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回来跟我夸来著,我看他的意思,多半是想让人家当他儿媳妇。”
应崇优心头一颤,半晌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害人家好女孩儿?”
应霖一呆,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是知道,但大伯父不知道啊,他虽未催你,心里还是记挂的。”
应崇优自嘲地一笑:“父亲心中都是国家大事,我成不成亲这这种小事,他最多空闲了想一想吧,你操什么心?”
应霖停住脚步,看看堂弟在月下有些发白的脸颊,突然一阵心酸,脱口道:“都分手那么久了,你就忘了他吧!说到底,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算是正常的啊。”
应崇优向前走了两步,也停了下来,缓缓举头望月。
好几年没想过他了吧?那个曾经是世上对他最温柔的一个男人。
长年的相处,彼此的照顾,在他热情地引导下,一步步走入禁忌的情爱之中。可是最终,给这段感情划上句号的人,也依然是他。
两个人的难处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宦门子弟,都要下山继承家业,延续香火。只不过,自己能够咬牙舍下的,三师兄却舍不下。
想来,应该还是因为感情不够深吧,所以在被上山来探视的叔叔撞见两人拥抱时,三师兄才会那么惊慌地推搪解释,拼命地用谎言掩饰真相。
在那一瞬间,应崇优已经明白,自己的这份初恋在三师兄心里,不过是一段绝不能被亲朋长辈们察觉的地下恋情,永远见不到天日。
第二天那个人就跟著他叔叔下山去了,沿著一个世家子弟应有的人生轨迹向前行走,将一个十七岁少年夭亡的爱情留在身后。
幸好师父是开明的,师叔是体贴的,师兄弟们都是宽容善良的,所以那一段情伤,虽然痛,却并非不可痊愈。
学会了爱,学会了原谅,至少这件事的后果,也并不全然是坏的。
“崇优?”表兄在耳边担心地叫著,回身,向他展露坦然的微笑。
“你不用担心,我早忘了。”
“真的?”
“真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依从大伯父,找一个好姑娘吧。”
低下头,沉吟了良久。最终,应崇优还是对从小就无话不谈的堂兄说了实话:“不知为什么,见了女孩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啊?”应霖吃了一惊。
“也许再过几年会好一些。”应崇优轻描淡写地道,“再说这种乱世,急著娶亲做什么?你倒是听从长辈,早早说媒下聘,现在还不是跟堂嫂聚少离多?”
“也对……”应霖长叹一声,“虽说大丈夫立世,功业为重,但细想也真对不起她,希望日后能弥补吧。”
应崇优一笑,没有答言,抬头,已到太傅府门前。
“大伯父应该还在书房等你,”进了家门后,应霖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堂弟,“自己家不会迷路吧?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不陪你去了哦。”
应崇优答应了一声,伸手接了灯笼,缓缓顺著碎石镶边的水磨砖路向西面走去。
虽然月色幽暗,灯光朦胧,但他的脚步之所以如此之慢,还是想借路途中这段清静时间,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虽然方才对应霖所说的,有一些避世的想法,但身为五世公卿的应家子孙,骨子里多多少少也带了些忠君的观念,再加上老父身处政治旋涡之中,也无法真的对政局世局毫不关心。只是他见闻广博,精通经史,知道太多兴亡盛衰间百姓之苦,不免有些灰心,对于恢复阳氏皇权会对黎民带来多大实质的好处,没有父亲那般坚信罢了。
历事三朝的老臣应博,将天下如今民不聊生的惨状,全归咎于孟释青辜负皇恩,揽权自重,屡行暴政之过,但对于当年先皇识人不明,将江山幼子所托非人之错,却一点儿也看不到,反而一心以为,只要折断孟氏的权柄,令幼皇登基亲政,天下自然就会慢慢政通人和,百姓安乐。而与盲目忠于王室的父亲不同,应崇优却一向认为,那个傀儡一般在孟释青手中长大的幼主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是否有治理天下的才能与胸襟,是否继承了他先祖的雄武睿智,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历史也不过是一个回圈的怪圈,百姓也不过是在希望与失望间多起伏一次罢了。
他的这种想法在父亲看来,当然是离经叛道的,曾令应博十分恼怒,以至于太傅大人与孟释青虚与委蛇这么多年,心神几乎已经熬尽,也还一次也未曾使用过自己那个学识满腹、文武双修的独子。
所以这次居然会紧急召他回京,看来父亲必是遇到了十分棘手无奈的困境,要动用每一分能够调动起来的力量了。
夜,已近四更。书房的纱窗上,还映著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在伏案疾书。
