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卿狂(古代兄弟)》但为卿狂(古代兄弟)分节阅读67

    顾凌遥仍然保持着握剑的姿势,茫然无措的望着方才挥袖阻止他的人,喃喃道:“公子……”

    展逸面色微愠,显然动怒。

    幸好他刚才见顾凌遥神色有异,心中暗暗有了防备,否则这一剑下去,这人的左臂就要齐根削掉了。孟临卿伤了手,所以他要自断一臂来谢罪吗?!

    “好啊,好得很,你现在可真会为主分忧了。照你这么说,当初解救凤凰嫇的命令还是我下达的,要你好生照顾他也是我的命令,如此说来我又当如何谢罪?”

    “公子……”顾凌遥摇着头,惭愧地说不出话来。

    展逸看看他,再看看在一旁吓得面无血色的凤凰嫇,他无力的瘫软在一旁动也不能动,显得十分可怜无助。

    展逸心中不忍,终于轻叹一声道:“我说的并不是气话,一切因我而起,若要怪,便怪我好了。”他把目光落到宋之平身上,宋之平不自觉浑身一震,显然他也被顾凌遥的决绝吓到了,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但他也绝无怨恨展逸的意思。

    “严应容最终的目的是除掉我以及重创名剑山庄,你是他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所以他绝对会想尽方法抓走你,至于来完成这件任务的人,不是凤凰嫇也会有别人。”他指向凤凰嫇,道:“他今天能不惧危险来到这里,说明是真心诚意想悔过的,你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试着去原谅?”

    宋之平还这么小,仇恨这种东西太沉重,太折磨人了,展逸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些,思绪被仇恨支使。

    他要教会他原谅,宽容。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应当胸怀无私,正气凛然,而不是纠住过往的恩怨不放,变得暴戾极端,这是宋言自小教育他的,也是展逸所希望的。

    “让我……原谅他?”宋之平怔怔的,无意识的反问道。他忍不住向前望去,只看到凤凰嫇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大片衣裳。接触到自己的目光,凤凰嫇像是突然被惊醒,身子抖了一下,然后直愣愣地着朝他跪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出奇的平静:“是我用了卑鄙的手段,骗了你,害了宋庄主,我没什么可辩解的。只是,此事确实与顾公子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为了骗取他的信任,接近他,利用了他,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要杀要剐,都冲我来吧。”

    说完,双眼一闭,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宋之平反而不好下手,站在原地,把牙咬得咯咯响,明明用尽了所有力气,手中剑却重逾千斤,怎么也刺不下去。

    最后,愤恨地大吼一声,干脆转身冲进屋里,竟是什么也不管了。

    展逸摇头叹息,对凤凰嫇说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找个大夫看一下吧。”

    凤凰嫇没想到此事能这样轻易揭过,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几翻挣扎,想问点什么,却见展逸已转过身,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摆手,显然是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这时顾凌遥一将他扶起来就迅速收回手,不顾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语气平板地道:“附近有大夫,你看完伤就走吧。”

    “凌遥……”凤凰嫇按住腹部,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目光凄然。

    “你走吧。”顾凌遥别开脸,冷淡道:“以后,也别再出现了。”

    “别再……出现……”凤凰嫇轻喃着,死死抿紧双唇,好不容易才将未流出的眼泪逼回去,咬牙道:“好,好,就如你所愿。”

    听着他原本柔和的嗓音哽在喉口,将哭未哭的沙哑,顾凌遥心里也很不好受,无力且疲惫的酸楚袭卷而来,难以负荷,不得不伸手以指尖轻揉眉心,却只感到更深的心疼和不忍。

    “那么……”凤凰嫇艰难地开口,“再见”二字含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极简单的一句告辞就会花费他所有的力气,让他几乎就想落慌而逃。

    顾凌遥目光扫过他泫然欲泣的脸,眼神黯然,沉声道:“之前跟踪暗杀你的人恐怕还没有善罢甘休,你……小心上路。”

    凤凰嫇听后愣了一下,竟然嗤笑一声:“无所谓了,反正活一天是一天,如今我早已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的。”

    顾凌遥皱起眉头,目光隐含责备。

    凤凰嫇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澄清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会格外小心注意的。”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意:“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你纠缠不休,我知道你肯定很烦,真的很抱歉,不过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离得远远的,保证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没有人知道在说这句话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难过,可再难过也不能被看出来,至少要走也要保留最后一点自尊,走得潇洒,别为难了别人,也为难了自己。

    顾凌遥听他的保证,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胸口无端升起暴涨的怒气和失落,隐忍地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凤凰嫇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有点迷茫,想了想才道:“可能会回老地方吧,毕竟那里我比较熟。”

    顾凌遥脸色更阴沉了。

    凤凰嫇只看一眼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心头一阵难受,苦笑着说:“我,我不会再做以前的事情了。真的,我早就想好了,以后会好好重新做人的。”

    “嗯。”顾凌遥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以后找个安份可靠的人,好好过日子吧。”温柔到残忍的一句话,很难想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内心传来荒唐尖刻的嘲讽,他究竟在说什么呢。

    凤凰嫇猛得抬头瞪他,苍白的脸上那不加掩饰和惊愕和痛苦是那么刺目,最后渐渐成了绝望的灰败。良久,垂下眼,掩去双眸中仅剩的最后一丝希望:“顾公子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不给对方任何开口伤害他的机会,强忍着胸口的难以言喻的钝痛迅速背过身:“顾公子,你保重,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垂头不语,按住身上的伤口,默默离开。

    一步一步,朝敞开的大门走去,没有回头,也知道回不了头。灰色的身影越来越单薄,越来越来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顾凌遥知道,从此这个人便不再属于他了。

