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胜进门,眼底微微闪过一丝讶异,殷沫沫就这样坐到了地板上,靠着床,睡了过去。她的脸颊贴着苏羽的手心,睡得很安静,如同苏羽一般。
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双唇,似乎也不比苏羽好到哪里去。
他摇了摇头,上前,点了点殷沫沫的肩。殷沫沫迷迷糊糊中,微微睁了睁眼,阳光刺目,眼前的男子逆着光站着,有那么一瞬间,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喃喃地低语着,“苏羽………。”
程胜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站直了身体,“我可不是苏二。快点起来吧,天寒地冻的,就这样坐在地板上睡觉,等苏二醒了,你也差不多了。”
他的态度,似乎比昨天好多了。能在这个冷面医生嘴里听到一句很别扭的关心,真是受宠若惊。
殷沫沫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视线在床、上一扫,苏羽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反应,她的心,无止境地沉了下去。
程胜为苏羽检查了一番,拿出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着,时而蹙眉,时而点头,殷沫沫看的心惊胆战的,不由地道:“苏羽的情况怎么样了?”
程胜蹙着眉,语气微微有点凝重,“昨晚他有没有任何反应?”
殷沫沫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细细地回响着,她昨晚说了那么多话,就是想要刺激他一下,可他似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的双眸迅速地晦暗下了下去,摇了摇头,“没有。”
如同一个死潭,无论投多少石头进去,都是无波无澜……
“他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苏二这三天,都属于危险期。他有可能在这三天之内苏醒,也有可能一直睡下去。昨天晚上,是第一晚。他的情况本来稳定了,可后半夜,突然有恶化的倾向,不过还好,很快就压制了下去。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
“一般情况下,苏二虽然不能醒来,但是他也是有意识的。你昨天应该是和他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我想……你多多和他说说话,试试看吧。”
程胜倏地勾唇,话语说一半,留一半。一直刺激病人的神经,是能够让他苏醒。那就是好转的倾向。可苏二却是恶化了……真搞不懂。
就如同他们的爱情一样,让人搞不懂。
殷沫沫垂了垂眼帘,沉沉地点头。
程胜走后不久,老头子也来了,他的手中牵着小羽沫,慢慢地走进门来。
小羽沫一把扑了上来,直直地扑到了殷沫沫的怀里,两只小手死死地抱着她的腰。
章节目录 第889章 求你叫叫他
“苏二那个女保镖把小格格送来的。让她陪着你,会好一点。”
殷沫沫抱着小羽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小脸颊上,小羽沫又黑又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殷沫沫,仿佛怕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双手巴拉着她的腰,怎么也不肯松开。
殷沫沫感激地望了老头子一眼,老头子目光扫了床、上的人一眼,叹了口气,抚着白花花的胡子挪出了病房。
殷沫沫双眸眨了眨,微微把小羽沫推开,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努力地撑起一丝笑意,“小羽沫,有没有想妈妈?”
小羽沫重重地点头,目光依旧噙着她,一刻都不肯放松。
殷沫沫眼底又开始泛酸,鼻子也泛酸,喉咙堵得死死的,她抱紧了小羽沫,下巴搁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咯人得很。
这些日子不见,小羽沫更加地瘦了……
她的心又酸又痛,微微地推开了小羽沫一点点,她的手,指向苏羽,“小羽沫,爸爸在那里,和他打个招呼,好不好?”
小羽沫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一触及到苏羽的脸,小小的身躯反射性地哆嗦了起来,小手死死地攥住殷沫沫的衣袖,眼眸里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她狠狠地摇头,小脑袋不住地往殷沫沫的怀里钻,一眼都不想看。
“小羽沫!你好好看看,他是你爸爸,你不要怕,好不好,你看看,你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和他的一样,看到没有?他不会伤害你的………好不好?”
小羽沫似乎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好话,狠狠地在殷沫沫的怀里挣扎开来,殷沫沫抓不稳,她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撇着嘴,小步地跑了出去。
殷沫沫一手揽住了她,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蹲在了她的面前,“小羽沫……妈妈知道,或许之前,爸爸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比谁都要爱你,疼你,你知不知道?现在……他出了车祸,他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妈妈什么都做不到,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们互相憎恨。”
“小羽沫,乖………你去告诉爸爸,你想他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
小羽沫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可殷沫沫的手握得太紧,她怎么也挣不开,眼眶里迅速地盈满了泪珠,她不懂,为什么妈妈要她去看那个可怕的人。别人的爸爸都是和蔼可亲,可他对她那么坏。
他不是她的爸爸。不是!
