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剪秋》叶剪秋分节阅读13

    老汉捂着胸口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两个孩子哭着趴在老汉身上叫外公,那老妇顾不得丈夫,只得又重新跪在司徒瑾面前。这个老妇看起来比那老汉要冷静一些,她狠狠抹了把脸,言语清楚的大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司徒瑾。

    那曹福牛是大杨树村里的村霸地头蛇,也是县令曹达大伯家的堂兄。虽然曹福牛作恶多端,但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所以村里的女子倒是没有遭遇他的毒手。可惜那女婿一走,就给了曹福牛可趁之机,每天晚上都要去那王老汉女儿家骚扰,而且威胁她不准说出去,否则杀了她的两个儿子!曹福牛总是办完事就走,并不留宿。

    王氏胆小怕事,为了孩子只好忍气吞声,不敢声张。可是一年后刘守木回了家,终于被他发现了曹福牛和妻子的奸情,王守木气得将自己妻子一顿毒打,可是他却没有胆子去找曹福牛报仇。王守木在村里独门独户,没有父母双亲,也无兄弟姐妹撑腰,势单力薄而又懦弱的王守木只能逼着王氏不许与曹福牛来往。

    可是曹福牛一次又一次背着家里的母老虎来找王氏,王氏不从,曹福牛就烧了她家的炭石柴垛,还烧了她们一家人辛苦打下的粮食。王守木忍无可忍出门去寻曹妻告状,结果一走再也没有回来,再发现时已经被人活活打死在地头。

    王老汉立刻去玉谷县衙报官,那玉谷县的午仵暗地对王老汉说道,那女婿死的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抵抗的伤,可见当时并没有能力还手,是被别人生生打死的……午仵提点他,要让让女婿的死昭雪,玉谷县令是不成的,只能去青阳镇找司徒瑾大人还能有一线希望……得知丈夫的死讯后,王氏生无可恋的投了流沙河,只留下两个儿子……

    司徒瑾道:“怎么不去找那曹福牛家的母老虎?她定会修理那姓曹的。”

    一听此言,老妇哭着大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呀,那曹福牛倒打一耙,早就对他的老婆撒了谎,说我女婿王守木早些年借了他五两银子做生意,到现在也没还上,他还亮出了一张借据,上面还有女婿王守木的指印!可是那借据是假的,女婿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但是从来也没借过别人银子,何况是五两这么大的数目!他是想用这个法子赖账!曹福牛不仅逼死了小女,杀了小人的女婿,现在还派人整日到我们王家村来向我们老两口要帐!实在是逼的我们没有办法活了呀大人!”

    老妇说完又郑重磕了几个头。

    司徒瑾心里懊恼,不管吧眼看这家人实在是逼的没有了退路,这一家老小早晚要被曹福牛害死!管吧他又要和曹达已经很恶劣的关系上加一笔!

    司徒瑾一挥马鞭:“曹福牛在哪里?”

    老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起身:“老身带大人前去!”

    那老汉艰难的爬到马背上,司徒瑾带着老汉又一路烟尘的远去了。

    等叶剪秋推着独轮车来到府前,看到地上抱着两个孩子的老妇有些疑惑,为何这个老妇人虽然在流泪,但是脸上却是欣喜的表情……

    司徒瑾带着王老汉一口气跑到大杨树村曹福牛家的门口,正在家喝茶唱曲的曹福牛听到门房的通报有骑马的大人拜访后,他背着手悠闲的走了出来,他心里还暗自猜想,是不是曹家的哪个兄弟?

    前些日子,他假意往外包让土地,终于被他骗了一个有钱的外地商户,眼看那几百亩的田地快要收割,他毫不犹豫地又收了回来,不仅白白收了大笔的包土银,而且那些已经待收割的庄稼不费他一点力气就要归入囊中,真是想不发材都难……虽然那个血本无归的商户最后上了吊,可是关他屁事,谁让他傻!