    或许有一天,他会依在另一个人怀里,嬉笑撒娇,缠着对方说更多好听的情话,那柔软温暖的眼神会深情的注视别人,会为对方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苦恼或高兴半天。

    凤凰嫇终于走了,云水间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有一个人,心完全无法静下来一时一刻。

    他走的第一天,他就在想,他后来究竟有没有找大夫看过,当时没有仔细检查,不知道伤得有多重。

    第二天,他想,他现在已经走到隔壁村子里了吧,京城那么远,身上带的那点盘缠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身旁连个伴也没有,万一遇到什么困难那怎么办。

    第三天,他想,他身上的伤是不是好点了,会不会又被那些仇家盯上。那人除了轻功好一点,就会花拳绣腿,怎么能保护好自己。

    就这么心神不宁地乱想了几天,连展逸都看不下去了,这天一大早就将他叫到书房去谈话。

    顾凌遥勉强打起精神掩去脸上彻夜难眠后的疲态,他原本就沉稳寡言,如今身上笼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之气,就更加显得阴沉不可亲近了。

    展逸蹙了蹙眉,也不多说什么,单刀直入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办,我希望你能办妥,而且越快越好。”

    顾凌遥神情一肃,垂手抱拳:“请公子尽管吩咐。”

    展逸来到书桌前,将抽屉中几张银票和一张纸契交给他,道:“前些日子我与临卿去京城转了转,刚好看到有一家名为“华锦”的绸庄因为维持不下,准备关门大吉,我已将那家店盘下来,打算重新开办酒楼,接下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顾凌遥慎重的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这薄薄的几张纸却让他感到了沉甸甸的重量。他只是个侍卫,让他上阵杀敌还可以,可是让他接手像做生意这样复杂的活儿,却是有点为难了。

    想是这么想,顾凌遥却没有半分推辞,只要是展逸吩咐的下来的,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为主分忧,遵从一切命令,这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是以,二话不说,恭恭敬敬的答应下来。

    展逸满意的点点头,乐得清闲,当个甩手掌柜。据他所知,孟临卿可是相当有钱的,虽然他平时深居简出的,但怎么说也曾是堂堂教主,没有点身家是不可能的。他那天不过是一时好玩,跟绸庄老板多讨价还价了几句,孟临卿当即就变脸,极不耐烦的甩出一把银票,顿时让他乖乖闭嘴走人。

    所以呀,要是顾凌遥把生意搞砸了,他也不会生气的,谁让他家那位那么有钱呢。

    不过话虽这么说,该交待该吩咐的还是一样不能少。

    两人就酒楼的布置和安排事宜仔细商量了好一会儿,直到顾凌遥心中大致有了点头绪,这才准备离开。哪知,才刚走两步,展逸突然叫住了他,语气颇有几分深意:“说到做生意嘛,我倒知有一个人深谙此道,此人心思活络,长袖善舞,十分善于钻营,若能请得他来就再好不过了。”

    顾凌遥闻言睁大了眼睛,原本阴郁里的眼里霎时迸出一丝光彩。心底隐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又害怕这个念想即将是个行个落空的下场,有些无措,便只能无声的僵持着,那样子,倒有几分可怜了。

    展逸分明看到他激动得浑身轻颤,仿若有一个名字含在嘴里就要脱口而出,却一时不敢妄下定论,只能满怀希望的看着自己。

    唉,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反正急的又不是我。

    某人心理阴暗的想。

    半晌,顾凌遥终于等不下去了,鼓起勇气小心地问道:“公子,公子是说……”

    展逸好笑的望着他,终于不卖关子了,轻笑道:“我当然是说凤凰嫇了,他能把国色天香楼经营的那么好,想必打理一个酒楼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吧,你说是也不是?”

    顾凌遥一时被惊喜砸晕了头,竟然怔愣的接不上话。

    “还在等什么?赶紧去呀,再磨蹭下去人都要跑远了。要是你不能把人家请来,那你也不用回来了,给我务必办成此事,知道吗?”

    “属下遵命!”顾凌遥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随后弯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欣喜若狂的心情。

    对于宋言之死,他一直不敢奢求展逸的原谅,所以只能狠下心将那人逼到绝处,看他伤心欲绝,自己又何尝不是痛心入骨呢。

    如今不等他开口,展逸却先一步下达命令,愿意成全他们。这份不动声色的体贴如何不让他感激涕零:“公子大恩,凌遥此生难忘。”

    展逸无所谓的挥挥手:“少啰嗦,去吧去吧。”

    顾凌遥答应一声,快步转身离开,那步伐无比流畅轻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展逸看着,心情跟着好了许多,连桌旁放着的一盘糕点也变得可口起来,正想捏一块尝尝,不想抬头就见宋之平站在书柜旁边的阴影处,也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嘴唇抿着紧紧的,一声不吭。

    “小师弟?”展逸挑挑眉,那近在眼前的散发着清香的桂花糕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宋之平走过来,将他手中的桂花糕抢过来一把塞进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你说,他能找到那个人吗?”

    “废话,顾凌遥出马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宋之平看起来像悄悄松了口气,精致的小脸却还气鼓鼓的:“可是我不想看到那个人!”

    “又没说要让他过来,以后他们会留在京城给我赚大把的银子,你想也见不到。”

    “讨厌。”宋之平翻了个白眼,垂着眼坐在一眼发呆,也不出来对这个答案究竟是满意还是失望。

    展逸伸手大力在他头上乱揉一通,到直到把扎好的头发被弄得乱七八糟,宋之平跳起来大声怒骂兼拳打脚踢才作罢,看他捂着头气得快七窍生烟,自个儿歪倒在桌旁,笑得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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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嫇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

    自从进了这个热闹的小镇之后,他就发现身后至少尾随着两个以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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