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闼》锁心闼分节阅读11

    皇上挑眉:“哦?当真如此?”

    侍郎点头:我也听过,确实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丞相也表示赞同。

    皇上看着伏沉:“看来只有朕没见识过……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伏沉道:“他受了伤,在休养。”

    “王爷在里面吗?”

    “柳公子,王爷现在在和皇上及各位大人谈话,不能进去。”

    前厅和后厅由左右两开的门相连,门上绸帘垂地。

    合欢在后厅隐约听到前厅里的人谈话的声音。

    没人注意到后厅的动静,除了伏沉。

    皇上道:“既然如此,今日就罢了。那戏子多大年纪?”

    “二九。”

    侍郎:“才二九?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角儿了?”

    丞相顺了顺胡子,语重心长:“伏沉啊,一时兴起没关系,还是要赶紧找个女子定下来啊。”

    站在帘子后的合欢没有听见伏沉的回答。

    尚书:“是啊,无后为大,况且戏子无情,世人皆知。”

    皇上轻咳了一声,尚书不再说话。

    伏慈却被戳到了伤心处:“是啊,之前听戏见戏班一旦角竟是女子,我将她买入府中,好吃好喝好用好玩好伺候着,但她还是稍有不满就冷脸相向,一点也不念情……”

    侍郎接话道:“我听内人说,她娘家表舅生前也收过一名戏子,他放着正室不管不问,对那戏子好得连家产都给她,正室小妾都去跟他闹,他也没改主意。后来他得病死了,那戏子将他的家产全都变卖了,而且没去他坟前看过一眼。”

    伏慈更加伤感:“好的时候说的话全是我喜欢听的,不好了直接翻脸不认人,没个几百两的首饰衣裳是哄不回来的,真不知道她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些衣裳。”

    尚书补刀:“那还用说嘛。”

    丞相安慰道:“十四王爷不必太在意。戏演多了,有的是分不清戏里戏外,有的是看透了世态人心之后变得无情,戏子不都是如此吗?”

    合欢在后厅静静听着这些话,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只在意那个人的想法。

    伏沉知道合欢在帘后听着,他打断还要诉情史的伏慈,道:“诸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三王爷放下茶盏:“误会?”

    尚书:“封仪王难道不喜欢那戏子?”

    合欢不由屏住了呼吸。

    伏慈快言道:“怎么可能?那日我们在茶楼分明看见你和他一同骑马,同一匹马唉……”而且还问我要怎么追他……只不过这句话没敢说出来。

    三王爷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

    皇上若有所思。

    伏沉的视线扫过厅堂中的每一个人,缓缓开口:

    “昨日府中的事,相比各位都有所耳闻了。”

    一阵短暂的尴尬,这话其实是说给皇上听的。

    他这话说的太直接,点得太透。皇上在封仪府中安排了眼线,大家都心知肚明。伏沉此次功高过主,皇上自然要提防。

    也许,不只是皇上。

    只有伏慈和三王爷一脸茫然。

    伏沉看到所有人的反应,继续道:“昨日府中下人和外人串通,私放他人入府。”

    伏慈注意到柱脚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道:“七哥,你昨日……杀人了?”

    尚书插话道:“怎么扯到这事上去了,惩罚下人,什么杀不杀的,不提不提……七王爷,你这不是在岔开话题吗?方才问的是你喜不喜欢那个戏子。”

    “不曾想此时竟让各位如此挂心,既然连皇上都知道了,伏沉也不好再用托词敷衍过去。”很明显是套话。

    三王爷表情疑惑地看向伏沉。

    这次只有他和伏慈二人真的是来封仪府闲聊的,其他人都各怀目的。伏沉说的越多,就越容易让他们有机会找到弱点,甚至是死穴。这种问题伏沉大可不必回答,一句“不劳各位费心”就可以挡回去,皇上也不可能太明显地难为他,至少大家表面上要演得和睦。可现在,他却要自己说出来……莫非,他是真的不在乎那戏子?伏沉一向多谋善策达观人心,他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

    皇上笑道:“难得封仪王愿意坦诚相言啊。”

    伏沉颔首。

    婢女在后厅找到合欢,小声道,“柳公子,饭菜已经备好,公子现在……”话未说完,合欢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想知道伏沉的答案。

    婢女觉得奇怪,也没多问什么,看合欢的表情,觉得他仿佛在等最后通牒。

    “那日在台下见到他,只是觉得顺眼,便将他收入府中。后来,看了他卸了脂粉后的模样,确是动了心,”伏沉缓缓说道,“我曾向十四弟请教过该如何讨人欢心……”

    伏慈“哈”了一声:居然自己说出来了。

    “‘想要什么便给什么,给到称心了为止。’他喜欢围棋,我便陪他下……”

    气氛又一次沉下来,自从四王爷的独子被伏沉一子封喉之后,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棋”这个字。

    伏沉对围棋的厌恶是满朝皆知的,相对棋盘上的博弈,他喜欢的是见血的厮杀。

    “……他喜欢花草水木,我便去寻……”

    这、这人谁啊?!是封仪王吗?!是伏沉吗?!

    “可就在昨晚……”众人注意到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他要跟别人逃走……还千百般护着那个人。”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声音的冰冷程度,简直就是杀人的前兆。

    伏沉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这也就罢了,可他不久才告诉我不会离开。我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被骗。”

    怪、怪不得说那戏子受了伤……真的还能休养好吗?

    皇上道:“那为何还将他留在府上?”

    自相矛盾啊……

    伏沉不慌不忙,答道:“他本意就是想逃走和那人在一起,放了他,岂不是遂了他的意?人间长恨生离别,咫尺却不能相见,这才是最大的折磨。最深的伤从来都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上。”

    不在身上……那是在谁的心上?

    谁的目光似烟火燃尽后黯淡冷却,扯着五脏六腑一起疼痛。

    我没有骗你,只是你不信我。

    对你来说,喜欢和相信,是没有关系的吗?

    这就是你的答案。

    伏慈:“咦?这么说,七哥你不喜欢他了?不对不对,你现在……是恨他?”

    伏沉眼中闪过一丝即逝的杀意,被皇上看到了。

    他不在意地托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恨?”

    言外之意,岂止是恨。

    合欢原本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已经变成惨白。

    前厅里的人,真的是伏沉吗?说出这种话的人,真的是他吗。

    骗人的吧?

    “公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婢女紧张地问。

    合欢张开嘴却发现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一步一步后退。

    碰到了身后的栏杆,发出声响。

    丞相:“是我老了吗?后厅是不是有声音?”

    侍郎:“有人在听我们谈话?”

    伏沉摇头道:“是猫。”

    “猫?”伏慈个二愣子十分耿直,“七哥不是不喜欢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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