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早朝结束后,唐梓尧因为中毒造成的暂时失忆已经得到缓解,许多事情也陆陆续续想了起来,三月前战事刚刚平息,自己收到诏书召自己回京。
三月前,齐帝因为京中宁王功高盖主有谋逆之心的言论而心烦意乱,想发顿脾气发泄一番,哪知找了几个法子可惜没什么用。
司空杜端阳看齐帝愁苦,不由问道,“陛下,这歌舞升平百姓安康,陛下如何这等不快活。”“
齐帝皱眉,显得更加忧愁,“要是朕知道便好了,最近总是胃口不佳,心烦意乱的。”
杜端阳站在堂下,望着齐帝,言语默默,“陛下可是为了宁王一事。”
不由被杜端阳道出了心思,齐帝甚感欣慰,暗叹自己当初果真是没选错人,“爱卿所言极是。”
杜端阳往前走一步,说道“陛下,恕臣直言,宁王殿下虽然军功卓著,但是太子却位在东宫,有治世之责,宁王殿下自持功高力压太子与其它几位皇子,现又战事已结,迟迟不归。”
本就是心中郁闷至极,杜端阳又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齐帝不由的发着牢骚,“梓尧长期在外制兵,所擅尤多,擅作主张,有时朕说的话也作不了数,就算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朕也是心寒。”
杜端阳道,“现下战事已平有些善尾的事交给其他人做也不是不可以。”
齐帝眼睛满是精光,“你说如何?”
“不妨召宁王殿下回京将收其心,将兵权委托于辰王,也是时候该让辰王殿下历练一番了。”
齐帝听了杜端阳的建议,将宁王召回,唐梓尧本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待回京之后才知道自己被收了兵权,留在府中修养,所谓的修养不就是软禁吗?齐帝安慰了自己几句,眼看着这修养无期,这才有了宁王遇害一事,当初为了显得真实,毒下的确实重,如果不是企羡医术了得,也没了现在的唐梓尧。
向着企羡的居所听云轩走去,刚到门口就看见企羡来回搬着一些花坛,看上去还有些费力,脸上生了些薄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黑墨长发半系半披在空中翩然起舞,轻咳了一声,看着企羡手中还拿着花坛,对自己笑着,眸若黑子一般道了一句,“王爷。”
这企羡看上去本来就像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样子,抱着花坛看上去有些吃力,唐梓尧走过去将其手中的花坛接了过了,“往哪儿放?”
顺着企羡指的地方放了过去,拍了拍手,“你怎么想着弄这些了。”
“秋凉了,怕冻着。”企羡嘴角含笑。
唐梓尧看着企羡还是着着一身淡薄的白衣,“我看你才应该怕冻着,这秋凉了,你也不知道换身厚一点的。”
“过几日再说吧,现在我觉得还不怎么冷,今日王爷过来是说什么事?”企羡仍旧是不瘟不火的讲着。
“你不是应该知道吗?户部尚书傅益瑶的事情。”宁王说道。
“事情我是知道,我想问王爷如何想这件事情。”企羡问道。
“傅益瑶看似清廉,但是在私下却倒卖私盐,本就是不能原谅,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太子,就不太好办了,陛下对太子一向偏爱,我本就甚为陛下不喜,如今做什么都好像是错的一般。”唐梓尧说的并不假。
“傅益瑶虽然是太子的亲信,这些年在户部利用关系为太子赚了不少钱,但太子却是始终戒备这他,如果不是傅益瑶这几年还算老实,也不可能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待那么久,太子少傅易思言对傅益瑶戒备的更厉害,而且此人心狠手辣,王爷与太子一起长大,也知道太子虽然生活作风虽然不佳,但是并不暴力,只是这几年,易思言在太子旁边引导,太子才愈加暴力,如果傅益瑶有什么别的心思,恐怕不等太子说话,易思言早就动了手。”企羡说道。
“易思言现下对傅益瑶还是比较信任的。”唐梓尧说道。
企羡说,“这是自然,只要傅益瑶现在还在,户部就还在太子的手中,您和辰王都差不上手,只是王爷是否想过,您长期在外征战,所用贤能之士均是武将,我知道王爷一心扑在战事上面,对夺嫡之事本是无心,可现下如果王爷还是觉得在战事上有所成就就好的话,可能不出两年,尸骨无存。”
知道企羡说的话并不假,虽然自己最初并无参与夺嫡之心,但是这几年随着自己的战功卓著,引人猜测,想下杀手的人并不少。在府中修养的时候企羡就和自己说过此时,说不动心是假的。
“王爷虽然现在贵为宁王,但是你我均知,这身份与朝中大臣一般无二,不管您的功劳多么大,将来君临天下的是太子,战事起,王爷的剑还有出鞘之时,只是一旦兵戈止息,歌舞升平,就算您无谋逆之心,只是您功高盖主,却也难免引人猜忌。现下陛下当政,几位皇子感情还算笃厚,只是将来一旦涉及君位大事,恐怕是有口难辨,就算只求一安宁,也是奢望。”
如果说刚才只是动了心,这样一说,唐梓尧不由感觉后背发凉,回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说是兄弟如何,坐在九五之尊的父亲不是也在怀疑自己吗?