    这商户的家人不停的告状,可谁不知道,这荚县不仅是他们曹家的天下,就连周边的县城的县令都不敢插手他们曹家的事!真庆幸家里出了曹达这个能人……

    还有王家村的那窝囊的王老汉,家里还有个未出门的水灵闺女,凭着他手里的假借据,说不定会把那个丫头也收回来,尽管不能收到身边,偷偷养在外边也是一件美事……

    正在打着如意算盘的曹福牛见到马背上威风凛凛带着兵器的陌生不由男子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马背后还坐着王老汉!王老汉见到曹福牛出来,大声指着他道:“就是他!”

    曹福牛立刻明白发了什么,他惊惶失措的大喊了一声:“司徒瑾!”

    曹福牛见状不对立刻回跑,想回到宅子里关上大门,结果司徒瑾从马上一个跃起,就稳稳落在曹福牛对面,挑着眉毛看着他。

    司徒瑾以为曹福牛是个年轻男子,却没有想到他头发花白,已经年近五十了!

    曹福牛吓得脸都白了,浑身像筛糠似的打哆嗦,这青阳镇他们曹氏一家,最怕的就是司徒瑾!那从京都临月城来的丘八可是冷面杀神,六亲不认!根本不在乎曹五的脸面!

    他想到家里堆成山的银子,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眼前一晃,一把明晃晃冒着寒气的长刀就劈了下来……

    曹福牛眼前发黑,浑身冰冷,小命休矣!紧接着他又听到“唰唰”几声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坐在马背上的王老汉咬牙,恨不得扑上前啃掉曹福牛几口肉!但是他被司徒瑾那眼光缭乱的刀影晃花了眼,电光石火的功夫,那曹福牛的脸就被划掉了几片血肉……

    曹福牛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他却又听到马蹄声又远去……他松了口气后,忽然感到自己裤裆处钻心的疼痛,裤子也湿漉漉的粘着裤裆,脚边已经流了一滩的鲜血……他刚想开口说什么,结果发现自己脸上也是湿的,抬手去摸,两只手腕光秃秃的,手不见了,只剩下两个白森森的骨碴……他的两个耳朵不见了,鼻子也没有了,嘴唇也没有了,裸露的牙床凉得直灌风……

    一脸鲜血的曹福牛一声哀号,晕倒在了地上……

    躲在屋里瑟瑟发抖的曹妻和下人们终于出了门,看到惨状的曹福牛后,曹妻一声凄冽:“快去县城找曹五!”

    下人们立刻骑马往县衙赶去。

    曹妻绝望的瘫倒在地,如果她们刚才都冲出来,说不定会死一大家子!那司徒瑾身手了得,一把长马刀使的出神入化,就算她们全家都冲出来拼命,也敌不过他一个人……

    ……………………

    没有杀了曹福牛,王老汉仍有恨意:“大人,为没有杀了那个孽畜!”

    “给他净了身,让他下辈子安生!”

    本来司徒瑾是想一刀结果曹福牛的狗命,但是看到为老不尊曹福牛后他改了主意,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不能就这么轻易死掉。

    于是他将曹福牛断了孽根,毁了容,让他下辈子活着比死了还难受!这种人,让他死反倒便宜了!

    ☆、十六

    叶剪秋回到府后就将叽叽乱叫的小鸡仔放到的鸡棚中。

    这里原来就是个鸡棚,前任主家走后这里就荒费了,叶剪秋又重新收拾了一遍,用树枝当篱笆圈好,将鸡棚里面打扫干净。

    鸡棚中间有棵参天大树,树根部的沙土地上不时有从树上落下的树籽和不知名小昆虫,小鸡仔开始本能的在沙土上追逐玩耍,刨沙土里的东西吃。

    鸡棚里的这棵大树,连叶剪秋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黑色坚硬的树皮,满枝头心型带锯齿状的叶片,还长满了红色小毛球,就像一个个红色的花朵。他曾好奇的摘了一朵,发现红色的小球并不是花,而是一种浆果,摘到手里沾的满手都是红色的汁液。他大胆尝了一口,有微微的甜意,但并不好吃,因为上面沾满了沙尘,牙碜的厉害。

