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者》志怪者分节阅读73

    齐谐漫不经心瞟一眼:“也是鬼。”

    “哦。”丁隶又跟紧了一点。

    “你不是不怕吗。”齐谐笑。

    “我没怕啊。”丁隶嘀咕,“就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有点不适应。”

    “这么多是几只?”

    “三。”

    “还不错。”

    “为什么我能看见。”

    齐谐对着他耳边道:“因为药。”

    “你说那瓶是——”

    “嘘。”齐谐抵唇看了看身后。

    丁隶会意点头,不再问了,马梁不久跟了上来,四人又穿过几间石室,来到一个祭室似的地方。挪开一只摆着五供的石桌,齐谐捡了个石子沿桌后的岩壁摸了一遍,画出个一米多高的方形:“这里有块石板,把它撬开。”

    马昌不再废话了,拔出军刀刮开表面的黄泥,后面果然分毫不差地立着一块石板,沿着缝隙一点点撬松搬下来,一条通道出现了。丁隶跟在齐谐身后钻进去,猫着腰走了十多分钟,前面出现了微弱的光,再几步拨开丛生的杂草,一个探身便出了洞口。

    新鲜的凉风吹过来,开阔山坳间,一片村庄尽收眼底。

    “屠家村。”齐谐说。

    “这就到了吗?”丁隶问。

    “方才那是墓葬区,停的都是村里有名望的人,我们是借了它的路,否则多走几个小时也未必能找到这。”说罢齐谐回头,冷冰冰看向马梁,“你们需要休整吗,还是直接进村。”

    梁冬生一见自己被小觑,眉间又阴了几分:“不用!”

    “那走。”齐谐踏上下山的路。

    ☆、外来者

    屠家村的村口站着一棵百年老树。

    树干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可惜已经枯死,一根根乌黑的枝桠七扭八拐地戳向天空,几只同样乌黑的大鸟零碎地停在上面,不时扑一下翅膀,叫得沙哑凄厉。

    齐谐在树下住脚,负手道:“或许钱助理已经转达了注意事项,我再强调一遍。这次过来的目的是解决村里的怪病,由于病因尚不清楚,为防万一不要太亲近村民,也不要吃村里的任何东西,包括水。”

    三人应了,便往里走。

    村中莫名地刮不进一点风,透着一股浓重的潮气,混合着枯枝烂叶的味道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路很窄,夹道是清一色的石头房子,最高不过三层。那石头的颜色说深蓝也不是,说熟褐也不是,还长着大片的青苔,斑斑点点地混在一起显得脏兮兮,又被雨水常年侵蚀着,铁锈般的物质从不规则的石缝流下来,看上去就像渗着血一样。

    一路上人烟稀少,偶尔遇到三两村民都用极其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齐谐穿过几条巷弄,找到了委托者的院门。

    敲敲,没人应。

    “屠村长!”他喊,还是没人。

    齐谐又使劲地叩了两下门环,忽然几只大鸟从头顶扑过带起一阵气流,霎时间,四人同时闻到了一股不详的味道。

    “翻进去开门!”齐谐说罢,马昌立刻搭了个手梯,梁冬生踩着跳过两米多高的院墙,从里面卸了门栓。

    门口歪着两只鸡,已经蹬了腿,梁冬生用脚扫到一边,才发现那鸡身硬得像石头一样。再往里躺着一条死猫,双眼大张,几只苍蝇停在浑浊的瞳孔上,紫黑的舌头挂在嘴外,一大堆蛆虫在牙缝间爬进爬出。

    齐谐没多看,绕过去推开房门,不禁掩上了口鼻。

    一股恶臭扑来,熏得马昌干呕了几声,走进堂屋,桌上是早已馊掉的饭菜,一抬头,五张遗照并排挂在正前方,四张略旧的都是老人,一张崭新的是个妇女。

    右边的门半掩着,齐谐伸出手缓缓地将它推开。

    吱呀——

    一具尸体,两具尸体,三具尸体,四具尸体。

    凌乱的屋子里一个男人倒在门口,一个大孩子躺在炕上,两个小孩子歪在炕边。

    男人已高度腐烂,如院里的死猫一般口眼大张,佝偻着一把枯骨,手脚极度扭曲,脖子僵直地前伸,痉挛成一个正常人绝对摆不出姿势。孩子们**程度要轻些,脑袋软软地耷拉着,脸上几块青斑,嘴边流着血。

    “撤吧,委托人都死了,案子也没必要继续了。”齐谐退出里屋,却见丁隶蹲下去检查门口那具尸体,担惊之下一把将他拽开,“告诉你不要乱碰了!”