“储君已立,我若有心,必定是要背下欺世骂名,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是如坐针毡。”
“立储以长,这本事古训,但国家的长治久安并非一人之责,乃系天下苍生。若论雄才大略,皇子中王爷乃为翘楚。”
“自上次你说过,我仔细想过这件事,如此三番五次的陷害和猜疑确实该为自己谋算了。”唐梓尧叹了一口气。
“户部现在在太子手上,我们并不用着急,傅益瑶与易思言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离间傅益瑶和易思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王爷想要夺嫡就要明白文武双治的重要,王爷一向与武将交谈甚欢,冷落了朝中文臣,是不是王爷觉得文臣只是点缀之功,毫无价值可言,但是王爷想想,古往今来,哪个国家的开国治理少得了文臣之力,文臣虽不能上阵杀敌,但一笔天下。”
听企羡所言,自己心中尤为震惊,自己确实一向不考虑文官,如今企羡这般说,自己怎么都要是听的,“好,我应你,我以后亲近文官便是。”
企羡点头,“还有一事,恐怕是要委屈王爷。”笑着看着唐梓尧。
被企羡这么一看,唐梓尧不由心慌,“你说便是了。”
企羡笑得更加深,凤眼丹眸,犹如海中旋涡让人慢慢沉沦,“王爷要慢慢亲近太子。”
“亲近太子,我与太子性格极为不和,我以为你知道。”唐梓尧并不是不想亲近太子,只是自己自幼好武,太子喜文,并无任何相通之处。
“所以才说难为王爷,陛下对太子一向宠溺,对辰王的野心并非不知,辰王现下的作用就是制衡,但是太子真的倒了,辰王占了便宜,拿了皇位,也并非不可能,只要王爷亲近太子,减少陛下对王爷的猜忌之心,赢的把握自会增加。”
“现下,我与太子多年不亲近,这突然要亲近倒有些奇怪。”唐梓尧笑着。
“没什么奇怪的,这期间王爷不曾弹劾过太子,也没有与太子为难过,王爷长期在外,已然忽略了朝中现在的形式,现在夺嫡两党分别是太子一党和辰王一党,四皇子不理朝事六皇子与八皇子均拥护辰王,太子孤立,这时候王爷拥护太子并不是什么难做之事。”
还想说几句话,哪知这游历冒了出来,看着唐梓尧嘟着嘴,“王爷怎么来了。”
唐梓尧看出这孩子似是有些不高兴,“我来找你家公子说几句话,难道不可?”
游历拉了拉企羡的衣服,对企羡使着眼色,企羡苦笑这孩子你真以为王爷的眼睛看不见吗?
