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偏院的房门被悄悄的打开,里面的人先是探出头来四处打量了一番,接着便连同身子走了出来,一路上左顾右盼行踪颇为诡异。
“都这么晚了姑娘还出来,不怕遇见歹人吗?”低沉的男音在黑夜中响起。
怜儿嘴角微微一撇,掸了掸袖子道:“你就这么公然的潜入王府,就不怕被人发现?”
“除了在下跟姑娘,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吗?”
“说吧,公公有什么吩咐?”
男子嘴角一咧,被月光一打,照出一脸奸邪。
“怜儿姑娘果然聪慧过人,难怪一直深得公公喜爱。”男子向前一步,从腰间拿出一个土黄色的纸包“这是西域奇毒,中毒后不会立刻发作,但会成为活死人,一旦中了此毒就不能进食,否则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这是公公的意思?”
男子眉毛微挑,摇头道:“这是大爷的意思,姑娘照做便是,其余无需多问。”
怜儿没有再说话,沉默了片刻便伸手接下了男子手中的纸包。
“大爷说了,这事要是办成,最属姑娘功不可没,到时候就让姑娘回到大爷身边,也算是一个归宿。”
“大爷真的是这样说的?”怜儿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神情也有些激动。
男子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大爷的话岂会有假,剩下就看姑娘的了。”
“我——”怜儿话刚到嘴边,远处就传了整齐的脚步声,应该是巡夜的人。
“此事关乎大爷的霸业,只许成不许败。”男子说完这句话,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前面什么人!!”
怜儿顿住脚步,理了理胸前的头发,没丝毫的慌张。
巡夜的侍卫走近看是怜儿,便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都这个时辰了,怜儿姑娘一个人到后院来做什么?”好歹也是王爷的女人,侍卫问起话来语气也没有多生硬。”原来是许侍卫。”怜儿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最近夜里总是浅眠,这不又睡不着了,才想着出来走走,正巧就遇见了您。”
许侍卫也是粗人一个,听怜儿这么一说又看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便没有再多想,转头对着身后的人指了指前面,又看向怜儿道:“夜已深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罢。”
“有劳许侍卫费心了,怜儿这就回去。”微微欠了欠身子便离去了。
李解忧困急了也就不管那么多了,搬了张椅子趴在床榻边就睡着了。
“水、水——”
霍允肆上下颤动着嘴唇,微弱的声音与往日的她判若两人。
李解忧睡得并不踏实,正在迷糊之际,就听见一阵模糊的声响,猛地就惊醒了过来。
“允肆!”先是瞬间的慌乱,随后便立即镇定了下来,俯身贴到霍允肆的耳边“水,你要水——”李解忧转身将原桌上的茶碗拿了过来,一勺一勺的渡到她嘴里。
许是渴急了,霍允肆没喝几口水就从嘴里呛了出来。
李解忧怕呛出的水会沾湿胸前的伤口,都没顾上去拿帕子,急忙用衣袖擦去。而这边的霍允肆却还在用自己羸弱的声音寻求水源。
李解忧薄唇微抿,两道秀眉皱起,只片刻的功夫,两人的唇就贴在了一起。
还是以前的法子,李解忧伸出自己的小舌,撬开霍允肆的牙关,水流顺着舌头一点一点滑了进去。
霍允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阵阵清流甘甜味美,本能的去吸允。
“唔——”李解忧抹去嘴角滑落的水滴,脸色绯红带着几丝羞愤恨恨的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她何曾对别人这样过,如此放低身段,李解忧觉得她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可转念一想霍允肆不也变了吗,既然你我都是女子那又有什么好遮掩的,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一场夫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怜儿目光里多了一丝犹豫,她在想,为自己想,归宿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梦想,可它在现实里面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经历了这么多,她再怎么忠心也要为自己寻一条活路,下毒谋害霍允肆事关重大,先不说成功与否,单对自己而言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若她死了那必顺了大爷的心意,可若没有成功那她就必死无疑,活着已经是她最大的奢望了。
“呃——”霍允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刚动了动胳膊,胸前就是一阵剧痛。
“醒了?”
“谁!”虽然受了伤但霍允肆的警惕性却一点没减少。
李解忧卷起袖子,端着托盘坐进了床头“王爷以为还会有谁?”
