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只让接七姑娘一个?”金老太太问道。
那婆子陪笑道:“咱们一会儿还要去东府和两位姨奶奶府上,王妃还请了两位姨奶奶和大舅奶奶到时也过去。”
婆子口中的姨奶奶就是璇玑和琳琅,大舅奶奶就是陈氏。
金老太太有些遗憾,虽说请的都是平辈的女眷。可四房的两个丫头却是只字未提,金老太太一早听说王府里还有十个御媵的名额,还曾动过心思,想让玲珑把金婉纳进门。金婉虽是玲珑的堂妹,可也就是庶叔的女儿,给王爷做侍妾也不会给她丢脸。可经过上次金嫦的那件事,金老太太打从心里有点怵头玲珑了,哪还敢再提金婉的事。
没过几日。玲珑便打发杏雨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接金妤了,自从玲珑出嫁以后,金妤在府里就更加沉默,她住在容园的小跨院里,丫鬟婆子们时时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七小姐。
宋秀珠的个性是既柔软又刚强,也就是绵里藏针的性子,可这两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像她的,金媛继承了她的刚强,金妤却是软弱可欺,又从小被金媛欺负着。胆子小没有主见。
玲珑在娘家时,虽然帮她把院子里的人收拾过一回,可这又过去一年了,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没有亲娘,又是庶出,根本拿捏不住屋里的那些人,除了一个同样老实的冬梅,别人都能骑到她的头顶上。
听说能到五姐家里住些日子,金妤已经高兴了几天。到了王府。玲珑已经亲自迎到了中门。
她身份贵重,除非来的是长辈,否则是没有在垂花门迎接的道理,王府后宅的人虽然都是今年才来的。可大多都是在大户人家干过的,个个都是人精。先前得知这位七小姐只是王妃的庶妹,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见王妃虽然没去垂花门,却迎到了中门,已经足能看出王妃对这位庶妹的看中。连忙打起精神,小心逢迎。
金妤还没到能出门社交的年纪,除了自家的西府,她也只去过东府,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亲戚。临来之前,祖母和梅姨娘都叮嘱过她,让她进府后不要东张西望,像个土包子一样,可她坐在小油车里,还是忍不住掀开窗帘一角向外面偷偷观看。
王府这么大,好像比西府还要大,五姐姐住在这里会不会害怕啊。不对,五姐姐才不会害怕,五姐姐那么好,她才不会象自己这么胆小呢。
她从小油车里下来,就看到等在中门的五姐姐,五姐姐穿着大红色百蝶穿云银鼠皮披风,笑盈盈地看着她,五姐姐身边还有很多人,其中一位穿着水红云锦披风的,她是见过的,那是王府里的花雕姑姑,另一位穿着浅蓝素花披风的,看上去更加可蔼可亲的,她听小丫头叫做浮苏姑姑,想来也是王府里的女官吧。
玲珑拉着金妤的小手,问她来时用过饭了吗?金妤从早上就在等着出门,也只吃了一块桂花糕,听五姐姐问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吃过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可不能让人觉得她就知道吃。
玲珑笑而不语,带着她来到自己的院子,进了东次间,让她上炕坐在自己身边,炕桌上早就摆满点心,花雕和浮苏把她们带来的礼物放下,寒暄了几句就回东路了。
玲珑让把她们送的礼品拿过来,花雕送的是一套十二生肖的小木雕,都是指肚大小,却雕得惟妙惟肖,这种精细活儿显然不是花雕的特长,也不知是从哪里淘来的,送给小孩子最是恰当不过。
浮苏送的是绣的是只水貂皮的手焐子,做工精致,想来是她亲手缝的。
玲珑让冬梅给金妤收起来,金妤有些不安,小声问道:“五姐姐,我要不要给两位姑姑回礼啊?”
玲珑笑道:“你还小,不用回礼,她们送礼过来,你只需谢过收下便是。”
姐妹俩刚想说说话,施萍素便来了:“妾身不知七小姐的喜好,这几条帕子是妾身自己绣的,看看七小姐可还能入眼。”
金妤接过帕子,见绣工精细,可比起五姐姐给她绣的那些,还是差了一截。
待到施萍素走了,金妤就对玲珑说:“二夫人绣得不如五姐姐的好,五姐姐绣的小鸟就像真的飞起来一样,二夫人的没有灵气。”
玲珑刚要说话,就听外面有小丫头喊着:“王爷回来了。”
玲珑连忙带着金妤穿鞋下炕,给颜栩见礼。颜栩微笑道:“姨妹来了,住的地方可安排了?”
