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1 恨铁不成钢
回到美国隔天，克里斯就在早餐餐桌上看到久违的黄夫人，徐俪雯。虽然在旧金山的家族大宅大到可以让家族所有成员住在里面，真正长期住着的也只有他与爸妈和几名佣人，但各人作息不同，家人要碰面并不容易。
徐俪雯平日早出晚归，一向在办公室内喝咖啡当早餐，这时会出现一定是有话要与他谈。
「在香港玩得还开心吗？」徐俪雯严肃地问着，彷彿法官在审问证人。
徐俪雯虽然年近六十，天生丽质又保养良好，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出头，又有着商场领袖的犀利与霸气。不过克里斯长相遗传于父系，尤其像他已过世的奶奶。
「还不错。」他并无隐瞒香港一行算是他的私人假期，但也没告诉任何人关于莲的事，只有小妹知情。
「你应该也去台湾拜访老太爷，你知道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徐俪雯话中有话，克里斯也很明白她的意思。
「平时我有定期与爷爷联络。」他清描淡写地带过。
「书彦，你心太软了！」徐俪雯口气更加严厉。「你从高中开始就去饭店打工，从最基层的清洁工﹑停车小弟﹑洗碗工等等，由下而上做起。黄家饭店傲视业界的sop就是你大学时代的心血力作，但你二叔在老太爷面前说都是他一人的功劳，又把你从饭店体系彻底排除在外。你找到最有买卖差价潜力的房地产，三姑姑向你强要来，你总是乖乖交出去。其他一连串你被家族瓜分的功劳，你比我更清楚。」
克里斯沉默不语。他为家族做的事本来就不是以居功为目的。他爸爸是长子，他身为长孙，照传统习俗应该是未来的接班人。但叔叔姑姑与一些堂表弟妹则不这样想，人人抢着讨好爷爷，企图让爷爷改变心思。
他并不是心软，只是很小开始就对这种家族内斗厌倦到不想再去管。
「我原本以为到了基金会内你就能够发挥专才，让老太爷刮目相看，结果你一直拒绝从你爸爸手中接过执行长的职位。好吧，你为爸爸冲业绩也不是坏事，至少他会为你佔着这个位置。可是你为什幺又还兼差帮人管理财产？李先生应该感谢我们基金会愿意让他加入投资人行列，你却跑去香港为李先生谈生意，好像你是他的奴才！」
徐俪雯越说越不满。
克里斯仍然面无表情地回答：「都是赚钱，有差吗？」
对他来说，朝不同领域发展才不会太无聊，老是做同样的事很没意思。
「当然有差！不要以为你是长孙地位就不会动摇，对家族内的人更是不能忍让，他们对你绝对不会留情。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积极去扩张你的版图！你从小就乖巧又品学兼优，我和你爸都以为不用担心你，结果你才是最需要被担心的那个人！我完全不懂你在想什幺。」徐俪雯沉重地揉着眉心。
这个宝贝儿子样样都才华优异，唯独野心这一环欠缺得要命，屡劝不听。
「妈，妳不用担心我。」他不是不明白妈妈的焦虑，但他有自己的打算。
「事业上不长进就算了，你连感情都是一蹋糊涂！我忍着没去干涉你和依斯特拉的事，现在她嫁人一段时间了，你也该看开了吧？你若是坚持过着这种颓废没志气的生活，那就学你爸去找个靠山很硬的媳妇来，由你的妻子去替你打江山做牛做马，让你可以悠闲地享乐捻花惹草！」
讲到最后，徐俪雯又开始怨起自己那个薄情的丈夫。
这种训话克里斯已经听到麻痺，继续沉默以对。
「总之，你给我好好的反省，未来的发展，家族内的地位，你的婚事，全都非常重要！」徐俪雯教训完，起身离座，离开了餐厅。
克里斯机械性地吃完盘中的食物，嚼而无味。他突然感到很累，对美国这一切都厌烦无比，想念起在香港的时光。
虽然那女人同样薄情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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