霍允肆转动了几下眼珠,望了眼裸着的肩膀,嘴角一撇,压着声音道:“想来也只能是你,算是本王没有看错人。”
李解忧重重地将手里的托盘往一旁的圆桌上一掷,咚的一声震耳欲聋。
第四十章
“嘶!你轻一点!”也不知道李解忧是不是故意的,平常的灵巧劲儿今天全都不见了,一个药换下来光听着霍允肆叫唤了。
“你也知道疼?我还当你是铁打的刀枪不入呢?”李解忧将换下来的绷带往地上一扔没好气的说道。
霍允肆歪着头淡淡的撇了一眼便又转合上了眼睛,像是又要休息的样子。
“先别急着睡,把药喝了吧。”
“咳咳——”霍允肆刚刚醒来整个人都还是虚弱的,微微的抬了下手指,轻声道:“你来喂本王服下吧。”
一说到喂药李解忧不自觉的就红起了脸颊,杏目瞪圆恨恨的望向霍允肆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这话霍允肆就听不懂了,不仅听不懂并且还是一头雾水,疑惑的看向她,不过就是喂个药罢了,至于这么大的火气吗?
“你不喂,难不成要让青芽进来喂?”霍允肆低头瞄了瞄自己的胸前,那眼神想让李解忧不懂都难。
不就是碗药,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之前那样“喂药”是霍允肆昏迷的时候,现在她都醒了自然是不必再用之前的法子,换句话说了自己都知道她是女子,那又有什么授受不亲之说呢。想到这儿,李解忧便没有再畏手畏脚,端起药碗,汤匙就往霍允肆的嘴里送。
“你就这么给本王喂药的?!”汤药洒的被子上都是,就是没灌进嘴里。
“不然呢!你还想让本宫怎么伺候你?!”李解忧自是不甘示弱,竖起两道秀眉反问道。
“李解忧!”
“敢问王爷要如何呢!”王爷两个字被李解忧咬得格外的重。
霍允肆一身的伤,稍稍动一下胸口就是一阵剧痛,现在的她就连紧握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次是本王疏忽才遭到了允继暗算,本王认栽,若是王妃不念旧情执意要将事情捅破,本王不会怪你。”
“不会怪我?”李解忧从鼻腔里不屑的发出一声轻哼“不会怪我,但也不会放过我,只怕我还没有出王府的门就先见了阎王。”
“呵,王妃什么时候也会说笑了。”
“说笑?本宫可不像王爷一样那么会说笑,一个玩笑下来不仅骗了本宫还骗了天下人。”
霍允肆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是她欺骗在先,所以她不怪李解忧这样冷嘲热讽,不过也像李解忧说的那样,若是她真的将事情捅破,就算是自己不想要她的命,恐怕谢昭容也不会放过她。
“王爷且把心放宽,解忧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正如同母后说的那样,身在皇家多少都是身不由己的——”
“母后找过你!”李解忧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允肆打断。
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是有些不解,可从霍允肆的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理所当然的意思。
李解忧抿了抿薄唇目光撇向别处,这对母女陌生的如同路人一般,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城府,母不母子不子,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的她们是一家人。
“你昏迷的时候母后来看过你。”李解忧说的平静,不论怎么样她始终都狠不下心去告诉霍允肆谢昭容是那样的冷漠。
“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啊。”霍允肆从鼻腔里发出一丝冷哼,一眼就看穿了李解忧的用意“皇后娘娘是本王的母后,他是怎样的心性本王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王妃无需可以照顾本王的感受。”霍允肆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这个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其说是来看她的伤势不如说是来安李解忧的心。
片刻沉静,李解忧重新将目光投向霍允肆的身上,紫红色的绸面被子刺眼的紧。
“我需要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霍允肆轻咳两声“有些事你不必知——”
“我必须知道!”李解忧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这条船我已经走了上来,就算哪一天要沉陷下去,我也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更何况你们也需要我的配合,不是吗?”
霍允肆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解忧“本王是骗了你,可本王也给了你想要的不是吗?你嫁过来不就是想通过本王与北齐结盟吗?可别说你是被本王的英名所吸引才嫁过来的?”
李解忧听到这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大的反应,嘴角反而牵出一丝笑意,踩着小碎步就走了过来。
“你要作什么?”霍允肆不习惯这样的李解忧,那邪魅的笑意,上下打量的眼神,眼瞧着她的手就要伸了过来“你别过来!”
“怎么?王爷难不成怕我一个弱质女流吗?”李解忧边说着话,手就捏起了被角“臣妾只想看看王爷的伤。”
“你敢!”霍允肆刚想抬起身子,就是一阵剧痛。
“我有什么不敢的,倒是王爷何必那么再意,这几天昏迷的时候,可都是臣妾在照料,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都看了,再说刚才换药的时候也没见王爷这么大反应啊。”
“你!”霍允肆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这种事情自然要视情况而定,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解忧微微一顿,随后又说道:“那就让妾身看看刚才的药有没有换好。”
话音刚落,霍允肆就感觉到一阵冷风钻进了背窝,被角已经被掀了起来。
这是迄今为止李解忧见过的最不像女子的身体,除了被纱布裹着的地方,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每看一回对李解忧都是一次打击,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眼前的身体是一个男子。
“看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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