摸了摸游历的一头长发,柔声说道,“怎么了。”语气间听到的全是宠溺。
游历不知道在企羡耳边说了什么,企羡笑出了声,一向只见过企羡浅笑的唐梓尧这一瞬间却觉得如若冬日腊梅落于白雪之中,有种不说出的感觉,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笑什么。”
企羡转瞬看着唐梓尧,“没什么。”
显然唐梓尧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等待着下文。
“我要说了王爷莫生气。”企羡笑着。
“说吧,我还能生小孩子的气。”
“游历说王爷特别像我们以前家里的一只黑熊,只是游历有点儿讨厌那只黑熊。”说完之后,看好戏般的看着两人。
唐梓尧哪里让他人这般说过,自己领过十万大军,是将士心中的军神,英俊潇洒,在这孩子这儿竟然成了一只黑熊。
摆了摆手,“过来,游历。”
游历站在企羡的后边,伸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你觉得我傻啊,现在过去不是……。”
话还没说完,唐梓尧的手已经到了游历的耳朵上,像杀猪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放手啊,救命啊。”
“你这小子,这会儿知道喊救命了,刚才干什么了。”
“我不是小子,你也只比我长四岁而已好吗?”游历还是拍着唐梓尧的手。
企羡走了过来,拉着游历的衣袖,似是在开玩笑一般,“王爷可不能这么揪我们游历的耳朵,他的耳朵可是要留给以后的媳妇儿揪的。”
唐梓尧听了企羡的话,松了手,“你小子,快点儿成亲,倒是让人省心了。”
游历揉着自己的耳朵,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啊,只是哎……。”后面没说,弄得唐梓尧和企羡无奈,两两相视。
☆、夺嫡之心2
游历摆了摆手,嫌弃的表情没有丝毫掩饰,“还是算了吧,不是我说,这京师的女子我还真是无福消受。”
这一张幼稚的脸上,突然说起娶亲的话,惹的唐梓尧笑了几声,“要不你说什么条件,我寻着这整个辽京也给你找出来如何?”
“哼,我才不要呢,我这人眼光高,怕是找不到。”游历本来是个小孩子心性,这一说多少有点儿傲娇。
唐梓尧摇头这孩子多半是让企羡给宠坏了,“你说了,怎么知道我找不着。”
游历撅了撅嘴看着企羡又往企羡旁边靠了靠指着企羡,“这样的有吗?”
唐梓尧要不是顾及自己宁王的身份,定会将嘴巴张的大大的,心中稍稍定心,苦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是真的找不到。”
企羡笑着,“这么大人到越来越会说胡话了。”
游历喃喃说着,“本来就是,我这人不喜欢照顾别人,也不喜欢别人照顾,我觉得这样彼此照应才是最好的。”这是游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企羡伸手摸了摸游历的头发,又伸手捏了捏游历的脸,“嗯,知道了,王爷就是开个玩笑。”
游历翻了个白眼,谁叫这个王爷乱开玩笑,自己根本就不想离开企羡,企羡几乎占据了自己记忆的所有,真的叫他离开企羡,他还真不知道去哪儿,不由的埋怨了企羡几句,“还不是你刚刚说什么媳妇儿的事。”
企羡愕然,确实是自己说的,俊雅的脸上带有一点儿愧疚,“这是是我的错。”又伸手捏了捏游历的脸,“我听说小古得了把好剑,这个就算补偿给你吧。”
游历一听果然是眼中发光,对一个剑客来讲,有什么是比剑更诱人的,刚才埋怨的表情一闪即逝,“好,我这就去取了那剑。”说着一闪身影,一抹妖红消失在眼前,唐梓尧感叹这游历的轻功果然是极佳的。
可怜古岸风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进行一场比试,为了自己那把刚得来不到七天的剑。
唐梓尧看着企羡没有丝毫愧疚的样子,冷汗,“你这是用小风子的剑作陪,你就不怕他记恨你。”
企羡饶有所思,“嗯,只是这和我的关系似乎是不大。”
古岸风现在一定是头皮发痒耳朵发热。
“看来我还要补给小风子一把好剑了。”唐梓尧苦笑,自己的侍卫把剑丢了,自己能不补吗,不是自己小瞧古岸风,照着游历的性子,剑拿不到手里,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那就劳王爷破费了。”企羡作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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