“小羽沫!”殷沫沫的声音不由地拔高了一下,小羽沫猛然被她吓到了,眼眶里的泪水簌簌而落,小嘴憋着,大声地哭了出来。
殷沫沫眼前,也慢慢地升腾起雾气,她攥着小羽沫,仿佛攥着最后的希望,“小羽沫,你是妈妈的命,苏羽也是,无论你们谁,我都不想要失去,求求你,你喊喊他,他会醒过来的,求求你………。”
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前路一片黑暗,她找不到一点儿的光芒和出口。她能抓住什么,就是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890章 舍不得他们分开?
小羽沫的小小的身躯颤抖得厉害,一脸的抵触,眼底满是不知所措。她张开嘴,哇哇地哭了起来。
又黑又亮的双眸失去了光亮,仿佛蒙尘了的珍珠,又如陨落的流星,她的小嘴张着,喉咙却只能发出哭泣的声音。
一声比一声高。
殷沫沫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轮廓,与苏羽的如出一辙,不知道多少个日子,曾是她最安慰的期盼。现在……她却只有揪心的痛。
她做错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报应的,全在她最爱的人身上………
“呜………。”殷沫沫发出极其短促的抽泣,而后,一把把小羽沫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嗓音里满是哽咽,“小羽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对不起……。”
她一声声地诉说着对不起,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说的。每一声,如泣如诉。悲呛到了极点。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无助过,无助的仿佛踏出去就是绝望的黑暗,再也见不到光明。
苏羽………就是她的唯一救赎。
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懂得了这个道理……可她终究还是任由他从手心中溜走……
两母女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宛若两个无知的孩子,对前路茫然一片。
玻璃窗外,老头子和e站在那里,老头子眼眶泛红,稍微有点不忍,别过了脸,悄悄地用袖子抹着眼泪。
e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一刻都没有从殷沫沫的身上转开,深褐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隐忍,唇角冷冷地勾起了一抹弧度,继而消失………
本来已经抓到手的东西,瞬间变成了泡沫。
满心的苦涩蔓延而上,他缓缓地退后了两步,转身,离去。
如果一切按照原轨迹,殷沫沫和苏羽在官司完结之后,就因为背对而驰。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站在殷沫沫的身边……
可苏羽却又在这种时候,出了车祸。
上天都舍不得他们分开吗?
真可笑。
殷沫沫……我终于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你了。
六年前的英国街头,那个弹着吉他的少年,那个哭泣着的东方女子,她可还曾记得,他所赠予给她的祝福?
如果他早知道会有今天,那当初,他就不会祝福她。那么……她所有的不幸,他再来拯救,而不是苏羽………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三天的危险期度过,苏羽情况稳定了下来,身体也在逐渐地恢复中……可他依旧没有醒。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宛若睡美人。
殷沫沫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逐渐地恢复平静,像是接受了事实一样。
她几乎把医院当成了家,时时刻刻都守在苏羽的床边、
每天为他擦身,梳头,喂水,更多的时候,她会抱着小羽沫,坐在一旁,为他读报,念书。
小羽沫一如既往地抗拒,总是哭。她一哭,殷沫沫也跟着落泪,却不再发出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再说过一句劝慰。
渐渐的,小羽沫似乎懂了什么,乖巧地任由她抱着,也不再吵闹。偶尔的时候,她圆碌碌的眼珠子会扫一眼苏羽,又很快地转开。
章节目录 第891章 像个普通人
转眼间,三个月已过,大地回春,还隐隐约约夹杂着冬季的寒风,树木新绿,阳光都特外暖和。
殷沫沫一大早带着小羽沫去公园散步,这些日子,小羽沫的病没有复发过,小脸蛋也红润了一些,她的心情也舒展了一点。
大手牵小手,殷沫沫唇角勾着笑,微微侧过脸,看向小羽沫,小羽沫小脸有点瘪瘪的,明显还有点没睡醒的状态,却硬是被妈妈拉了起来。
“小羽沫,想不想身体健健康康的啊?来,学妈妈拍拍脸,你看早上的空气多好,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小羽沫嘟嘴,又黑又亮的眸子滴溜溜地转,比起这些,她还是喜欢睡懒觉。被窝里多暖和啊。
殷沫沫笑着掐了掐她的小脸蛋,道:“来,学妈妈做……深呼吸……吸气……吐气……。”
殷沫沫一边说着,一边做。小羽沫虽然诸多不满,倒也乖巧。殷沫沫做什么,她就有模有样地学着。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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