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然惬意地倚在沙发,细白的长腿交叠在一块儿,“没有人跟你说过,不守时是十分失礼的么?”
陆子聪来得匆忙,大冬天竟也闷出一身汗,他说:“对不起,路上塞车。”
慕瑶不想听这些借口,抬手看表,“我的时间很紧张,有什么事儿请长话短说。”
“当年我的做法的确不对,但是做都已经做了,也不指望得到你和慕景的原谅。”陆子聪声音沙哑,他倒杯水润喉。
他继续说,“慕瑶,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这件事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处理好了,你现在来讨说法也不能改变什么,唐茹身体不好,受不住这种打击……”
越听越离谱,慕瑶忍无可忍开口打断:“她受不住打击,难道我妈当年就受得住?”
“话不是这样说……”
“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可怜,为了所谓的金钱名利,抛弃真心爱你的人,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小三。你口口声声为她好,但是人家领情么?”
“你调查我?”他刚才只是内心不悦,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直接暴怒弹起。
“这样就生气了?”慕瑶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下面还有更精彩的,你听不听?”
陆子聪沉着脸不说话,等她下文。
慕瑶见他脸色阴霾,心情大好,“其实说调查就显得夸张了,你是我生父,事情原委我知道点儿不过分吧?只是我在了解过程的时候发现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当年唐茹分娩的时候,你还在公司加班吧?”
陆子聪太阳穴突突的跳,“你什么意思?”
她撑着桌子朝他靠近,声音悦耳动听,说出的话却十分残忍,“我正巧认识那个妇产科的主任,当年唐茹就是她接生的。很不幸的是,抱出来的是个死胎,听说是先天性疾病加上病毒感染导致胎儿死亡。”
陆子聪脸色瞬间煞白,双唇嚅动半天,没憋出一句话。他看着对面的女人,格外陌生又格外熟悉,慕瑶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分外妖冶,红唇艳抹的模样,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慕安琪,优雅又高傲。
“你猜唐茹后来怎么处理?”慕瑶轻抿一口红茶,“大概是怕你去找慕安琪复合,她买通了医院的人保密,然后跟一位不想要女儿的产妇交易,私下领养了她的孩子。”
慕瑶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再傻的人都听懂了,陆子聪脸色铁青,“不可能!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她有信心在这里把他击垮,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正准备反驳的时候,包间门被人猛地踹开,慕景脸色铁青的走进来,给陆子聪致歉,“十分抱歉,没有教好家妹,给您带来麻烦了。”然后转身去拉慕瑶,“起来,跟我走!”
慕瑶赖着不动,“不走,我茶还没喝完!”
慕景深呼吸一口,按捺心底的怒意:“你走不走?”
料到慕景不敢拿她怎么样,慕瑶也学着他深呼吸一口,酿足气喊,“不走!”
慕景也早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不再跟她打口水战,捉住她的腿弯扛起来带走,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沓。
陆子聪也没想到慕景会过来抓人,听见他刚才那番客套话,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在慕瑶的记忆力,慕景上次这样对付她还是七年前,慕瑶不适应身体忽然失重,吓得放声尖叫。
“闭嘴!”慕景已经没心情去安慰她,恶狠狠地凶一句。
不明觉厉的服务员看见这一幕,被慕景的眼神吓得连忙躲闪,不敢上前招惹,他一路无障碍的走到地下停车场,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然后坐上副驾驶,启动引擎。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慕瑶吃痛的揉揉腿弯。
慕景冷哼一声,“你当我这个哥哥白做的?”
“你来也不说一声,我这不是被你吓一跳嘛!”她笑嘻嘻的抱住慕景胳膊撒娇。
他凑上去替她系好安全带,声音淡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唐茹不简单,你招惹不起,离他们远点儿。”
“看他们过得这么好,难道哥哥甘心?”慕瑶也渐渐收起笑意,“凭什么我们的妈妈就是被抛弃的那个?”
