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孚修道的事没和莫根他们说过,家里人都以为他去云州读书。事实上,他不仅在云州读书,还在云州修道。不过,莫三孚也没忽悠家里面,因为修道,脑清目明,好歹在乱世前得到了一个举人身份。
“这……为什么?”
“我在官场上得罪了一个有权势的人,只能识时务离开官场。”莫三孚说道,他这话也没错,他得罪了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一家子,害了师门,只能离开那个父亲期待他进,朋友希望他入的名利场。
“离开了也好,也好。”许氏呆愣了许久才说道:“回来了能好好活下去,回来了就好啊!”
“娘,这银子。”
“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娘都支持你。”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许氏已经看得开了,人活在世上短短几十年,那些名利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过得开心就行了。
“那我去买些地,再把咱们家的房子修一下吧。”因为战乱死了很多人,那些人的土地就由官府收了,再卖给其他人,解决这乱世之初的尴尬,但是为了鼓励农耕,那些土地的价格普遍较低,莫三孚就想着自己不喜经商、不入官场,不能给小侄子留下大财富、权势,只能多买点地,就算小侄子没什么出息,靠着这些地也能安稳过上一辈子。
至于房子,这是他爹和他娘成亲时建的,已经二十多年了,这木石结构的主屋虽然还能撑过十多年没问题,但看着总有些不安全,可以翻修了,而厢房和牲畜房是茅草房,也可以换了。
“嗯,也好。”许氏道:“原来林老板也想帮我们修房子,只是不想太麻烦他也就算了。”
“那去上户籍的时候就和里正说说吧。”
“嗯。”许氏点点头,“昨天的酒还剩多少?家里还有两块块腊肉,等吃了饭咱们就去里正那儿弄户籍。”
“酒倒出来能有两小坛,肉的话带上点新鲜的吧。”莫三孚道:“我去县里买。”
“不用了。”许氏摇摇手,“肉就带那腊肉,再带上你给宝柱买的糖果就行了。”
“那是给宝柱的。”莫三孚哭笑不得,“拿去送礼好吗?”
“好,怎么不好?”许氏道:“待会儿牵上点心就成了,待会儿我去你二婶家借他家牛车来,让他们也坐坐马车。”小老太太说着一副恩赐的模样。
莫三孚看着他娘那摸样,哭笑不得,笑道:“我去借就行了,娘你看着宝柱。”
许氏口里的二婶就是莫三水的娘大杨氏,是莫三水的妻子小杨氏的表姑。
莫三水家就在莫三孚家山脚对面,他家地势较矮,比村民们行走的大路矮一点,就在屋后加了个小屋,开了扇窗户卖些小东西,比如盐之类的调料,比县里贵上一点,但不多,就当是个跑腿钱,村里人缺盐了临时买点凑合一下也是经常性的。还有糖果,一个铜板三颗,莫三孚记得以前自己和弟弟三张就很喜欢去那儿买糖果,二婶还会送上一颗。
因为弄了个小卖部,加上人勤快了,莫三水家的生活过的相对好些,有牛有车,不过没有马。
许氏听了,摇摇手,“带着宝柱一起去,把他放你二婶那儿,我和你一起去县里。”
“好!”莫三孚妥协了,也不再争,“先吃早饭。”
莫三孚趴开盖在灶窝里的木灰,火红的火炭就露出来了。莫三孚往里添了点细柴,用吹火筒吹了两下,火就燃起来。莫三孚慢慢起身用高粱锅刷把锅洗了,往里添了点水,然后慢慢往灶窝里添柴。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不信发不上去
☆、第八章、买地(下)
火烧稳了,莫三孚让许氏看着,自己整理了水桶往小水井挑水去了。
天还灰蒙蒙的,但是村里的人已经起了,勤快些的也已经走在路上去挑水了。每个人在小水井边上各占一个位置,将水桶舀满,摘几片干净的叶子放到水桶里一个使劲儿挑起就走,都是挑惯了水的人,就算是妇人,走在路上还能轻轻松松地聊天。
“嘿,最近广头村的事儿听说了吗?”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媳妇,长得壮实,嗓门也大,又没有可以压低声音,这一路上的男人女人都听到了。
“听说了呢。”后面一个妇人接口,“不就是那张四娃家恶婆娘想买侄女儿买不成,把人逼死了。”
