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珩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唐碧秋娇斥道,可惜语气软绵绵毫无力道,根本不含半分怒意。
君珩靠得更近,双臂围拢将她虚虚环在怀中,看着少女迅速染红的俏丽面孔,轻笑道:“我好像真的喝醉了,还没到八月十五就看见天上月兔下凡来寻夫。”
唐碧秋生在秋天,又属兔,下凡寻夫的月兔自然是说她,可是那位夫……
“喝醉了就快点回房去睡,不要发酒疯乱说话。”唐碧秋捂着面孔跺脚道,“让人听去了我还有脸见人吗?”
君珩敛了笑意,重新拖住她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严肃道:“我们说好的,等我从塞上回来就向爹娘坦白,正式向你提亲。”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早就互生情愫,认定了彼此。只是唐碧秋出身低,又寄人篱下,最怕人说三道四,便暗中约定待君珩考上羽林郎,有光明前程后再告诉家人。男人立了业,说话自然比完全仰仗祖荫时有分量,才能护住心上人不被欺侮。
“那不是还没说吗?”唐碧秋抿嘴笑道,“反正一天没说,就不是光明正大,就不能被人看到。”
“表妹说的对!我这就去见爹娘。”君珩言罢,迈开步子便往前走。
“哪有人三更半夜说这个!”唐碧秋连忙跟上去拖住他,“而且你这个样子,一身酒气的,谁不当你在说醉话。”
“嗯,表妹说的对!”君珩点头道,“我记住了,明日一早沐浴更衣,焚香斋戒,剃须整面,然后再去见爹娘……”
唐碧秋好气又好笑地打断道:“我根本没想过要催你做什么。”她羞怯地低着头,声音又轻又柔,却带着非同一般的诚挚与坚定,“我相信表哥会安排好的。我等在这儿只是想送回礼给你。”
她从袖中摸出一只紫檀色的香囊来,红着脸庞递给君珩。四手相接时目光也有片刻对视,但唐碧秋很快又垂低了头不再看他。
“里面放了丁香、银丹草、八角茴香、菖蒲与香茅,专门用来驱蚊防虫,最适合你在宫里当班时佩戴了。”唐碧秋觑他一眼,长睫轻颤,声音里也带着不安的颤抖,“不过,我缝制时怕人看出来,布料与款式都同送予姨丈的一样。珩表哥,你不会因此便不高兴吧?”
皎月清辉洒在少女光洁秀丽的面庞上,平添几分圣洁,令君珩看得目不转睛。闻言软语如诉如泣,听得他心软成一泓清水,自是什么也不会同她计较。
君珩手指在香囊上轻轻摩挲,“你肯做了送我,又为我想得那么周到,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唐碧秋说完,提着灯笼便往花园外面去。
君珩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越走越远,强忍着心中冲动没有去追,他其实很想同她多说一会儿话,可已近二更了,万一被人撞见必然会有闲话。
唐碧秋走到月洞门前忽然停步转身,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叮嘱道:“珩表哥,你别在家里戴好么,万一被发现是我送你的,那就不好了。”
“别害怕,我明天就去禀明爹娘……”
君珩话未说完便被唐碧秋打断:“不要明天好么,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怕万一有什么风波闹得大家过节都不开心,等过完中秋再说好么?”
热恋中的少年,面对心上人提出的要求,就算不合情理也愿意努力达成,更何况唐碧秋那么善解人意又为大家着想,君珩自然忙不迭应下。
见他点了头,唐碧秋微笑道:“那我真的走了,表哥也快点回房休息吧。”
说罢,便像只小鹿似的迅捷又轻盈地跑开了。
得了心上人亲手做的香囊,哪里舍得不戴,反正天黑了家中少人走动,佩起来也不怕被人看到。
君珩一路翘着嘴角,美滋滋地回到鉴雪堂,不想房中正灯火通明,丫鬟仆妇们正在母亲贺氏指挥下忙进忙出。
贺氏与丈夫感情不好,便把寄托都放在儿子身上,迎接君珩回家,对她来说是比迎接皇帝还重要的事情。明明鉴雪堂每日都有人洒扫,被铺也十天一换,干净得很,可她偏要下人们全重新做过。
此时见君珩回来,贺氏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君珩想摘下香囊已来不及,被贺氏看了一个正着:“这不是你大伯父的香囊么?怎么会在你身上?”她嘴巴比脑子快,问完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立刻变了脸色,尖声道,“唐碧秋送你的?”
见儿子并不否认,知道自己猜对了,更是恼火,骂道:“这丫头心机倒是厉害,当着人前说没准备回礼,背转身就偷偷送你香囊,还故意做得与你大伯的那只一模一样,生怕人不知道你们两个有苟且吧。”
她说得难听,君珩当然不悦,为心上人辩解道:“母亲,秋表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过是给大伯父缝制时顺手多做的,当初没想过送我,为了怕别人瞧出来还嘱咐我别在家里戴,是我觉得绣工精巧忍不住戴上了,你别错怪她。”
贺氏半信半疑,只道:“若是没有歪心,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藏头露尾者多半心里有鬼。”
她因为方如兰之事,对所有寄住在亲戚家中的“表妹”都没有好感,唐碧秋也无辜受到牵累,从来到君家第一天就被贺氏武断地认作想法设法勾引儿子的狐狸精。
君珩向来知道母亲心思,也是因此才愿意听从唐碧秋的建议,将两人之事隐瞒不提。
不过,他本就打算在这次假期里把婚事定下来,反正早晚都要说,也不差这么几天功夫,索性坦白道:“母亲,心里有鬼的不是表妹,是我。我一直心悦她,打算娶她为妻,烦请母亲正式向大伯母提亲。”
为什么好事从来没有如此“心想事成”过?
