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龙天羽是在病房里度过这充满各种事非一年的最后一晚的。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张亮和李景灏一起来看他,说是要陪他一起跨年。
他依旧下不了床,脚上的骨头裂了,长了这么久,竟然还没长好。几个月的努力,他好歹长了点肉,即使不能跟以前比,但总算脸上有了些血色,显得眼睛里也多了些光彩。
“羽哥,要不要看烟花?我和灏子买了一后备箱,今晚要不要闹闹?”
“看屁。几个大老爷们看什么烟花,矫情。”龙天羽笑笑。
“要不,我喊杨子和韩星一起过来吧。韩星那丫头最喜欢看烟花了。”
没等龙天羽再说什么,张亮就拿着电话出了病房,隔着门都能听见他在走廊上冲电话那边吼。
龙天羽对坐在不远处一直嗑瓜子的李景灏笑笑:“你和亮子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我说什么都不算数,你问他。”李景灏拿眼神指了指外面还在打电话的张亮。
其实龙天羽就是不问,光是他俩这几次一起来看自己时的状态,就知道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了。“李景灏,亮子是实在人,在我们这帮兄弟里,他是办事最稳的一个。他和你之前玩过的那些不一样,你要敢玩他,我跟你死磕。”
李景灏递了一盘开心果到龙天羽面前:“我没跟他玩,是他在跟我玩。他你就放心吧,在我这里,他吃不了亏。”
见龙天羽没接盘子,他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多吃点开心果,开心下。你看你那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操。”龙天羽把盘子接了,却也没动里面的开心果,只又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如果吃几颗开心果就能让自己开心起来的话,世界上每天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想不开自口杀了。
两个人正没话说的时候,张亮拿着电话走进来了,“杨子那没出息的,这才和韩星好上多久啊,竟然年三十就赖人家里不走了。这该多厚实的脸皮才扛得住啊,啧啧。”
“他俩过来不?不过来的话就不等了,咱先下去放了。”龙天羽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多钟了,再过一个多小时,这一年,就算过去了。
“来,敢不来吗?杨子说把他买的那些也一道拖过来,放一晚上。”
“你们这是要炸医院吧?”李景灏把落一身的瓜子皮直接往地上扫,“哗啦啦”地掉了一地,“跟医院还有这片区的治安警署打招呼了没?别到时把人都招来了……”
“他妈就你晦气,大过年的说这种扫兴的话。你要无聊能先走行不,在这碍眼睛。”张亮毫不客气地踢了李景灏一腿。
“得,就知道你们这些丫的是土霸王,天不怕地不怕。我去当个跑腿的,好歹去知会人一声,也让你们这些少爷把炮放爽了。”
李景灏站起身,在走过张亮身旁的时候,在他旁边耳语了一句。龙天羽也没听到说的是什么,却看到张亮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赶紧撇过脸去看向灯火通明的窗外,假装没看见刚才暧昧的一幕。
等杨一和韩星赶过来,已经是一小时以后的事了。杨一脸上通红,比煮透了的虾子还红。还没进房,就听见他在外面大着舌头嚷嚷开了:“羽哥,羽哥,你不厚道,只喊亮子不喊我。我不干的。”
杨一是被韩星半搀着晃进来的,一进房间,韩星就把他推倒在了沙发上,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嫌弃地看了眼沙发上的醉虾:“喝不了还喝那么多,出糗都出到姥姥家了。”
张亮看了眼杨一:“怎么,你们这是才从你姥姥家吃完年夜饭过来呢?”看看表,又补了句:“这都什么点了啊,才吃完?”
