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苏白分节阅读5

    北方寒假放的早而且长，君临听到导员说从一月份放到三月份的时候，就明显感受到了苏临的惊讶，当然坐在旁边的白碧韵更是夸张，几乎要把苏临的肉掐掉。

    曹缓是最早走的，身上穿着她妈妈钦点的绿色羽绒服，肩膀上的毛立起来，遮住她本来就小的大半张脸，应该昨晚没睡好，说话时鼻音很重，但还是从一堆毛中努力探出头，冲苏临喊：“寒假记得想我！”

    “放心，我绝对不会想你的。”苏临正在喝芝麻糊，咧开嘴笑的时候牙齿都是黑的。

    “没良心。”曹缓笑着骂一句就走了。过了五分钟之后又气喘吁吁地回来，“我忘了拿手机了。”

    苏临直接从她手上拿过来一个包：“我们要出去买火车上的食物，送你过去。”她走过去拍拍正在对着镜子与痘痘斗争的白碧韵，“走了白痴。”

    “你把我的痘痘弄破了傻逼！它都还没成熟……”白碧韵一脸愤怒地回头，然后瞪了苏临一眼，穿上羽绒服，扎好围巾，戴上耳包和口罩，用力地挤进雪地靴里，气呼呼地跟着出门了。

    ……

    “你别买那么多干粮，在车上不会想吃的，要多买些带水的……”苏临站在白碧韵身边，啰嗦地像个老妈子。不过在她口干舌燥但白碧韵还是没有回答她第n句话的时候，她终于拉住了白碧韵的购物车，“还生气呢？”

    “……”白碧韵不说话，就用力地把购物车向前拉。

    “我只是觉得顺便可以送送她，毕竟接下来两个月都不会见面……”

    “不用跟我解释，我没生气。”白碧韵嘴巴上这么说，手里却几乎要把眼前的面包捏烂。

    “我也会想你的。”

    这次有经验多了，就买到了卧铺。她和欧阳一起回去，一个是上铺一个是下铺。欧阳平素就不喜欢说话，到了车上大多的时间也是躺在上铺，偶尔苏临喊她才下来一起吃吃东西说说话。

    “曹缓对你很好。”欧阳吃着葡萄干，突然冷不丁地说这样一句话。

    “嗯。”苏临也没太在意，随口应和一句，继续用力拧开她的吸吸冻。

    “但是你喜欢白碧韵。”世上有一种人平时一声不吭，其实一直居于高处洞察，偶然地一开口，就会语不惊人死不休。欧阳就是有这样本事的那种人。她一边说着惊人的话，一边拿过苏临手里的吸吸冻，帮她拧开。

    “都喜欢都喜欢。我也喜欢你啊。谢谢。”苏临接过吸吸冻满意地吸起来，嬉皮笑脸地应和。

    “不是的，那不一样。”欧阳在吃苹果，但是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一直都可以做到吃任何东西都很安静，甚至连打喷嚏都是很轻微的声音。

    苏临终于解决了吸吸冻，咂咂嘴苦笑：“其实都一样。”我喜欢她或者不喜欢，是那种喜欢或者不是，这些都不必追究，因为本来就没有意义，爱或不爱，都不会有结果，其实都一样。

    “你再跟我讲讲《盗墓笔记》吧。”欧阳这个话题转移得太生硬，不过苏临还是把悲伤收起来，披上一副花痴的样子，开始讲张起灵。

    ……

    “我姑姑还没过来。”苏临远远就看到欧阳的父亲在站口等着。

    “那我跟我爸爸说一声，陪你等会儿。”欧阳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说话就更没力气了。

    “好，谢谢。”本来是想拒绝的，不过苏临的记忆在穿梭，她虽然生性不太表露感情，但却害怕孤身一人，君临知道她想让欧阳陪她。

    她们站在出站口外面的大门处等了好一会儿，苏临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她接听知道姑姑到了旁边的停车场，跟欧阳和她爸爸道谢之后往那边走。

    “注意安全。”欧阳在后面大声说，苏临回头挥手点头微笑，所有年轻的女孩都在分离的时候说“我会想你的”，只有欧阳像个深山老林里的老妪告诉她“注意安全”。

    “回来了？”母亲看到苏临的时候明显亮起来的光又暗淡下去，但还是微笑着拉她进屋。

    “苏骐还没回来？”

    “他还有些日子才放假，你们北方放假早。”母亲替她把行李归位放好，又往厨房走，“今天让你爸爸去买了一只子鸡，这会子快炖好了，你收拾收拾过来喝汤。”

