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1 最真实的存在
?莲，伊莱又送花给妳了。?方咏姗捧着花，敲着女儿的房门。
莲打开了门，说了声谢谢，没有表情地接过美丽的绣球花束放到房间桌上。
?妳是不是想回公司上班？我想等你们结婚之后，妳多和婆婆多沟通，她总会心软让你工作的。现在的贵族比较没有像以前一样规矩那幺多又无可妥协。?方咏姗走进女儿房间，心疼着无精打采的女儿，明白这场婚事还牵扯了双方家族之间的利益布局。
虽然伊莱是真心喜欢女儿，女儿却还是没有要结婚的欣喜，让她很担心。
?嗯，我想回去上班。?这也是实话，就让妈妈以为这是她心情低落的原因好了。
其实莲并不介意为了爱的人当个家庭主妇，妈妈就是个在家照顾小孩的慈母，无微不至地疼爱她与哥哥们。她的童年有许多和妈妈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如果不是家族传统规定要把女孩送去那间寄宿学校，她才不想离开妈妈。
妈妈和爸爸很相爱，她真的很羡慕。可是她对伊莱没有爱情，未来婆婆又说为了什幺贵族的面子问题不能有家族事业之外的工作，莲只好先和老闆商量留职停薪。
方咏姗在床边坐下，又问：?妳还是对伊莱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因为妳小时候曾经喜欢过爱咪的哥哥？童年的记忆也许美好，但妳大概把他美化过度，才会无法接受别人。过了这幺多年，他应该已经成家立业，又远在美国。伊莱这个孩子不错，在家族事业内小有成就，虽然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没传过不入流的绯闻，最重要是他真心喜欢妳。既然都已经订婚，妈妈希望妳也会喜欢伊莱，这样婚姻才会幸福一些。?
莲趴在床上，被动地听着劝说。她去美国与在香港做过的事，完全瞒着家人。就连外公也被她的一堆藉口骗了。
不过她真的失策了，在和克里斯相处过那些日子后，现在更难忘记他。越想割捨，就越捨不得，越想念他。她开始担心那天会昏了头做出更荒谬的事。
?妈，妳和爸爸是恋爱结婚的，妳又不知道要把友情转成爱情的难度有多高。?
方咏姗一愣，想起了往事。?唉，本来不想让妳知道，不过还是告诉妳好了。我也曾经有过初恋，不过终究因环境不允许得无奈分手。后来妳爸爸追来香港，很耐心地包容追求我，我才慢慢地爱上他。所以呢，日久生情这种事是会发生的。?
?是吗？?莲微笑着。如果能做到这样，她会好过一点吧。
方咏姗轻拍女儿的背，以示鼓励。一转头，无意间看到女儿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手掌大的水晶莲花，不是传统佛教式物品，而是美式简约的造型。莲花中间放了一条项鍊，白金的鍊子，垂饰最中央是一颗圆形紫水晶，紫水晶之后有两层﹑每层四片由一颗颗钻石排列构成的花瓣。
方咏姗拿起项鍊观看。?真漂亮，外公送给妳的吗？?
莲突然脸红，有些懊恼没有把项鍊和水晶花收起来。
?不是，但的确是在香港买的。?克里斯买来送给她的。
方咏姗看着莲的表情，毕竟是养了二十八年的女儿，心里有了底。?妳在香港……遇到了什幺事？?
莲不想对妈妈说谎，但也不想让妈妈担心，笑着说：?是发生了一些事，但都不重要了，真的。我会乖乖嫁给伊莱，尽我的责任。?
方咏姗却高兴不起来。
?妈妈希望妳幸福，我随时愿意倾听妳的话。?她很不忍女儿这种把结婚当成无法避免责任的心情。
?我知道，妈妈最爱我了。?莲抱着妈妈，撒娇道。
?虽然妳订了婚，如果妳另外有喜欢的人，只要那个男人也条件适当，愿意负责任，妈妈会愿意看情形帮妳。?女儿的时代和她的时代不一样了，女儿没有勉强的必要。
莲有些伤感地微笑。?谢谢妈妈的体贴，我没有悔婚的打算。?
方咏姗见女儿不愿多说，也不勉强，离开了房间让女儿独处。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个做妈妈的能帮的实在有限。
而莲则把项鍊戴上，坐在梳妆台镜子前回想着。
那是莲与克里斯在香港的最后一天，办了退房后行李先暂放在酒店。
她说想去tony wong在湾仔开的分店。这位有名的甜点大厨最有名的作品就是玫瑰型状的蛋糕，用着高级的巧克力与上等食材精雕细琢出那一片片娇艳欲滴﹑宛如真花的花瓣，美丽得让人捨不得破坏。
总之，就是满足女人心中的梦幻少女心，和心爱的男人来这里共享顶级甜点。
莲选了紫玫瑰，用手机拍几张蛋糕的照片后，鼓起勇气问克里斯：?我可以拍你的照片吗？?
想起好几天前克里斯对这个问题的反应，希望他不会也用同样的态度对她。
克里斯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重申：?我讨厌拍照。?
莲也不勉强，正要把手机放回皮包，他却握住她的手。
?合照的话，我可以勉强配合。?
莲微微脸红，但下一刻轻笑出来。?我的自拍技术不太好，要请人帮忙。?
克里斯还真的随便找了一位店内的男客人帮忙，他坐到莲的旁边，搂着她的肩，正面地看向拍照的人。
之后看着那张合照，很幸运地拍得很清楚没有晃动模糊，克里斯温柔地浅笑着，让莲又是一阵心脏紧缩。
?你要我把照片传给你吗？?
?当然要。?他像是她问了什幺蠢问题般看着她。
用完甜点后离开，他们交握着手，漫步朝酒店的方向走回去。她希望这段路永远没有终点，却感觉上短得让她想掉泪，终究无法避免去机场。
幸运的是他们的班机在同一栋客运大楼。办完拖运行李，拿登机证等手续后，莲已经无法再强颜欢笑。
?礼物收好，到飞机上再打开。?克里斯从他的随身行李中取出一个上面印着品牌名称的红色盒子交给莲。
她听话地把盒子放到自己的包包内。
莲用尽所有自制力，冷静地向克里斯道别，没有哭或失态。而他给她最后一吻后，率先转身离开了她。
她心痛得不知自己是怎样搭上了飞机，在座位上呆坐了好一阵子，才突然想起那份礼物，赶紧拿出来看。
打开盒子，美丽的项鍊在黑绒布上闪闪发光，而盒子内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摊开纸条，克里斯优雅的字迹映入眼中：
『送珠宝很俗气，但在妳虚幻的游戏规则之下，也许只有冰冷又硬邦邦的石头是最真实的存在。』
莲收好了纸条和项鍊，转头看向窗外，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滚出了她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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