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灵猫分节阅读10

    另一边,贺长空拉着锦绣跑至山腰,而身后的黑气更是迅速向村子蔓延,可庆幸的是那棵绑着绳子的榕树特别显眼,锦绣用簪子一划,那绳便应声而断,土中突然翻起一个巨大的铁环,把整座小山都包围起,一张张黄符从环边垂下,刹那金光闪耀,那灾灵不敢贸然往前,只好踌躇不已。

    两人大喜,只要把法阵启动了,就相当于成功了,因为桃木对于这小村子实在是常见,在官道附近就有一片桃林,本来也就只有一些外来的游客会对那里感兴趣,可这几个月村子晦气不断,所以村长不久前才让村民到那里捡一些桃木回家里辟邪。

    两人正欲跑到山下拿桃木,可前脚刚踏出法阵,灾灵便开始躁动不已,一副正欲鱼贯而出的样子,锦绣皱眉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恰好两人站着的这个位置没有符咒,而不远处的泥地上正好有一张破掉的黄纸,贺长空顺着锦绣张望的方向看去,心中猛然一搁,这莫不是刚才自己弄坏的那张纸?

    还在寻思间,只听锦绣说道:“长空,你快到山下喊村长他们上来!他们拿着的火把应该就是桃木,我身上穿的喜服上有狗血,邪祟似乎都怕这些!”

    贺长空皱着眉正欲阻止,锦绣突然转头催促:“你快点呀,这么短的时间我不会有事的!”

    即使心里不放心也没办法,因为再磨叽一刻,锦绣就要多遭受一刻的痛苦,贺长空只好咬咬牙往山下跑去。那些灾灵似乎也听懂了锦绣的话,本来还踌躇不前,此刻却极力往前冲撞,柿子还是得挑软的,所有黑气集中猛然往锦绣撞去,可锦绣却极力抓住两旁的树木,努力让自己不倒下,一次又一次,疼痛早已使脑海变得空白,妆容不再华美,青丝变得紊乱。可脑中却清明得不行,一定要守护这给了她温暖和希望的村子,而且村子中,住了一人,一个要幸福的人!

    手便是越抓越紧!

    当贺长空带着一众村民赶到时,锦绣依然伫立在两棵大树间,村民纷纷朝阵中投掷火把,灾灵嗅到桃木焚烧,只能仓皇地往山上逃奔。村民们持着火把往山上追去。贺长空也顾不上那些灾灵,赶紧上前扶起锦绣。

    众人逼着灾灵退到山顶时,淮墨明显感到四周的劫火动作逐渐缓慢下来了,看准时机,把伞柄插到地里,往前一掀,掀起的落叶沾着劫火纷纷朝山神掷去。

    还在施法的山神一惊,转身闪避间,淮墨早已往前跃进,待那山神转过身来,一柄油纸伞狠狠地击中其腹并把他推至一棵大树前,山神手中黑火腾绕正欲反击,可淮墨手一转,油纸伞优雅撑开,伞上花纹鲜红显赫,阵阵符光闪现。

    山神只觉得炽烈直接从腹中传来,四周更是弥漫着桃木烟雾,竟一时呼吸困难,手中黑火渐渐熄灭,正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具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淮墨!淮墨!快救救绣儿,快来救救绣儿啊!”

    是贺长空!

    在场的人纷纷转过头来,只见书生背着身穿喜服的女子弯着腰几乎是爬着跑上山来,纷纷唏嘘不已。

    可淮墨却没有转过头,依然皱着眉,用力地镇压着那山神,黑气渐渐被红光击溃,那山神的身躯也渐渐变得零散,头发,四肢,化作条条黑色长蛇缓缓掉落,待到黑气散光,淮墨才喘着粗气收起油纸伞,转头看向那对在人群中的苦命鸳鸯。

    贺长空赶紧跪倒叩头:“淮墨,救救她好吗?我每天都给你上香,或者用我的寿元换她的,可以吗?求你了!”