    “嗯好。”苏临把卧室的门关上，直接大字摆开躺在床上，窗帘被拉开了，有阳光照进来，昨天她还在冰天雪地的地方。躺了有一会儿她才起身，把床铺拉整齐，环视房间，和当初刚来的时候一样，熟悉又陌生，不过如今多了熟悉少了陌生。她拉来床头柜，里面有很厚的一沓信和纸条，随便拿出来一张，她就感觉到苏临的记忆在走动，可能回忆起什么了。

    苏骐还没回来，尹媛学校倒是放假早，坐了一天火车回了家，当晚就砰砰啪啪地来苏临家敲门了，敲门的时候她喊着“阿临”，见到了又改口，亲密地拉着苏临的手往外走，喊她“苏苏”。

    “苏苏我们去吃烧烤吧，好久没吃了，我想吃烤鱿鱼。”尹媛喜笑颜开，但君临还是感受到她浑身上下的苦涩，就好像今晚的母亲依然温柔父亲仍旧沉默，她却还是觉得自己与那个家庭氛围格格不入。没有人不待见她，可是她不待见自己，后来一放假她就害怕，只要一回家她就感觉自己像个贼，不知廉耻地偷走了这里的人最好的东西。

    “我来月月了，不想吃那些，陪你去吧。”

    “啊？！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那我们去吃沙县小吃吧，我的蒸饺蒸饺……”

    她们去了学校门口的沙县小吃，所有人都是一样，不管后来遇见过多可口的食物，始终都会怀念学校门口的那几家店。这会子高中生还没放假，里面人不多，除了她们还有另两个女生已经在里面了，个子矮一些的女生正在问阿姨有没有什么拌馄饨粉，问完知道有就很开心然后还要了一碗大碗煮馄饨，说完了才笑着跟身边的女生说“你还是喜欢吃这个吧”，明明是问句，却肯定得理直气壮。

    “阿姨我要两份蒸饺，苏苏你吃什么？”尹媛扯了扯苏临的袖子。

    “拌面。”

    “两份蒸饺和一碗拌面，好嘞，不过蒸好的饺子卖没了，这些才放上去没多久，要多等一会儿。”阿姨笑着找了钱。

    “没事没事。谢谢阿姨。”

    “你确定？”尹媛坐下来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嗯，我上次尝了一次，觉得很好吃。”

    “这样啊……”尹媛笑着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不过掰折了，君临这才想起来记忆里的苏临是不吃拌粉拌面这一类的，也不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总是一种口味一样食物吃到底，基本不会腻，腻了就换一种差不多的，但从来不会吃自己一眼看过去就不喜欢的。其实尹媛刚才问她吃什么也是试探性的，本来就料到的结果，总还是不愿意相信非要刨根问题，就好像很多肥皂剧看了开头就猜中了结局，但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地追剧，不是因为在意情节有多跌宕过程有多美好，人们只是想跟着剧中的人物一起，第一时间感受那个结局，印证对错。君临有些心疼眼前掰断了好几双筷子的尹媛，但她没有把自己掰好的筷子递给她，可以给她的人是苏临，她不是，也没必要假装。刚开始她总觉得要扮演好苏临，要让大家都认可她，不让任何人伤心，但是后来她明白了，无论她有多高超的演技，也无论她有多像苏临，她始终都不是她，越是精湛的模仿，越是会让那些熟悉她的人伤心。她不是苏临，她也没办法。

    “谢谢阿姨。”对面的尹媛终于掰好了一双筷子，她的蒸饺也上来了。她一盘勺了很多辣酱，另一份则拿去让阿姨到了很多花生酱。先吃辣的，眼泪都辣出来，笑着问苏临要不要吃，然后又自己摆手“不可以，你来了月月，不能吃辣的”，一边笑一边哭。等苏临的拌面上来了，她吃完最后一个辣的饺子，用纸巾擦擦嘴，开始吃花生酱的那份。

    她们回家的路不长，但是走的很慢，好容易到了苏临家门口了，尹媛说了“再见”就往自己家走，走了几步又回来，拉住往楼上走的苏临，小声地问：“苏苏你告诉我，阿临多久才会回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可以发誓……”

    “还有两年半。”君临认真地说，“本来觉得告诉你不好，我怕你就会一直盼着那个日子，但是也许苏临希望你知道，我不能替她乱做决定。”

    “谢谢。”尹媛笑着抬头，苦涩终于有些弱化了，“那，再见，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我来更新了咻咻咻好累啊今天 么么扎谢谢阅读╭(╯e╰)╮

    ☆、陈琛

    前几天程君给苏临打电话说是高中同学聚会，她说了“好的，知道了”也没再跟程君叙旧就挂了电话。年轻果然舍不得分离，不过半年，就开始聚会了。君临又开始搜索苏临的记忆，程君是她高二高三的同桌，婴儿肥特别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不过天生的娃娃音似乎不讨喜，但是她对苏临真的特别好，世上就会有这种人，也许你不能喜欢她，但是你要珍惜她，因为她实在是对你好的无以伦比了。