快到过年,各地来京城送贡品送年礼的络绎不绝,皇后偏心宝贝儿子,就替他讨来差事,接待各地送贡品的官员。这是个肥差,既能落个好名声,又能赚些好处,自从腊八之后,他就忙得不亦乐乎,就连封地和名下私产送来的帐目也都交给幕僚们。当然,也赚了个杯满钵溢。
这几天他都是深更半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像今天在大白天出现,显然是特意回来,给足玲珑面子。
玲珑便道:“七妹还小,我让她也住在咱们园子里,把绿萝轩收拾出来了,那里有地龙。”
颜栩点头,见炕桌上放了一叠帕子,颜栩就问:“这是谁送的?”
玲珑笑着说:“是施妹妹送的,她真是有心。浮苏和花雕也送了。”
说着,她让冬梅把两位姑姑的礼物拿给颜栩看,指着其中的木雕道:“您看这个,雕得多好,想不到花雕这么精细。”
颜栩哈哈大笑:“这是闪辰雕的,花雕只是借花献佛。”
这还是玲珑第一次听到闪辰的名字,当着金妤,她没有多问。
颜栩却又问:“只有施萍素来过,陈枫呢?”
玲珑暗叹,这人也真是不管不顾,当着金妤和一屋子丫鬟,就这么大咧咧把两位妾室的闺名叫了出来。
她道:“陈妹妹身子不舒服,想来是怕过了病气,没有过来。”
颜栩不悦,这真定陈家是怎么教的女儿,明知道王妃的妹妹住到府上,她做姨娘的非但自己不过来,连个丫鬟都没打发来。
“她上次去木樨堂时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玲珑心道,还不就是去看你时穿得太少,给冻着了。
“天气冷,陈妹妹是着凉了……”当着金妤的面,玲珑不想让颜栩说出怪责的话来,便道,“王爷,您这么早回来,可是要在府里用膳?”
颜栩笑着道:“本王还有事,就不陪你们用膳了,我这就走了。晚上可能会回来很晚,我就住到木樨堂了,你们姐妹好久没见,今晚凑到一处多说说话吧。”
显然,他是故意腾出地方让姐妹相聚,玲珑送他出去时,感激地主动拉拉他的手,颜栩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嘴角勾起,笑得像是馋嘴的孩子吃到了蜜糖。小东西还是第一次主动和他亲热,可惜只是拉拉他的手,若是哪天她肯送上香吻,那该有多好。
玲珑纳罕,这人怎么乐得像个傻小子,不就是拉拉你的手吗?
第三五九章 炸牛奶
到了晚上,玲珑就留金妤住在她这里,但却没有回做为内室的西次间,她让丫鬟在东次间里铺了床,姐妹俩像当年一样,躺在暖炕上聊天。
虽然知道颜栩今晚不会回来,可玲珑却还是和金妤睡在东次间里,她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内室是她和颜栩的*,她不想让别人住进去。
“五姐姐,要是九妹妹也在就好了,可惜您的喜事办完了,今天过年二伯母不会带她来京城了。”
玲珑就安慰她:“明年二堂兄成亲,说不定二伯母还会带她来呢。”
虽然金妤自从进了王府,小眼珠子就一直看个不停,可玲珑也感觉到了,这孩子比起以前,话更少了,想来她在家里过得并不太好。
次日,施萍素又来到珏音雅居,和海棠一起准备寿宴的事,还给金妤带来了高嬷嬷做的炸牛奶。
金妤还小,喜欢吃甜食,炸牛奶很对她的口味:“五姐姐,三夫人的炸牛奶比尤姨娘做的还要好吃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待到屋里只有杏雨和浣翠时,玲珑就问金妤:“尤姨娘整日吃斋念佛的,怎么还有空闲做炸牛奶啊?”
金妤便道:“不只是炸牛奶,就连荷花的花瓣也能炸来吃,不过我没吃过,尤姨娘说要等到明年荷花开的时候才能做……”
玲珑怔住,看来在她出嫁以后,西府里还真是暗潮涌动。
“七妹,尤姨娘住在长菽轩,你怎么吃到的她做的东西,是她给你送来的吗?”
