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灵猫分节阅读6

    小胖惊悚地看着呆头,再转过头来一脸汗颜道:“额,问好问好。”

    贺霖笑着重新盖上小蛋糕的盒子再到车站旁的花店带上一束淡黄丁香便出发了。

    阳光慵懒地洒满大地,谁说今天会下雨来着?明明就是晴空万里。

    贺霖小心翼翼地把蛋糕的盒子打开,用叉子轻轻翘起一点点放到嘴里,甜味渐渐散开,齿颊留香,心中却是五感杂陈,眼眶微暖,对我这样的天煞孤星这般上心,只怕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

    乌云渐渐聚拢,阳光不再,贺霖心底却仍是温暖如初,可再怎么舍不得的蛋糕也终被吃完,再漫长的路程,也终于到达。

    此地属于偏远的山区,静谧安宁,偶尔也有一两个人随着贺霖一起下车,可是均是带着鲜花或是果篮,脸上表情肃然。

    往大路再走几步,跨过一个高大的牌坊和保安亭,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山头,山上数百块石碑错落有致地排列,凑近一看,均是墓碑。

    贺霖的母亲长眠在山腰处,虽然有楼梯可攀,可贺霖每次到这里,都觉得那仿佛就是天梯,根本爬不完,就像他的人生,或许某天就会累死到半路,永远无法触碰远在天边的幸福。

    贺霖缓缓走到母亲的墓前,跪下,却发现了墓前早已放着一束淡黄色丁香,肯定是那负心汉送来的。贺霖直接无视它,抬起头强忍着笑容说:“妈,我来看你了,这是你最喜欢的淡黄丁香。”

    看着那墓碑中熟悉的笑容,依然是年轻时那般美丽动人。

    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妈妈总会唱歌儿哄自己睡觉,也记得得小时候爸爸要打他的时候,妈妈总会用力地抱着他护着他,还有上一年的今天,妈妈为了给他过生日,带了一个生日蛋糕冒着暴雨来学校为他庆生,却不曾想到回家的路上,一个不慎被水流冲走,救援队打捞了许久才把尸身搜起。

    那天,在医院,冰冷的停尸间中,贺霖只觉得全世界都把他抛弃了,那个慈祥的父亲,那只花白的小猫,还有那个最体贴的母亲,他们都一一离自己而去。

    越想心里便越是酸涩,以为早已干透的泪水再次缺堤:“妈妈,对不起!”

    贺霖以前经常听到一些亲戚在背后议论,说在他刚出生的时候,爸爸妈妈曾经找过一些算命先生来给贺霖算命,可好几个算命的都说这孩子不吉利,是个天煞孤星,果不其然,克死了祖父祖母,害得父亲的公司破产,最后连最疼自己的妈妈也被逼走了。

    苦涩,伤痛,惋惜,自怨,最后贺霖也顾不上平日温文形象,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跪倒在墓前嗷嗷大哭:“如果、我没有出生、那你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每一个生命的降临都没有错。”

    是邪神!他怎么会这般好心来安慰我!

    贺霖强压着声音道:“你不必在这个时候来怂恿我,想改变命格自然要逆天而行,道理我自然是懂的,只要可以把我那什么天煞孤星洗掉,即便让我为你四处散播灾灵,做尽坏事我也是心甘情愿。”

    本以为男子会讥讽他,结果却没有,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贺霖的肩膀,便独自转身。

    男子迈步离去,贺霖仍在母亲的墓前哭得稀里哗啦,可抬眼间,秋水之下却是澄澈无比,心中暗暗祷告:妈妈,小霖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要身边的朋友们不要再因为我而受到什么伤害,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所有的责任我都愿意承受!我真的不希望,小胖,呆头他们也

    泪花再次朦胧了双眼,跪了几近一个小时,贺霖才擦擦眼泪,给母亲叩了三个响头,打道回府。

    迈出牌坊时,男人依然倚在那里闭目养神,可贺霖此时谁也不想搭理,自顾自地走向车站,上了车,男人依然跟在他身后,司机不耐烦地骂道:“没钱就下车去。”贺霖也不管,装作看不见,一双红眼呆呆地看着窗外摇摆的树枝,男子只能叹气,塞了钱进去,便在贺霖旁边坐下。

    一路也无话可说,各自看着窗外的风景。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悲曲趁悲情,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贺霖一边自嘲,一边掏出电话,竟是辅导员。

    “辅导员?”

    “贺霖是吗,你现在在学校吗?”辅导员的语气也是微微有点急。

    “我、我还在外面呢,正准备回去。”

    “那正好,你等会儿过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人找你。”

    “好。”

    悲伤尚未平复,一路风尘仆仆,贺霖也懒理男人像个跟屁虫一样尾随,一到学校便直接就向辅导员的办公室走去。

    才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穿灰色衣服的清秀男孩,他一见贺霖进来,紧张问道:“你就是贺霖哥哥?”

    “你是?”

    贺霖皱着眉,绞尽脑汁也不记得曾经认识过这号人物,长得眉清目秀的,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一言一行皆显绅士风度,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平民角色,本来看着还算斯文的男孩,袖子旁却突兀地挽了一抹白布,贺霖不禁想起了荣敢当那浮夸的装束,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正确装扮吗?

    男孩被贺霖这么一问,似乎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我叫杨子昊,是贺叔叔的”

    话才说到一半,贺霖便已心领神会,赶紧打断:“哦,你来找我干嘛。”对付讨厌的人及其家属,从来不需要客套。

    杨子昊似乎也被贺霖这冷漠的语气吓着了,本来就尴尬得不行,此时更是说不上话来,而贺霖本也打算冷言相对打发了罢,可想到辅导员也在,只好放柔和问:“你我也算是兄弟一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贺叔叔他,昨天去世了。”杨子昊一字一字地说着说着,突然就变得泪眼婆娑。

    贺霖压根不吃这一套,心里腹诽着:来告诉我这东西,难道那负心汉还想要我用我的学费去给他还债不成?