“今年几个舅舅都回来了,摆了两桌还坐不下。他呀,不能喝还使劲陪人喝,傻不拉几的,被我几个舅舅轮番整了好几次。要不是你的那个电话,今晚肯定得被灌到桌子底下去。”韩星从包里翻出解酒药,倒了温水端到杨一面前:“起来,把药吃了。”
杨一勉强从沙发上支起身子,红着眼看了眼韩星,笑嘻嘻地端过了杯子,乖乖地把药就着温水喝下去了。
杨一总算和韩星在一起了,龙天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打心里替杨一高兴。只是看着韩星倒水给喝醉了的杨一喂药的时候,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身边也有那么一个人,会在自己喝醉的时候,给自己准备着醒酒药,还有一杯醒酒茶……
在思绪还要不受控制地往更多的地方想时,龙天羽强迫着把自己从回忆里拽了回来。为了压下那些开始往上窜的过往,他强迫自己做些别的:“快到时间了,你们先下去把烟花摆开了,到时一起放,壮观。”
张亮从小房间里推出轮椅:“羽哥,我推你下去。”
“我不下去了。我在上面看就行。”龙天羽的床紧挨着窗,一歪头就能看见外面的风景。更因为是处于高层,视野开阔,这个位置看烟花,确实不错。
刚吃了解酒药安静没几分钟的杨一马上不干了,满嘴酒气地就朝龙天羽床上靠:“羽哥,这怎么行。我特意过来就是陪你看烟花的。怎么能我们在下面放,你一个人在上面看呢?看我今晚背也要把你背下去。”
要不是韩星拦着,杨一就真的要上去掀龙天羽的被子了。
张亮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龙天羽望向窗外落寞的脸,他就不再进一步游说了。龙天羽的心情并没像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尤其是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这种特别容易让人五味杂陈的日子,张亮知道,羽哥已经尽力让自己高兴起来,不想扫大家的兴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执意要过来陪龙天羽跨年的主意来。早在龙天羽把龙妈从自己的身边支开说是要一个人过一个年的时候,自己就该想到,在这样的日子里,有人只想尽力避开充斥全世界的欢乐和热闹,找一个安安静静的角落,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会。此刻的龙天羽就是这个人,而自己还很没脑子的不仅把自己和李景灏留在了这里,还把杨一和韩星拉了过来,要知道,这样的热闹,本来就不是龙天羽所期待的。
唉。张亮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和韩星一起扶着杨一,下去了。
两个人把两大车的烟花都搬下来,放到正对着龙天羽窗户下面的那片草地上时,真是壮观地很。杨一醉得走路有点飘,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吹风散酒,时不时地还在旁边瞎指挥:“诶,亮子,你摆个心形。到时一起点了,肯定带感。”
“星儿,你过来陪我坐着,让亮子一个人摆就行了。可别把你累着了。”
“……”
“……”
张亮听得直接从兜里揣了一把沙炮,“啪啪”全扔杨一脚边,那一串响声儿,吓得杨一直接从椅子上后仰过去了。
龙天羽在床上挪了挪,把窗户打开了一些,冷风马上呼呼地灌了进来,空气里有雪的味道。龙天羽又努力把身子朝窗户边靠了过去,强劲凛冽的寒风让他有点呼吸困难,他把手伸出窗外,从指尖处传来的冰凉慢慢地往上蔓延,那份刺骨的寒冷让他清醒。
“又要下雪了啊。”他自言自语着,朝下面看去,就看见张亮几个人正仰着头,拼命地朝自己挥手。
脸上带着独属于美好青春里灿烂而肆意的笑,让龙天羽看着,都在不知不觉中弯起了嘴角,跟着露出了一个算得上真心的笑。
李景灏不知道从哪还搞来了个喇叭,被杨一抢了过来,在零点即将到来的时候,拿着大喇叭朝龙天羽那边吼:“羽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嗯……”
杨一这一嗓子吼地有点大,整栋楼都被大喇叭吵醒了似的,很多只能在医院里过年的病人和家属都抛下了正在播放的春晚,趴窗户边上看热闹。
张亮见杨一有点词穷,忙挨着杨一,对着喇叭接了一句:“羽哥,什么事,兄弟们都在,兄弟们陪你。新年快乐。”
李景灏在后面飞快地点燃一个个烟花桶,“嘭”“嘭”,好几道亮光飞速地蹿上了天空,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然后在半空中绽放出无数的火花。电视里,零点的钟声响起,新年快乐的祝福快要从屏幕里冲出来般得朝四面八方向自己涌来。
龙天羽看着漫天绽放的烟火,红的、蓝的、紫的、绿的、黄的……,比着赛似的,一个蹿地比一个高,一个开地比一个大,刚还在为这个惊呼,下一秒马上又被另一个吸引住了目光。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和另一个人在零点的钟声里,也是看着满天的烟火,情景竟是如此地相似。只是今年,自己的身边少了那个人,少了那句比烟火还灿烂的“我爱你”。
听着从别的窗户里发出的一声声尖叫声和欢笑声,龙天羽扯了扯嘴角,想从嘴里也发出一声笑声来,可是努力了下后,还是放弃了。
龙天羽把头伸出窗外,闭上眼睛,把头向上仰着,尽力地让自己的上半身多点伸出窗外。眼睛里是一片漆黑,耳朵里是一片轰鸣,他闭着眼,感受到有什么落到了自己的脸上。凉凉的,轻轻的,软软地,落到了还没完全冻僵的脸上,一点、一点地覆盖在自己的唇上、眼睛上、额头上,然后,再慢慢地、悄无声息地融化成几乎小不可见的水珠,被风吹去了。
是下雪了啊。龙天羽在心里笑了下,猛地睁开了眼,就看见洋洋洒洒的雪花从看不见的高空中飘落了下来,因为是仰着头,有好几朵还直接掉到了自己的眼睛里。他把头转过来,看见亮子几个正担心地往上面看着自己。
“下雪了。”他笑着,朝下面的几个人挥了挥手,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
刚才,是在担心自己吧,担心自己一时想不开要跳楼?!龙天羽又笑了笑,好不容易才捡回了条命,怎么可能又亲手把自己葬送了呢?自己没那么矫情。
嘴唇上,还残留着被雪湿润过后的冰凉触感,湿湿冷冷的,像极了那个人唇上的感觉。那个人啊,在冬天里,总是穿再多的衣服都捂不暖,一整天都全身冰凉的。他总是心疼地把他的手揣在自己的口袋里,紧紧地握着,握到他血液开始流通,手上通红了也不松手。
今年冬天这么冷,那个人,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还有没有,手脚冰凉?