“铁生家的,你清楚?”这回接口的是个男人,村里有名的婆妈光棍,他口里的铁生家的媳妇就是广头村人。
“知道,这事儿还得从世道乱了之前说。那张家那恶婆娘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张四娃更是个缺心眼的。”铁生家媳妇道:“张四娃从小就没娘,三岁的时候死了爹,他大哥二哥各自成家,都不想要他三哥那半大小子和他那个小娃娃,就分了点地给张三娃,让张三娃养他。张三娃是他三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给他娶了媳妇,盖了房子,没有一个人说张三娃不是个仁义的。可是啊,他养了个白眼狼,还给白眼狼娶了搅家精,张四娃娶媳妇没多久就闹起了分家,张三娃寒心啊,就分了。”
“这是倒了血霉了。”那光棍儿评价道。
“还有更倒霉的。”铁生媳妇满脸不屑,“本来这也没什么,两家人各过各的也就过了,可是啊,张四娃学人家进赌场,欠了好大一笔账,就去求张三娃。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张三娃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四娃去死吧?就上山去猎了只熊卖了给他还债,那张三娃是个没福气的,给他弟弟还了债没钱治伤,就这么去了,张三娃他媳妇一口气没上来也去了,张三娃他儿子说是去什么地方读书去了,就留下一个闺女。那搅家精也是个人精儿,想要霸占张三娃家田地房子,就把那闺女接过去了,那闺女那时候还只有九岁,就被她磋磨得哟,那叫一个可怜。”说着还啧啧几声。
“后来呢!”
“后来乱了,不就是逃到了山里了吗?那闺女也不知道怎么过下来的,就这么活下来了。世道好了,那闺女就回了自己家,那时候大家都难过。张四娃家那搅家精不得了了,想要占张三娃家房子和地,厚脸皮说那是她家的,那闺女无法,只得咽下这口气就这么被他磋磨着,想着等她兄弟回来。哪成想那搅家精……”
闲事儿没听完,莫三孚就和那群人分道了,铁生家媳妇的声音越来越小,虽说如此,但莫三孚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半个月前,张四娃家侄女儿年纪到了,要说门亲,他媳妇就给那女孩说了个有钱的老头儿,那女孩不服,求倒了族里,但族里也不愿插手那个泼妇的事,就没管。那女孩儿被抓了回去,绑在家里十多天,三天前出嫁的时候,穿着一身嫁妆跳了河,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那条河就是莫家村村里的那条河,还是在上游。
那行人说到这儿还觉得晦气,说还好他们都不喝河里的水,还好那女孩儿被捞了起来,不然膈应死人了。
莫三孚摇摇头,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觉得那女孩儿可怜,但他想得更多的是这样一个饱含怨气自绝的人绝不会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去投胎的。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大和打击道人,若是他冒冒然然去干预,不保证没有眼红的人告发他,乱了这安静的生活。
莫三孚把水挑到家,许氏和昨天的几个厨娘子正在热菜,灶上还蒸着玉米饭。做酒席往往会剩不少饭菜,酒席过后的第二天请厨娘子到家里吃饭也就成了个习俗。莫三孚家昨晚的酒席也还剩下不少吃食,许氏就招呼了几个厨娘子一家来家里吃饭,免得放坏了。
厨娘子及其家人吃饭也摆了两张桌子,最后将那些剩菜剩饭以及新炒的肉吃完了,几个厨娘子帮着收拾好了家什也各自回家了,这个时候还未到午时,离平时的早饭也远了。
莫三孚和许氏去莫三水家借了车,将宝柱安顿好后就去了族长那儿,要先去族长那儿将莫三孚的名字添上,然后才去找里正一起去县里上户籍。
莫三孚说了户籍的事,又和里正说:“李叔,村里的地我也想买些,不知道买地有什么讲究吗?”
里正名叫李永和,读过书,有股子文雅气,原来的里正在战乱里去了,村里人也就他会写字,就推了他做里正。
李永和听了莫三孚的话,也不诧异,他老早就想过莫三孚回来肯定在外面赚了点钱,“买地没什么问题,上户籍的时候直接和县衙里主事说说就行,你要在房基还是田地?”