贺氏气得头顶冒烟,可到底顾忌儿子名誉,不愿在一屋子下人面前把事情闹大,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怒火压下去,道:“眼下大伙儿都在忙着过节,哪有功夫管你们小儿女的事情,等过了节再说吧。”
君珩不知母亲根本是口是心非的拖延之计,点头道:“我也如此想。”
贺氏又道:“为了你们两个好,这个香囊你先别戴出来。不行不行,你少年人自制力差,还是放在我这儿替你保管,等亲事定下来再还你,到时候你想怎么戴就怎么戴,再也不会有人管你。”
君珩当然舍不得,可是贺氏说的确有道理,他现在不就是一时没忍住被母亲逮个正着。他叹口气,将香囊摘下,交在贺氏手里。
贺氏捏着那香囊回到桂山居,一进屋就把它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才从嫁妆里抽了两千两赔给大房,儿子又摆出一副非那个庶女生的小丫头不娶的架势来,难不成非得叫他们二房人财两失?
不行!
钱就罢了,她的儿子决不能吃半点亏!
(修改)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中秋傍晚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明月无缘分毫不影响汝南侯府阖家欢宴的兴致。
君恕与弟弟侄儿喝得酩酊大醉,路都走不成,被下人抬回房去。
翌日早晨起床时仍觉得头晕腿软,脚步虚浮。
杨氏害喜正厉害,虽然丈夫早起出门时照例要醒一遭,却不会像往常那样起来服侍他洗漱穿衣。此时听君恕念叨头疼,立刻裹着被子坐起来,吩咐白露准备醒酒茶。
又叮咛丈夫道:“不如告假休息一天,别去上朝了。”
君恕自认是铁打的汉子,摇头笑道:“没事,从前上战场时身上被刺几个窟窿仍能勉力杀敌,这么一点宿醉头疼根本不算什么,你夫君我可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说罢将醒酒茶咕嘟嘟一气儿灌下,对镜打理整齐衣装便要出门。
“别忘了戴上无瑕和秋儿送你的东西。”杨氏提醒道。
自家夫君是个性子粗疏的爷们儿,对穿衣打扮、精致配件不感兴趣,但两个小姑娘亲手缝制,一针一线地做了数日,他若能多佩戴几天,她们见了心里也高兴不是。
君恕果然忘了,闻言回转,从桌上抓起两个小物件,又匆匆离去。
秋雨下了大半夜,气温也随之骤降,出得屋门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冻得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君恕看看手里套好扇套的折扇,无奈苦笑。
本来就是装风雅才用的东西,天气适宜时讨女儿欢心用一用也就罢了,如今转冷还拎着到处走,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于是将折扇连同挂在上面的香囊一起胡乱往前襟里一塞。
大步流星地走至外院,从马厩里牵了新买的马出来,刚要上马,就听背后有人唤他。
回头一瞧,是个眼生的小厮。
他一手拎着扫帚,一手攥了个紫檀色的香囊:“侯爷,您刚才走得急,掉了东西,小的给您捡起来了。”
君恕打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长大,与士兵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惯了,在家中也甚少对下人摆架子,微笑谢道:“幸亏有你,昨儿过节孩子们送的,要是头一天就弄丢了,小姑娘们还不得哭鼻子。”
边说边接过香囊,仔细挂上腰间玉带,又摸了一把铜板出来赏予小厮。
因为身体不适,君恕并未向往日那般策马狂奔,只慢悠悠地信马由缰,还未走出侯府大街就遇到迎面而来的楚曜。
“王爷,这么早啊。”君恕招呼道,这条街只住君家一户,不用想也只楚曜是来拜访他的,“可惜我赶着去上朝,恐怕不能相陪。”
“没关系,侯爷请自便。”楚曜笑笑,扬起手中藤篮道:“铜钱好了些,特地带过来给无双看看,免得她牵肠挂肚。”
原来不是找他,是找他闺女。
君恕表错了情,倒也不以为意,笑着摸摸后脑,调转马头与君恕并驾齐驱往回走:“我安排管家先招待王爷,小女年幼,这个钟点多半未起,恐怕要请王爷稍后片刻。”
“无妨,是我莽撞了,并未事先与无双妹妹约定。”楚曜道。
“都是自家人,王爷何必如此见外呢。”君家与贺家是姻亲,贺家的儿媳妇大公主又是楚曜的堂姐,这一句自家人虽然七拐八绕,倒也还算说得通。
不过楚曜希望的可不是如此八竿子才能打到的关系。
“侯爷,府上可请了专门的驯兽师?”楚曜问,“豹猫到底是猛兽,野性未驯,需有专人调教,方能保证安全。”
“这倒没有。”君恕如实道,“不知王爷可有人选介绍?”
楚曜早觅好了人选,可他当然不会转介给君恕。人送到汝南侯府,猫也回来了,他与君家来往的借口岂不是要重新找过。
“我府上雇着一个。回头我问问他是否有相熟的同行或是师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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