张亮几个足足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两车的烟花消耗掉了,上来的时候,头上、身上全是烟花散落下来的细屑。杨一还在下面陪韩星看烟花,没有一起上来。兴许是太过兴奋,张亮竟然走到床前,轻轻地抱了下龙天羽:“羽哥,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龙天羽的目光越过张亮的肩头,看见李景灏又在无聊地拨弄盘里的瓜子了,“亮子,你们都回去吧,不要陪我了。我有点困,想睡觉了。”
龙天羽感受到放在自己背上的手紧了紧,然后又很快地松开了,恍惚中,好像还听见张亮在自己耳边的一声轻叹。但他很快就看见张亮咧着嘴对自己笑着,搓着手:“羽哥,那你先睡,我们就先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龙天羽把吵吵闹闹的电视机关掉,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有发现什么吗?”
“少爷,没有。没有看到人回来。”
“……知道了。”
挂了电话,把手机远远地扔到沙发上。窗户大打开,任满室灌满寒风与飞雪。龙天羽感受着这寒冷,想象着环绕在自己周身的气体,是从那个人身上带出来的冷冽。
这样的夜晚,他的被窝,也不知暖不暖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李景灏开车带张亮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在车上扯着扯着又扯到了龙天羽身上:“看来你大哥被易清伤地不轻啊。这么久了还没走出来?”
“够呛。”张亮想起这个就有点气闷,“羽哥算是栽在这事上了。”
“谁他妈要是敢那样对我,看我不弄死他。”李景灏在前面阴沉着冒出了这么一句。
张亮就坐在副驾驶,听了李景灏的话,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就事论事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对于这种事,他不想往深里想,所以只把头偏了过去,转向窗外,当做没听见的样子。
下一秒,就有一只手掐在了自己的脖颈处,以无法反抗的力气强迫着让人转回了头,“我刚说的话,你记住了。”
“你妹。”张亮把钳制住自己的那只手掰开,这回不再偏头了,而是直直地盯着前面,思绪却因为旁边人的那句话而飘到了几个月之前。
其实回想起自己和李景灏这几个月的生活,张亮就会想起周杰伦的那句歌词“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只是,需要把“爱情”两字去掉而已。
他跟李景灏之间,已经能称地上是爱情吗?什么样的爱情,是羽哥和易清那样的?还是杨一和韩星那样的?好像哪一种,都套用不到自己和李景灏身上。
那么,如果不算爱情的话,这种三不五时就凑一块上床的关系又该用什么来定义?炮友吗?算是炮友吧。嗯,炮友!
这种奇怪的关系,到底是才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就是,从狗血的第一次开始的吧。
那阵子,应该是因为龙天羽醒来后的关系,自己一直挺高兴的。这人一高兴啊,神经就会松懈下来,于是,张亮就任由自己的大脑在睡梦中的时候天马行空了。只是,当李景灏接二连三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后,张亮就有点慌了。
按理说,这佛也拜了,开过光的玉佩也戴了,不该再出现这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啊。因为这,他又偷偷地跑到据说算命很灵的一位大师那里算了一卦。那大师拿了他的签,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亮一眼,说道:“施主最近有血光之灾,建议少吃辛辣食物,自求多福。”那大师说完后,连算卦的钱都没收,就把张亮请出去了。
张亮听得那一句血光之灾,吓得自己赶紧到学校请了病假,拎了个小包就开车回家避难去了。对于张亮的突然回来,张爸张妈倒没多问,只有张瑾萱除了上学不在家外,其余时间都缠着张亮好奇地问东问西。
暑假的时候,她也去过几次张亮的火锅店,每次很巧的,都能碰到李景灏也在那里。她吧,每次想从张亮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来,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可把她那颗八卦意淫的心折磨地够惨。
如今眼见着自己最喜欢的清羽cp已成往事,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转移到哥哥和李景灏这一对上。于是,张亮在家待着的这几天,耳边时刻回响着的,就是“李景灏”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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