“不是。我是在六哥那里吃到的,是六哥说尤姨娘还会炸荷花呢。”
金妤口中的六哥就是金家六爷金贤,今年十岁。金贤是宋秀珠所出,他比死去的五爷金子炜小一个月,比小二房的金子灿又大上一个月。
“六弟以前就和尤姨娘走得很近吗?”玲珑问道。
她对这个庶弟最深的印像是他是五弟死后不久出生的,因此,玲珑很少和这个庶弟接触。他总会让她想起死在襁褓中的五弟。她出嫁的时候。还曾担心父亲会让金贤背她上花轿,好在金三老爷担心睿亲王嫌弃金贤是庶出,改让七弟金子灿来背她。
金贤天资平庸。同样是五岁开蒙,读书却远远比不上小时候的金子烽,甚至也不如金家其他的堂兄弟。金三老爷两榜进士出身,对这个庶子恨铁不成钢。常常斥责,金贤虽是男丁。却还不如金媛受宠。宋秀珠在的时候,便整日让金贤跟着西席先生在小隐轩读书,玲珑也很少见到他。后来宋秀珠失势,金贤在府里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就连梅姨娘也常支使他。
金妤摇摇头:“……我不知道六哥的事。有一次在我在九曲桥对面的树林里遇到六哥,后来我就去过两次小隐轩,一次是给六哥绣了荷包。还有一次是给他缝了冬袜,就是送冬袜的那次。他给我吃了尤姨娘做的炸牛奶。”
金妤说起这些事来,口气里有些羡慕,自从五姐姐出嫁以后,府里再也没有人关心她了,六哥真有福气,还有尤姨娘给他做好吃的。
她没有告诉玲珑,那天她之所以会在九曲桥对面的树林里遇到金贤,是因为她是偷偷去那里哭的,宋秀珠病故了,金老太太和金三老爷不让她和金贤去给宋秀珠送葬,她很伤心,却不敢在自己院子里哭,那些丫鬟婆子会告诉祖母的,她便一个人去了那边的树林,那里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没想到,六哥金贤正在那里偷偷烧纸钱。
宋秀珠死后,府里的人私下里都说大太太是被宋秀珠气疯的,可她却死在大太太前面,也是报应。金妤不敢把她和六哥一起给姨娘烧纸钱的事告诉五姐姐,五姐姐虽然很疼她,可也会生气的吧。
玲珑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当年尤吟秋的孩子,是宋秀珠打着冯氏的旗号,用一碗红花打下来的,从此后尤吟秋再也不能生育。那时的冯氏只是个单纯幼稚的将门千金,知道这件事后,她竟然以为亲表妹宋秀珠是为了帮她,给她出气。所以她非但默认了这件事,还为了安抚尤吟秋,将她们三个全都抬了姨娘。
尤吟秋不但恨冯氏,还恨宋秀珠吧。
如果小弟真是尤吟秋出手,那么宋秀珠或许也知道,更可能是两人互有把柄抓在对方的手里。
否则以宋秀珠的性格,不会容忍尤吟秋在长菽轩里吃斋念佛,平安度日。
宋秀珠更曾让代婆子用桑皮纸恐吓冯氏,她看到那个用纸剪出的小人,吓得险些失态。
尤吟秋的孩子没有了,几年后冯氏的小儿子金子炜出生几天也死了,而现在,宋秀珠已经死了,但她还留下了一个儿子金贤。
次日晚上,金妤住进绿萝轩,颜栩回来,靠在罗汉床上和玲珑聊天,他便问:“陈枫今天过来看望七姨妹了吗?”
玲珑便笑道:“早就说陈妹妹病了,哪能好得那么快,妤姐儿还小,在咱们这里住着真的过了病气反而不好。后宅的事您别管了,倒是十七弟的事您看怎么办?”
她那天就把在永华宫遇到小十七的事告诉了颜栩,颜栩当时不置可否,现在玲珑又问起,他便道:“后天就是你的寿辰,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接过来吧,也让母后觉得你贤淑,懂得善待兄弟。他既然来到府里,正好可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这事便就定下来,玲珑松了口气,就像颜栩所说,小十七的那番话如果真是有人教唆,也好借这个机会查一查。
第二天,颜栩去了中路,杏雨便老大不乐意地问玲珑:“三夫人明知七小姐来了,她也不过来问候一声,分明就是对您不敬,王爷问起您,您何苦还要替她圆谎呢,昨天春霖还看到她屋里的紫陶到大厨房要鸡蛋清,说是给她敷脸呢,她若真是病着,哪还有心思敷脸。”
玲珑淡淡地笑了:“把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放在那里,我都于心不忍,更别说王爷了。我若是给她告上一状,她趁机在王爷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招数虽说对女人不管用,可男人却就怕这个,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反显得是我不能容人。我何必给她这样的机会。”
杏雨的眼圈儿红了,自家姑娘这要多难啊:“可那位分明就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她若是体谅您的一片苦心还好,就怕她得寸进尺,以为您好欺负。”
玲珑悠闲地喝口茶:“如果是那样,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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