    淮墨咬了咬唇:“我并非掌管生死的判官,爱莫能助。”

    在场的人纷纷低下头,可贺长空却站了起来:“那你带我去地府,我去求判官!你可以做到的吧?”

    淮墨别过头,冷言道:“生死有命,还请贺公子节哀吧。”

    贺长空彻底崩溃了,直接抓着淮墨的领子,愤然骂道:“你不是神灵吗?为什么连一个邪祟都杀不死?你们神灵不是要庇护众生的吗?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生死相隔?”

    说道最后,贺长空早已泣不成声,狠狠地把淮墨甩开,再戚戚然地抱着锦绣的尸体,埋头痛哭。

    看着那恸哭的男人,本来应是冷漠,淡然的神明,眼中竟掠过阵阵痛楚,不知何时血丝已攀上那刚毅不已的眸子,渐渐,微红,水汽氤氲。

    山林间静谧不已,有人惋惜,有人难过,有人啜泣,村民纷纷低头,向锦绣深深鞠躬。

    ☆、墓葬

    整整一个月。贺长空都没跟淮墨说过一句话。

    或许应该说是整整一个月他都没跟任何人说过话,除了酒家的小二。

    整天酩酊街头,卖醉度日。

    偶尔有一天,依稀听到有人说村长在后山建了一座寺庙来祭祀锦绣。

    贺长空突然站起,摇着身子便飞快地往山上跑去。

    那寺庙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辉煌佛寺,可是粗厚的横梁,上好的布帘,以及在正中央穿着喜服端庄而严肃的神像,都可以看出村民们是上了心的。

    可贺长空看到后,没有欣慰而是一阵痛哭,或许借着那些苦辣的美酒可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庄周梦蝶,是梦境是现实根本不重要,只要可以看到她。

    但是眼前的香火,神像,甚至只是这寺庙里的一粒尘埃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

    锦绣死了!锦绣已经死了!

    男人咆哮着想把这寺庙统统拆掉,可正欲用力把布帘拽下的时候,却对上了那尊庄严的神像,竟全身乏力了一般无法下手,突然身后有人说道:“你若是把这雕像毁了,她马上便会消失。”

    贺长空惊喜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淮墨,激动道:“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是你救了她?她现在在哪?”

    淮墨眼中却丝毫没有喜悦,神色微微一暗:“你身后。”

    贺长空只觉得心跳慢慢变快,呼吸也逐渐急促,一脸幸福地转身,可眼前却空空如也。

    “绣儿?”微微呼喊。

    没人回应。

    贺长空急了,正欲向淮墨对质,可淮墨却先开口道:“她的确就在你面前,只是她已是地仙之身,而你的肉眼凡胎,根本无法看到她。”

    意外的,贺长空这次非常镇定,默默地垂下头,许久才突然问道:“淮墨,如果我现在就去寻死,是否就可以马上看到她了?”

    淮墨不曾想过他会这样问,而一直站在贺长空面前的锦绣却激动地摇着头,珠花流苏摇得簌簌作响,可眼前的人却怎么也听不到。

    淮墨惨笑:“你想寻死?就为了一个女人?”

    贺长空依然双眼空洞无神,任由淮墨抓着他的领子:“你以为你死了便可与她厮守?你为了她甚至愿意做一个孤魂野鬼?永远徘徊人间?你可曾想过你家里年迈的老母?你死了她怎么办?”

    “我那我可以怎么办?”贺长空只觉得心如刀绞,无措地瘫倒在地,声调也渐渐变小。锦绣缓缓上前,伸手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可怎么也无法触碰到眼前的男人。

    贺长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双手握拳突然开口问道:“你方才说的,如果、如果我把雕像毁掉她就会死,这是怎么回事?”