慕安琪在慕瑶出生不久离世,死前将孩子们交付给了好友,谁知那个好友转头就把他们送入福利院。福利院里什么人都有,新来的难免受欺负,慕景比慕瑶大四岁,从小护着妹妹长大。
十岁那年,福利院来了个中年男人要收养他,他抱着妹妹不肯走,大概是受不住他哭哭啼啼,养父何寺头疼不已,将两个一块儿带走。
害他们沦落至此的罪归祸首还在从容不迫的享受生活,他怎么可能甘心?他很理智,再不甘心也不会跟陆子聪硬碰硬。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勤恳工作,就是想给慕瑶创造优渥的成长环境,他不想这一切都让那个所谓的生父毁掉这一切。
他收回纷飞的思绪,深邃漆黑的瞳仁透着一股坚定,“慕瑶你听好了,我从不关心他们过得怎么样,我只关心你。”
慕瑶深知他的性格,明面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其实心底的温柔能融化钢铁。
她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刚才陆子聪带来的难受感也荡然无存,“谢谢哥,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见她终于开窍,慕景目视前方,踩下油门,“去哪儿?”
“回公司吧。”她疲倦的揉揉眉心,也不知道童俞那边进展怎么样。
慕景想起了另一件事,问她,“沈家成都跟我说了,你那三百万哪来的?”
“跟公司新任老板借的。”她回答。
他狐疑的转头,想透过她的表情辨别话里真假程度,见她神色无异才松口气,然后说,“不管怎么样,你作为明星背地里可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搞三搞四,要是被人抓了把柄……”
慕瑶见他又要说教,连忙打断:“哎呀知道了,我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还瞎操心什么!”
“知道就好,”慕景斜睨她一眼,“钱我会在近期内凑齐,到时候带我一块儿登门道谢。”
“……”慕瑶十分为难,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新任老板同居,恐怕她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就在这时慕瑶手机及时响起,她看了眼屏幕有些疑惑,一般没什么事情佳佳是不会来电话的。
她刚接通还没开口,电话那头的佳佳就已经说话了,声音急的如热锅蚂蚁,“沈小姐她被警察带走了!”
“你慢慢说。”慕瑶放轻声音安抚,佳佳每次一着急就说不清楚话。
“我去了何氏,没找到沈小姐,她的助理告诉我她被警察带走了,一起带走的还有几个和何寺关系较亲的手下。”佳佳对于这事也是云里雾里,她现在比较关心的还是慕瑶手里这个古装剧,“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出了这事儿,马上就要拍《盛唐贵妃》了啊!”
这件事看来怎么样也躲不掉,慕瑶叹口气,自认倒霉——既然涉及到了何寺,那她迟早也会被警方带去问话的。
车内空间封闭,佳佳嗓门大,慕景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感觉蹊跷,“何寺车祸意外死亡,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慕瑶解释一遍:“听说是警方那边接到报警电话,怀疑何寺是他杀,现在要重新查案。”
她刚准备跟慕景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和处境,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是陌生来电。
慕瑶大概猜到了是谁,接起电话,对方先开口,“请问是慕瑶吗?”
“我是。”
“您好,慕小姐。这里是公安局重案侦查小组,关于何寺的意外死亡,有几个问题想和您了解,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对方言简意赅,极其公式化的询问。
“好的,我现在过去。”慕瑶挂断电话,转头拜托哥哥,“麻烦送我去一趟公安局。”
大概是前世经历过一次的原因,慕瑶现在格外冷静,没有半点坐立难安的模样。
慕景不由多看她几眼,察觉到她跟以前不太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沉默的调转车头往公安局驶去。
两人没再交谈,车子很快开到公安局门外,慕瑶下车,看着车内男人,“我自己去,你先回公司吧。”
既然警察会找她,那么过几天肯定也会把慕景请过去喝茶试探。
局里的几个刑警早早就在等她,宋健和助理见慕瑶进门立刻迎上去。
宋健说:“慕小姐,这边请。”
慕瑶微微颌首,顺着他指的路往里走,没有半点急躁和慌神。
宋健带路,边走边解释,“是这样的,前几日我们接到一通报警电话,怀疑何寺是他杀,案子已经重新着手调查,有几个问题想请问你。”
慕瑶是何寺的养女,她是有权知道的,但是案子没破之前谁都可能是嫌疑人。
慕瑶轻轻点头,露出招牌微笑,“没关系,你们尽管问。”
第17章 裂痕
审讯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灯在微微摇晃。灯影下,慕瑶肤如雪白,漆黑漂亮的桃花眼底一片沉静,像浩瀚冰冷的大海,深不见底。
宋健坐在慕瑶对面,他停下翻阅资料的动作,开始审问。
“何寺死的那天,你在哪里?”
“家里。”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在家?”
“电梯和一楼大堂都有闭路,查一下不难知道。”
“你认识沈婷吗?”
“认识,是何寺的秘书。”
“何寺死的那天沈婷在哪里?”
“不知道,那天我们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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