    就在贺霖心中叹气之时,杨子昊气若悬丝地补充了一句:“是我把他杀了。”

    ☆、丧父

    贺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男人死了?

    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队友咯?

    继而问道:“真的是你杀了他?”

    “是、是啊。是我昨天把他的供氧管拔了,就是昨天晚上。”

    杨子昊说着说着,双目通红,手脚微颤,字字出自肺腑,句句刺痛心脏。

    贺霖先是一怔,转而便是冷笑一番:“那你去警察局自首啊!来找我干嘛?”还未等杨子昊回答,便已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办公室,杨子昊窘迫地原地踌躇,只得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一直跟在贺霖身后的男人,男人风轻云淡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也径自追了出去。

    秋风簌簌而起,枯叶随风飘零。

    贺霖越走越快,穿梭在落叶的帷幕中,那个负心汉终于死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父亲?在他和妈妈离婚那一刻起,我父亲就已经死了。

    贺霖心中正忿忿不平,男人不知何时已跟在身后,随意地捻起一片落叶喃喃自语:“枯叶纹理清晰可鉴,其一生,或沧桑,或辉煌,或平淡,均一笔一划地刻在躯干上,可人并不一样,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仅靠表象来评论。”

    鸡婆!贺霖正想大吼回骂他多管闲事!可这话刚出口,却发现声音早已颤抖,有什么暖湿的东西,竟随着落叶悄然滑下。

    抬手擦泪间,突然发现手中黑气正萦绕。

    是灾灵!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被染上了。不过既然自己是天煞孤星,天生带着这些污秽,也大概是正常的吧?

    深夜,毫无睡意。

    贺霖躺在自己的床上正看着窗外稀零的星星点点出了神:还记得小时候的天空,漫天繁星,可再看如今,寥寥无几,那些剩下的估计都是“天煞孤星”吧?

    越想着,心里就越是沉重,枕边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贺霖哥哥你睡了吗?我是杨子昊,今天实在是叨扰了,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贺叔叔他睡在城南巷那边的墓园,他说那是他一生中起落最大的地方,也是他犯错最多的地方,他希望去世以后也可以在那里静修忏悔……

    贺霖随便看了一眼,便把手机扔回枕边:真是可笑至极,若真的愧对我们,生前不好好忏悔,死后却说得冠冕堂皇?

    可思绪依然翻江倒海,不知过了多久,贺霖才强作镇静,浅浅睡去。

    翌日,杨子昊如常来到城南巷墓园追悼,还未走进墓园,便远远看到贺霖跪在父亲墓前,心中自然欣慰万分,三步并两步走了上去,怯怯地喊道:“贺霖哥哥?”

    贺霖随意地应了一声,便施施然站起,转身,离去。

    或许对他而言,来这里追悼父亲,仅仅只是一个任务了罢?

    贺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一早起床只觉得浑身疲惫,随意走动却还是来了城南巷,当跪在墓前时,心中意外地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是呆呆地跪在墓前,直到那个男孩在他身后叫了他。

    走着走着,凉风嗖嗖而过,从墓园往下看,整个城南巷尽收眼底:屋舍俨然,屋外挂着的被单床铺衣服随风而摆,偶有妇人在天井中挑菜洗衣,一条条狭小胡同错乱穿梭,几个顽童正追逐打闹,沿途玩得高兴

    贺霖怔了怔,许久都未曾来过这里了,既然来了,不妨回去以前的出租屋那里看看吧。

    一直潜伏在树上的黑猫正欲跟上,突然却嗅到一丝微弱的鬼气,抬眼一看,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树上一只白猫也注视着贺霖。

    黑猫眯了眯眼,问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白猫叹气道,“何必明知故问,你能否替我好好照顾小霖?”

    黑猫冷笑:“‘我贵为灾神,不值得牵挂尔等凡人宵小’,这话,可是你对我说的。”

    “这是最后一次!我求你了,我陪着他度过了十年的起起落落,我只求他能安度余生!”

    远方,贺霖已经踏入了那熟悉的小巷,太阳渐渐升高,方才还在捉迷藏的小孩儿们似乎也热得不行了,三三两两地便散了,女生们在阴凉处跳绳,男生们则聚在一起打陀螺,直到不知谁的母亲大喊,吃饭啦,顽童们才兴致阑珊地各回各家。

    即使贫穷,但小孩子们也依然过得快乐。

    可依然是这条热闹非凡,窄小崎岖的小路,那天并没有阳光普照,相反却是阴雨连绵,因为家道中落,贺霖一家不得不告别别苑华宅,委身于此。

    除了吃穿发生改变,上学的脚程也变得更远了。小贺霖每天只得六点起床,穿着粗布旧衣,从贫民窟一直奔跑到富家子弟的私立小学,格格不入的穿着难免被人指指点点,被欺负也不敢告诉老师,还被同学取了个名字,叫白猫。

    因为学校门口徘徊着一只小白猫,每天吃饭堂阿姨丢出来的剩饭剩菜,那些男生每次放学后都会去欺负它,可它也不走,估计是之前饿坏了吧,生怕离开了就再也无法吃到那些美味佳肴。

    后来,贺霖终于在一个下雨天遇到了它。

    雨声淅沥淅沥,洗净了浮华喧嚣。仿佛雨幕中,仅剩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没有一丝犹豫,贺霖就把那只白猫塞进怀里。

    雨丝纷飞,跑过七里长路,的确是疲惫不堪,可在心窝处,总有一丝温暖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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