    聚会那天，程君骑着小电驴来接苏临，见面的时候递给苏临一大袋吃的，说是特产，她帮苏临放进地下室：“每种我都买了两份，你和你弟弟一人一份。”不过后来这些吃的还没等到苏骐回来，就被君临和尹媛吃干净了。

    “陈琛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路上风声很大，苏临的半个脑袋都裹在围脖里，但她还是清楚地听见了程君的话。陈琛是苏临高中喜欢的男生，不过苏临还没来得及表白，他就和班花方茹在一起了，听说十月份的时候分手了。

    “你们有联系？”

    “他问我你会不会去聚会。”程君似乎听不见苏临说话，继续在前面说，“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分手了才发现我的好。”

    “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不过配你还是差了！”程君还是听不见，不过苏临没少接话，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微博底下评论，明明不会被博主看见，却还是乐此不疲地指点江山。

    “算你有品味一次。”

    “不过方茹今天也来，不知道他们见面会不会尴尬！”

    “尴尬了才好玩呢。”

    “天啊真的好冷，同桌你不会冻死了吧，一句话都不说。”

    “我一直在说话啊，只是你听不见……”苏临嚷嚷没用之后，只能用指头捅了捅程君的没被包住的脑袋，证明自己还活着。

    ……

    “小苏来啦！快进来，程君你再去接一下凌龄，她在文化广场。”班长于明莉在门口站着，见到她们来了，笑着迎接。

    “叫她自己打车过来吧，小君接我走了这么远很冷了。”苏临把程君的车钥匙拔下来，拉着她进酒店，于明莉高中的时候就喜欢针对程君，可能和那些女生一样就是因为她说话娃娃音，苏临一开始也不喜欢，不过同桌之间除了第一眼还会相处，她不可避免地就发现了程君的好，再后来，就连娃娃音听着也觉得可爱许多。

    “也好也好。那你们去找位置坐吧。”于明莉对苏临一直很客气，个中缘由苏临不知道也不想过问，她要做的就是珍惜每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过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程君。”一路碰见很多同学，所有人都是和苏临打招呼，直接忽略程君，只有此刻，陈琛站在巨大的水晶灯下，微笑着跟程君打招呼。

    “你好。”程君笑着回应，不过旁边桌子的方茹已经飞过来无数个眼刀。苏临看着觉得很没意思，自己放手的人还想吊着留着，这种占有欲实在可怕，也很可耻。

    “北方怎么样？”

    “哦，还好。”苏临发现他在问自己，才意识到身边的程君已经不见了。

    “你变了。”

    “是。”苏临点头承认，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随口的寒暄还是确实的认知，不过她是君临，确实变了。陈琛有些愕然，然后又笑了，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是有“是吗？可能吧”这样的标准回答吗？

    “坐这里吗？”陈琛礼貌地替她拉开椅子。

    “不了，我去找找程君。”君临替苏临拒绝了，虽然曾经深爱过，但最美好的东西已经随着时光消失了，不必纠结于此刻是否依然喜欢，但是那时那人已经不同了。她在卫生间外面就听见了方茹的喊声，冲进去看见程君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埋在双膝里，以前她总跟苏临说“下辈子我要变成一只鸵鸟，可以埋进沙子里”，苏临调侃她“那是懦夫的行为，不应该遇到什么就逃避”，但是程君眼睛亮亮的，她说，“如果成不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也不是能关爱国家兴亡的匹夫，不过逃走，即使那样子看起来很懦弱，但至少知道自己要什么，想过什么生活。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理想不远大，就说他的梦想不值钱”。

    “你在干什么！”苏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出去的，她眼睛里有凶狠的东西，方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就是让她离陈琛远一点……”方茹开口之后就勇敢起来了，她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她那种□□货也配和陈琛说话……”她还没说完，苏临的巴掌就响亮地打在她的脸上，打完苏临就后悔了，不是因为伤人了，而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掌很痛。

    “你凭什么打我？”方茹恼羞成怒地吼着。

    “你凭什么骂小君，我就凭什么打你。”苏临懒得和她继续理论，搓搓手过去把程君拉起来，往包间走去。

    进了包间，发现也只有陈琛那张桌子有空位了，她牵着程君过去坐好，陈琛递了纸巾给程君，问苏临：“刚才去哪里了？”

    “去见你女朋友了。”苏临没好气地说完，方茹披着头发进来了，马尾被放下来遮住脸上发烫的红色，“我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