“都买。”
“嗯,你家目前是三口人,按规定一个人最多只能有五分房基,三个人最多就是一亩五分的房基。地的话一个人可拥有十亩地,你们三口人最多可买三十亩地,也就是说一个人最多能有十亩好地和二十亩荒地。目前房基五两银子一亩,上等土地九两,中等八两,下等七两,开荒的话只要五两一亩,开荒十亩还可以多买十亩,要买就及时买了,不然过两年就得涨价了。你想卖多少。”
里正报出来的规定相较前朝来说宽裕了很多,土地价格也低了一点,比前朝好了,莫三孚知道这是新皇帝安抚人心的手法,但不得不为此笑一下,他的资格至少可以多有二十亩地。
“按照最多的买,房基一亩五分,地的话买十亩上等水田,二十亩上等旱地,二十亩荒地。”莫三孚想了想道:“房基的话就是我家菜地后面那块地,荒地就量我家菜地沟渠那面的那片山,到哪儿算哪儿,田地的话能连片就尽量连片,不能的话散的也行。”
莫三孚一开口,李永和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莫三孚和许氏,“要买这么多?”
☆、第九章、建房(上)
“嗯!”莫三孚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他与皇室越氏有隔阂,他也想去考个功名,免了些税银和购地限制。
“你要想清楚了,你可没功名在身,这每年的税银可不少。”
“没事,李叔,就买这些吧。”莫三孚道,税银虽然不少,但收入也不少,他可以在县里开家粮店,让他娘打理,还可以带着宝柱去县里上学。
他莫三孚自己此生与官场无缘,但这世上唯有官身最受尊重,他自己不得此利也要为小侄子考虑。
李永和心底里酸溜溜的,他这辈子熟读圣贤之书,要不是战乱他早就是举人了,用得着窝在这破乡下吗?
想到这里,李永和对莫三孚的态度就有点变了,虽然没那么明显,但莫三孚能感觉得到李永和的冷谈,更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家娘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莫三孚知道许氏和李永和的心理,李永和无非就是嫉妒、不服、不甘心,他娘则是觉得他不会做人。莫三孚有点想笑,他自傲惯了,尽管没有那种舍我其谁,但也有逍遥自在,我不干涉你,你也休想影响我的心思。
他是修道之人,虽然回归了尘世,但对尘世里的那些名利钱财看淡了很多,他此生只求送母亲安老,养育好小侄子罢了。
不过,为了小侄子,他以后也得与这尘世同化一下了。
“李叔。”莫三孚道:“我这些年在外面就得了这么些银钱,我没什么大志向,又不会经商,只能买地了,自己种不了,给村里人种也行的。”
李永和听了,心里受用不少,点点头道:“你决定好了咱们就可以去县里了,走吧。”说吧,唤了自己儿子跟着。
“好。”莫三孚应了声跟着许氏出了李永和的家门。
来到县城,去县衙核对了户籍,确认了土地购买意向,交了定钱,给主簿塞了银子,直接将在案的土地地契给了莫三孚,然后准备在管理簿子上写上莫三孚的名字。
“大人,这地的名字可以换成小孩的名字吗?”
“小孩?几岁?”
“四岁。”
“如果你想挂上他的名字也也没什么不可以,要挂吗?”
“嗯,挂。”莫三孚道:“挂我侄子的名字,莫九支。”
“三孚。”许氏在一边听了诧异,“宝柱就是个孩子,挂他名字做什么?”
“没事,娘,就挂宝柱的名字。”莫三孚对看着他们的主簿道:“就挂莫九支。”
主簿应了一声,把莫九支的名字写在了那二十亩上等田地上,这就表示那二十亩地和莫三孚没什么关系了。
“房基的名字呢?”
“也挂莫九支。”
“行!”主簿写了名字,道:“行了,等房子完工再来写房契就行了。”
得到了地契和房契,交出去一百八十七两又五千文的上等田地和房基钱,又交了五十两的荒地定金,还有五千文钱给了要和他们去量地的衙役,这一趟出门总共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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