个人，一直以来对叶棠发乎情止乎礼，保持着朋友的界限。可现在看来，也许这两个人并不适合在一起，一场不合适的爱情，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灾难。

    冯友年没有陪叶棠坐多久，厉家的人也赶到了医院。

    得知厉明川伤重的消息时，厉扬正在墨尔本洽谈项目，厉妈妈也随行去了墨尔本，两人赶最早一班飞机回了国，几经周转才赶到源店。

    当然，在这之间，厉家人已经封锁了厉明川受伤住院的消息，山体滑坡的消息虽然上了本地新闻，但受伤人员的名单都没有公布，厉明川所入住的医院也被厉家派人提前保护了起来，不让闲杂人等出入。

    叶棠看着厉家人在医院进进出出，几乎脑子是僵木的，厉扬夫妇只在最初和他打了个照面，之后一直在和医生讨论病情，安排厉明川尽早转去大医院的事宜，没什么功夫理他。

    叶棠被厉家带来的保镖拦在了一定距离之外，站了不知多久。

    最后，还是厉扬亲自走了过来，说道：“我们谈谈。”

    叶棠和厉扬来到了一间空病房，冯友年等在门外。

    冯友年其实有些担心叶棠的安危，厉家家大势大，厉扬又刚刚遭遇自己的儿子九死一生，理智上不知会不会失去控制。冯友年拿不准这样让叶棠单独面对厉扬，是不是正确，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以备不时之需。

    但好在，没过多久，叶棠就从那间病房里走出来了。

    冯友年打量了一下门后还坐在病房里的厉扬，只是个背影，也让人觉得有着不怒自危的气势，他又看了看叶棠，见男人面色正常，问道：“谈完了？”

    叶棠点头，“学长，我们走吧。”

    接着叶棠回到了自己的临时病房，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没有再回他一直守着的重症监护室，而是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冯友年默默看着叶棠收拾东西，然后办了出院手续，一路无言的走出了医院，终于忍不住问道：“叶棠，厉明川的老爸跟你讲了什么？你不去看厉明川了？”

    叶棠：“走吧，他的父母会照顾他的。”

    冯友年：“不等他醒过来再走吗？”

    叶棠摇了摇头，眼底的情绪藏的很深，只又说道：“走吧。”

    厉明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转进了离源店最近的省级重点医院。

    厉妈妈正守在床边，见厉明川醒了，喜极而泣，立刻叫来了医生。

    厉明川虚弱的睁开眼睛，见到一屋子都是人，一个个看过去，却没有他想见的人。

    厉妈妈看到厉明川的眼神一直在望向门外的方向，问道：“川川，在看什么呢？身上有没有哪里难受？”

    “妈。”厉明川看着年过半百的女人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我没事，您别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厉妈妈低着头，擦了擦眼泪。

    等医生、护士忙完一通，给厉明川交待了病情，离开病房后，厉明川才问道：“妈，叶棠呢？他怎么样了？”

    厉妈妈顿了顿，“他没事，第二天就出院了。”

    厉明川：“出院？他有来看我吗？”

    “你转了院，他就没再过来。”厉妈妈答道，有些担忧的看着厉明川。厉明川醒来的第一件事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病情，竟然是叶棠，这两个孩子到底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厉明川心里一凉，“妈，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你才刚醒，打什么电话呀。”厉妈妈揪心的说道，最后还是拗不过厉明川，把自己的电话递了过去。

    厉明川右手上还打着点滴，他用左手，有点笨拙的拨出了一个早已经烂记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厉明川声音还很嘶哑，嗓子也火烧火燎的，“妈，你知道叶棠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厉妈妈转身给厉明川倒了杯水，“喝点水吧。”

    厉明川契而不舍的问道：“他没有联系过你们吗？”

    “没有。”

    厉妈妈的话没能打消厉明川的疑虑，几个小时后，因为厉明川执意要知道叶棠的消息，厉妈妈实在应付不来，厉扬这才安排人给厉明川补办了一张手机卡，把手机送到了医院。

    厉明川立刻打开手机，看到叶棠的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我很好，勿念。安心养伤。”

    厉明川马上拨通了叶棠的电话，可对方仍是不在服务区。

    厉明川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直觉，但得知叶棠身体没有大碍，起码稍微安心了些。想到叶棠也受了伤，兴许还在哪里养伤，手边要处理的事也不会少，过一阵子总会来看他的，终于没再追问下去。

    但厉明川的这点乐观，却在之后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一点一点被磨灭——半个月过去了，叶棠始终没有联系过他，更没有来探望他。

    他的腿一直上着石膏，活动十分不便，大小便都要在床上，这种近乎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状态，本就令他十分浮躁，加上一连半个月没有叶棠的消息，他已经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他还能够再忍多久。

    他所在的病房，从护工到守在外面的保镖，全部都是厉扬安排的，他自己的手下进不来，他想要打探一些叶棠的消息都做不到。

    直到这一天，谭辰来探病，说起了叶棠，他才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你说叶棠对外宣称要暂停一年工作？”厉明川问道。

    谭辰点头，又掏出手机，三两下调出了一条娱乐新闻，“你自己看。”

    厉明川一看那新闻，果真如此，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暂停工作？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吗？停工也就罢了，怎么手机也一直不在服务区？厉明川想着，一会谭辰走后，一定要向顾彪问个清楚。

    谭辰问道：“你这回又是怎么搞的，把自己搞成这幅惨样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造型堪比丐帮弟子啊？”

    厉明川这一受伤，除了打点滴，吃了好一阵子流食，人很快消瘦了下去，脸颊都凹陷了进去，加上休息不好，整个气色都是病恹恹的，加上头发胡子都不打理，显得十分颓废。

    “你懂什么，”厉明川苦笑，“老子这是苦肉计。”

    “苦肉计？给谁看？给叶棠？”

    厉明川想到叶棠，虚弱的笑了笑。

    “得了！要苦肉计，也得有人稀罕才行，你哪知眼睛看出来叶棠稀罕你了？你被你爸关起来差点打死的时候他都干什么了？你被老爷子扔进精神病院往死里整的时候，他又去哪了？你现在都快是个半残废了，他又出现过没有？我劝你趁早醒醒！叶棠那个人，看着好欺负，其实主意大着呢！人家对你要是真没意思了，你又何必上杆子的追着他？”

    这话若是换了平常，厉明川恐怕会骂骂咧咧的呛回去，可是最近的经历的确有些反常，况且叶棠的确清清楚楚的拒绝过他，谭辰这话戳在了他的痛处上，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了。

    可厉明川转念又想，叶棠那个人那么心软，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时候丢下他不管呢？他只恨不得自己这双腿赶紧长好，才好出去找叶棠。

    于此同时，骨科主任办公室里，厉扬夫妇坐在主任医生的办公桌对面，气氛凝重。

    “你是说，我儿子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第62章 再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