    但是那棵树却是叶剪秋最喜欢呆的地方,这棵树从根部就分开了岔,就像从分杈处长出共用一根的两棵树一般,而且树岔中间的树皮光滑溜溜的,显然在很久以前,前任府主在的时候,也有人经常坐在上面歇息玩耍。

    这个杈口离地约有半米高,就像一个天然的躺椅,叶剪秋心平气和的躺在树杈的分界处,双手枕在脚后,背靠着粗大的枝干,将双脚蹬在树干上轻轻抖动,听着风声瑟瑟,树叶婆娑,鸡崽啾啾。

    风很大,将树身吹的有些摇摇晃晃,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就像呆在摇篮里那般惬意。

    叶小溪看到后院的门又打开了,立刻就知道叶剪秋回来了,他高兴地跑到后院子,在菜地里眼馋的溜了一圈,摸摸这个,闻闻那个,想到板着脸的朝歌和那手里的大马刀就缩回了手,依依不舍地离开菜园子又来到鸡棚。

    他看到毛茸茸黄嘴巴的小鸡崽高兴的跑过来,捧着叽叽叫小鸡道:“什么时候能长大啊,长大就有新鸡蛋吃了。”

    “是啊,想早点吃上鸡蛋你得好好喂,去弄点水吧,小鸡崽渴了。”

    叶剪秋仍闭着眼睛享受他的美好时光。

    “好的!俺这就去!对了,马婶子刚才说地上又脏了,让剪秋哥你去扫!”

    “知道了,马上去。”

    叶剪秋只好结束了他的休闲时光,无奈地从树上下来,拿把扫帚就出去了。叶小溪立刻丢下手里的小鸡崽,迅速的爬上树杈,也学着叶剪秋闭着眼蹬着腿玩。

    叶剪秋回头看了一眼叶小溪有些无奈,叶小溪虽然只有十三岁,可是一点都不像农村出来的苦孩子,娇滴滴的,动不动就掉眼泪,而且一心觉得自己被卖到大户人家是来享福的,整日贪玩偷懒。还好遇到马婆子这个为数不多慈悲心肠的管家,对那些乡下来的苦孩子很疼爱,很少责骂。

    论心理年纪叶剪秋可比叶小溪大了不少,他上辈子已经活到了二十五岁了,学业完成后,就参加二年多的工作,是个真正的成年人了,怎么可能和这个小孩子计较呢?

    叶剪秋来到院子里,青砖石地面上仍是一层白色的落花。青石映花,分外漂亮,微风吹过,那些白色细碎的落花不时的在地板上轻轻滚动……就像一幅美丽的油画,可是马婆子却要求院子干净整洁,连一片树叶都不准留,不停的让下人们打扫。

    叶剪秋抬头看了看这棵大槐树,树上大嘟噜大嘟噜白色的花朵开的正浓,满树冠都是耀眼的白色,如同展翅欲飞的白色蝴蝶,绿色的叶片反而串串白花挤的没了踪影,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槐花浓郁香甜的味道。

    马婆子手下的丫头们嘴馋这些槐花,想让叶剪秋上去摘,好做美食吃。马婆子却意外的打了那些丫头们手心几板子,冷着脸说槐字里面有鬼,不能吃!

    小丫头们委屈的跟什么似的,连叶剪秋也觉得奇怪,槐花可是美味呀,当年姑姑还让他在竹竿上绑上镰刀,去割那些槐花蒸菜窝窝吃。

    马婆子既然不喜欢槐树,为什么不连根刨了呢?

    后来他才知道,马婆子及其珍爱长成材的大树。这干旱的沙地上长棵大树不易,就连院子后面有几棵大桑树她也嫌晦气,但最终也没舍得动。

    那些桑树不停的往下掉落红的发紫的桑椹,熟透的桑椹将青石地板都打成了红色,有嘴馋的丫头经常弯着腰在树下捡食,马婆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马婆子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尊小小的白塔,郑重的放置在后院里,说这塔能镇邪驱鬼。叶剪秋看到那个能托在手掌心的玲珑小白塔笑了很久,这难道不是那李天王的掌中物么?