    淮墨顿了顿,低头正好发现锦绣也抬起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只好淡然道:“仙神由百姓的信仰所生,魂魄归于仙灵,不老不死,但天帝为了防止有仙灵借着自身法术为害一方,便给仙家都下了一个禁咒,若香火断,便魂魄散,无□□回,一旦死了,从此消失。因此各方仙神都需要好好疼爱自己的子民,来换取香火,以求不灭。”

    贺长空呆呆地听着,只觉得全身乏力。从那天以后,他每天都会带上一壶美酒,一个食盒前来供奉,一开始寺庙里面的香火尚且繁盛,可慢慢地,一年以后,来供奉的人竟也变得寥寥无几,贺长空对此大为不满,好几次去了村长家里大吵大闹。

    每一次他被家丁赶出来时,淮墨总是心痛地看着他,而他总是耸耸肩说,没关系,我明天就每家每户去拍门,让他们去供奉绣儿!

    一开始还会有几个人听他的话第二天便去上香,可慢慢地,连三岁小孩远远看到贺长空,都赶紧绕路走。

    贺长空咬着牙道:“这群背信弃义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某天晚上,贺母突然晕厥了过去,郎中过来诊断,惋惜地让贺长空准备后事。

    就在三天以后,贺长空聘请了一队花车铜锣,到村尾的李家提亲。

    一年后,贺家添上一丁,贺长空同年立下家训,以后每天都必须到山神庙上香祭祀。

    二十年后,大儿子成家立业,贺长空带上一个食盒,一瓶美酒,在山神庙前的树林中安静地阖上双眼,那天,他偷偷地看到了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微微的烛火中,女人依然是二十年前出嫁时那精致的妆容,婆娑而下的头饰,娇羞却从容的笑靥,一切宛如初见。

    微光摇摆渐欲朦胧,化作晨光熹微透至床前。

    贺霖看着天花板有点出神,以前看着爸爸妈妈甜蜜美满的时候,总觉得生活上即使有多少的不顺心,可只要有一份美丽的爱情,多大的苦难都可以撑过去。

    那时候竟天真地以为,爱情就是生活的动力。

    可渐渐地,父亲家暴,闺蜜抢了自己喜欢的男人,祖先的悲剧,种种的不幸渐渐地让这种对爱情的憧憬失去了光泽。

    “相爱并不代表一定就要在一起对吧?”贺霖只能挡着眼睛,可泪水却不听话地往下滑落,就像他和呆头。

    胡思乱想间,鸡肉已经变得酥软,便倒在盘子上心不在焉地说道:“淮”

    此话一出,一人一猫皆是一震。

    淮墨倒是没什么,镇静自若地吃着自己的早饭;贺霖也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便出门忙活去了。

    说是想把父母葬在一起,挖个坑倒是不难,可听别人说祖先去世都需要找个风水宝地风光大葬,可哪个好地方,这对于一个有为的大学生来说倒是个难题。

    贺霖正踌躇着,身后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那边曾经是那个市侩村长的家,风水尚且不错,安葬在那里,先人可安息,后人应福泽。”

    顺着淮墨所指的方向,贺霖便开始挥动手中的锄头,淮墨突然走上前,撑起一柄伞挡着贺霖挖的那个小洞:“安葬先人时,墓穴可不能见光。”

    贺霖怔了怔,没有说话,继续挥动锄头,挖出一个刚好可以把两个骨灰盒的窟窿后,便分别把骨灰放进去,双手合十,再三叩头。

    填好墓穴以后,在墓穴上放下两个酒坛,再挖来两块土坨盖在上面,然后再到后山处找了一块比较规整的大理石,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刻着父母亲的名字。

    最后便是把早已摊凉的鸡肉和一些烧酒放在墓前,诚心祭祀,眼泪再次泛滥:爸爸妈妈,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不用再为了小霖而吵架了,小霖长大了呢,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这么一顿忙乎,回到祖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贺霖洗漱完以后正欲睡觉,却在房门处踌躇了许久,手紧紧地拽紧门栓,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

    淮墨眼睛慵懒地抬起:“谢什么?”

    “没多管闲事。”

    语罢,便把房门一摔,这一夜,无梦。

    ☆、神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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