“父亲,优儿回来了。”在房外轻轻叫了一声,推门而进,撩衣下拜,行人子之礼。
“起来吧。”应博抬了抬手,就著昏黄的灯光打量了又有近一年未见的儿子,示意他落座。
应崇优走到南窗下的搭著旧缎靠袱的红木椅前坐下,将已熟睡的惜惜放在另一张椅子上,视线一抬,看到右手边茶几上有一碗银丝面。
“想著怕你饿,张妈特意下的面,没想到你这么晚才著家,都凉了,让人热热去吧。”
“不用了,”应崇优忙端起碗来,“还有些温,不妨事的。”
应博嗯了一声,坐在书桌后看著儿子吃面,神色有些疲倦,清瘦的手指在案面上无意识地敲打著。
“父亲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想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优儿吗?”匆匆吃完面,应崇优放下碗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想看一看你。”应博温和地看著儿子,眸中满是慈爱。
应崇优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睛,视线触及到老父花白的鬓角与刀刻般的皱纹,心头突然一痛。
是什么样的殚精竭虑,才会让他衰老的速度,总是远远超过时光的脚步?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应博颤颤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反正你这次回来也不急著要走,有些事情,以后再谈好了。”
应崇优心中疑惑,但看著老父疲累的样子,又不忍再问,依言立起身来道了晚安,抱著惜惜退出书房。
接下来的三天,应博仍然没有跟应崇优谈论更深的话题,只是常常讲些孟释青如何欺压幼主,如何独断朝纲的事情,仿佛只是在向儿子倾诉自己对朝政的不满一样。应崇优试著问了几次父亲到底把自己召来京城做什么,都被应博顾左右而言-
猜你喜欢
- 色如空
- 古代架空 宫廷斗争 师生年下 1v1 he 帝台春(上 大渊朝重熙十三年,春 皇帝阳洙的十七岁成人礼愈近,他的心愈是著急 奸臣乱权,朝政危难而无力回天的他,心中实在恨极 眼看奸人阴谋将逞,无计可施之时,他只好写下一封血旨暗递给忠心的老臣,祈盼得来一线生机 二十二岁的应崇优被老父急召下山,结束了他自由
- 台北人
- .台北的冬天从不下雪,赤裸的卓力辉拥着赤裸的张细,他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每年十二月都会下雪 我用妳的名字多买了一张机票,妳会不会跟我走 卓力辉始终觉得自己是输给了时间,张细和李一越认识得太早,七岁就做了楼上楼下的邻居,他们读同一所国小、同一所国中,报同一间高中 从童贞年代走到青涩难耐,那十二年的跨度,
- 露台上看云
- 现代 温暖体贴阳光蠢攻X心细痴情受 破镜重圆 有虐 HE
- 三河
- 一场超越生死的相依相随,一段爱恨情仇的交织打击。为复仇,哪怕与整个大陆为敌,他也在所不息!当来自异域上界的灾难席卷整个大陆,他又将如何逆天成帝,血指乾坤!
- 澹台洛舒
- 北洋水师不再只有定远、镇远 广东水师面对法兰西不再一炮不发 南洋水师不再让北洋孤军奋战 福建水师的战旗再一次插上台湾 挑起一个民族的战旗,要在世界战场打出华夏的威力,让万国来贺,让整个海洋都飘满龙旗 敢有反对者,请先问过手中的枪 射程之内,便是正义 脚跳之地,便是国土 帝国血火,将血不灭 分享书籍《
- 镜台
- 赫莫斯来拜访帕雷萨。龙是来讨好凡人的,对方却想和他分手 BE
- 月下闲云
- 北翼王世子楚璃: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一穷二白身世不明的穿越少女云瑾:诡计多端,性情顽劣,狡猾纨绔,世无其二 乱世风云,命如微尘,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只求一席安身立命之地 朝堂腐败,政权更迭,他韬光养晦,攻于心计,于冽冽刀峰之上卷天下残云 她说,孤峰挺秀,我所有的努力只为做那九宵
- 台北人
- 我曾经非常喜欢他,更为此疯狂过,这种感觉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再有─但往后我肯定会经常想起他,直到我不再那么难受为止。
- 苏打
- 男主角:皇甫少璁 女主角:郁巧巧 内容简介 为什么?为什么 她只不过晚姊姊三分钟出生 为什么他眼里就只有姊姊一个人 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想过自己要的生活 他就固执地认定她是刁蛮任性女 好,既然他如此认定,她就干脆「顺应民意 任性到底的来玩个「李代桃僵」的游戏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要怎么继续装酷下去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