    丁隶的目光没离开尸体:“从死者的症状看很可能是重金属中毒,如果能进一步检查——”

    “别把你的西医知识用在科学之外的地方。”齐谐打断,“这村子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你也管不了。”

    “为什么不能管,这病明明能治!”丁隶坚定地望着他。

    “那你是准备给他们治病吗?”齐谐不以为意。

    “至少可以找找污染源,或者说服村民去城里就医,而不是让他们期待着从风水鬼怪这些方面解决问题。”

    “这些方面?”齐谐呵一声,“这些方面怎么了,愚昧无知?还是迷信可笑?”

    “这是两码事。”丁隶语气很硬,“也许有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你可以解决,可是这个病明明能去正规医院治疗,为什么要这样延误病情!”

    齐谐冷笑:“倘若医院能治村长还找我做什么。”

    “你在怀疑医学的能力吗。”

    “是你先怀疑怪事物的能力。”

    “我没有怀疑,只是不想见死不救。”

    “那我也没有,只是懒得多管闲事。”

    丁隶皱眉:“你觉得救人是多管闲事?”

    齐谐扫一眼尸体:“生死有命,若他要死那就是他的命到了,天想收他,与我何干。”

    “阿静,我很失望。”丁隶直接说,“本来以为我们在这件事上的想法是一致的。”

    “看来并不一致。”齐谐毫无退让之意,转身就走。

    “站住!”梁冬生忽然开口,“荀爷没说撤,谁也不能撤。”

    “荀爷?”齐谐回头,“委托人都死了他还准备义务劳动吗,莫非你们归心堂是慈善机构。”

    梁冬生不为所动:“荀爷说要解决怪病,那就要解决。”

    见他按在军刀上的手,齐谐叹了口气,看向丁隶嘲讽道:“这下你高兴了?”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丁隶嘀咕一句,跟着他出了院门。

    往村子更深处走,沿路见不到半个人,空气也更加湿闷起来,丁隶擦了擦额头的汗,抬手间却见远处有个诡异的影子一闪而过。

    ——褐色的巨大青蛙。如果要形容他只能这么说,问题在于这青蛙足有一米高!并且是缩着前腿站立着两条后腿、急速地跑着前进!

    丁隶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晃了晃脑袋,刚定下神,身后突然飞出一只三翼巨鸟!一只翅膀就有门板那么宽,大力扑棱着,落下却不是羽毛而是鳞片,再一细看,它身后拖着的竟是一条鱼尾!那半鱼半鸟盘旋了两圈,啸叫着冲过头顶唰地消失在巷口,不一会儿一个仰飞冲上天际,嘴里叼着什么,居然是刚才那只大青蛙!丁隶愣愣地目送着它飞进深山,忽然又听到一阵怪笑,咯咯咯的,又像婴儿又像蛤蟆,先是一声,再是重叠的几声,最后身前身后汇成一片!那声音直传到他脑子里,好似额叶被植入了两个环绕立体声音箱,吵得他头疼不已,连脚下的弹石路都扭曲起来。

    “喂。”肩膀忽然被扶住了。

    丁隶终于回过神,是齐谐在看着他。

    “那声音是一种食尸气的妖虫发出的,别刻意去听,一会儿就适应了。”齐谐说。

    丁隶点点头,却发现一旁的马昌和梁冬生没有半点反应。

    “现在你该明白我不让你接近的原因了。”齐谐沉声,“那些东西只有我们能看见。”

    “你说那些都是……”

    “怪物。”齐谐松开手,“青蛙似的那只就是‘步疾’,鸟身鱼尾则是‘朋昆兽’。”

    丁隶搜索着记忆,想起从赋育楼回来那天齐谐确实说过这两种妖怪,只是此刻亲眼所见,远比道听途说来得切实,和震撼。

    “还能走吗?”齐谐问他。

    丁隶说行,怪笑声已经没那么刺耳了。

    “现在我们去老村长家看看,总要找个话事人才好行动。”

    丁隶嗯一声,打起精神跟上去,一路上不时看见墙角屋顶树梢间躲着蹲着挂着各种东西,努力回想着,都是从齐谐那听说过的怪物。

    一座老宅院前,齐谐敲响木门。

    “请问老村长在家吗?我们是屠村长叫来的,想给村里的人瞧瞧病。”他对院子里喊。

    半晌一阵脚步,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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