    马婆子在白塔前恭敬地上了香,摆了供品,还撒了一地的铜板。府里所有的人对神鬼是很敬畏的,并没有人打这些铜板的主意。因此,这尊小小的白塔就成了院子里的守护法宝,所以那些桑槐也安然无恙的生长在府里。

    槐树的花期还没有完全结束就迎来楝树花开,府里也有几棵高大的楝树,那大束大束的紫白相间的小花朵美丽极了,苦味儿中带有一丝兰花的味道,气味也很浓郁。

    苦楝花开就说明美好的春天快要结束了,炎热的夏天就来临,田地里的庄稼也快该收割了吧?在金浪翻滚的季节里,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有布谷鸟叫呢,“布谷,布谷……”

    叶剪秋又想到了自己的故乡,那小乡村一片美好的田园风光,由于大型机械化收割,收麦的大忙时节,短短一天功夫就能将庄稼颗粒归仓。

    姑姑爱惜粮食的程度和马婆子爱惜大树不相伯仲,姑姑总是带着他趁着早上露水没有散去的时候来到只剩麦茬的田地,去捡那遗留的麦穗。他眼神好,将捡来的麦穗递给姑姑,而姑姑则拿把剪刀,将麦穗上的长长麦秸剪掉,然后装在蛇皮袋里。

    “雨过溪头鸟篆沙,溪山深处野人家,门前桃李都飞尽,又见春光到楝花……”

    叶剪秋幻想着这青阳镇曾经的美好时光,这些槐树楝树桑树等也曾经在青山绿水环抱的小城镇中独享明媚春光,那些小姐贵妇们拿着团扇,穿着绫纱裙是不是也在这些花树下娇声笑语,追闹着荡秋千玩耍?有没有人也坐在那棵大树的分岔处小憩?

    可惜这里却除了浓浓大雾外,并没有过一次降水,所以也不会有“小雨轻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的美丽景像……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快马直冲入府,叶剪秋不紧不慢的回了头……难道是朝歌?这小子偶尔也会骑着马一直冲到院子里,任性的像个宠坏的孩子。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次马背上不是朝歌,而是却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的男子!那结实均匀的体格足足比朝歌高了一头!

    只见他骑着匹枣红色的大马直直就朝叶剪秋冲了过来,不知所措的叶剪秋吓得紧紧抱着扫帚呆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大红马裹挟着一股劲风朝他冲过来。

    眼看就要撞到人了,马背上的男子这才“吁”了一声,俯着身子拉着缰绳用力扯了一把,如烈火般鲜艳的大马高抬前蹄仰头嘶叫一声,几乎站立起来,那男子侧身紧紧拉着缰绳,空中落花纷纷,男子满头青丝飞扬。

    马停下后,男子一个鹞子翻身利索的下了马,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英俊非凡的脸和一双灿若星辰般的眼睛,他冲叶剪秋点点头并礼貌地笑了笑,那一笑春风十里,万花开遍……

    男子轻轻的拍了拍马背,云淡风轻的牵着马从木偶般呆傻的叶剪秋身边经过,那马高傲的甩着尾巴喷着鼻子,迈着雪白的四蹄“嗒嗒”的乖乖往马厩去了。

    叶剪秋出神的盯着那男子的背影,那男子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他的背影比例是如此完美,后背宽厚结实,腰细窄臀,两条大长腿穿着黑色长裤脚蹬皮制厚底战靴,后背上还背了一张黑色发乌的大弓,腰佩了一把黑底点金纹的长马刀。

    他个头高大,从叶剪秋身边经过时,他只堪堪看到一个完美的下巴,结实的喉结,略黑紧致的肤色,以及那张薄唇……男子阔步前行,一头凌乱的黑发披散在后背,黑色长发和白色的发带迎风飞舞,整个人如同牵着神驹的天神从云端降临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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