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滕翊的家,干净得不像是一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
从地板的状态来看,这套复式房虽然已经用了几年,但贵在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然有序,干净整洁,连楼梯处的卫生死角也不放过。厉害的是他完全没有请过钟点工,家庭卫生都自己一手搞定。
最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在他养了一只大白狗的前提下,回到家时居然也没翻了天。
那只大白狗身上没有一根杂毛,毛还很长很柔很蓬松,毛茸茸的耳朵竖起来时能看到耳道里粉红色的皮肤,自带黑色眼线和白色长睫毛,黑色的瞳仁很大很大,比戴了美瞳的人类还夸张,眨眼的时候像抛媚眼。
滕翊把门一打开,那只大白狗就结结实实地扑了上来,尾巴摇得那叫一欢实,用白佳诚的话说,跟磕了药似的嗨到不能自已。
滕翊闻言横了他一眼。
白佳诚没想到滕翊居然这么玻璃心,只好讨好似地赔笑,吐了吐舌头。
大概这狗成精了,听得懂人话,跟泼妇骂街似地冲着白佳诚一阵狂叫,白佳诚吓得抓着滕翊的胳膊拼命往他身后躲。
明明一秒钟之前这小东西看着滕翊的眼神还十分甜美可人来着……
“好了好了,菠蕉乖,这是阿诚,爸爸的朋友,不要吼他了。”
滕翊蹲下身来,大手抚摸上大白狗的项背,一边柔声叫着它的名字,一边做出手势让它噤声。
白佳诚这才缓缓松开滕翊的胳膊,以为自己在梦游——一贯对他冷酷的疼姨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他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难怪这么些年都没听说过他谈女朋友,想必感情都花在汪星人身上了哦……
那只叫“菠蕉”的大白狗很快就冷静下来,只是微张着嘴巴,拖着长长的粉色舌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滕翊。
“乖宝宝。”见菠蕉听话不叫了,滕翊便随口夸了一句,站起身来越过菠蕉,放下其他随身的东西,解开外套挂进衣橱里。
白佳诚跟着换好鞋子,滕翊接过他的行李箱,带他上了二楼的一间同样干净整洁的客卧。
大致收拾停当,白佳诚从楼上下来,看见菠蕉正恣意地躺在靠墙的地方,四脚朝天扭来扭去地自嗨。
后者听到白佳诚的脚步声立马警觉地翻身蹲看向他,一人一狗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白佳诚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如活生生地被菠蕉的强大气场钉在了原地。
滕翊这时从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出来,白佳诚傻眼,牛奶居然是给他的!今晚重逢之后一路对他满满嫌弃的疼姨倒是难得记得他这个多年的小习惯,莫名有点点受宠若惊,好吧,看来滕翊也不是那么那么地难以相处的哦。
可是碍于被菠蕉“看守”得死死的,他也只好站在楼梯的最后两级台阶上,四肢僵硬地从滕翊手中接过牛奶杯,“谢谢。”
滕翊知道他小时候怕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废柴还是没有长进,于是好心告诉他:“菠蕉脾气很好,你只要不和它对视就没事。”
“哦,真的?不看它就行?”
“嗯。”
白佳诚有些不安地望向滕翊,“可是它正在往我这边走……他想干嘛啦?”
滕翊在家安静惯了,忽然多出个状况不断的白佳诚,只觉得聒噪,“限你30秒内把牛奶喝掉,否则我可不保证菠蕉会对你做些什么。”
白佳诚发誓,他长这么大,这是喝牛奶喝得最惊心动魄的一次。
还剩最后两口的时候,他听到滕翊把菠蕉喊到了自己面前,那语气实在温柔得要命,“来给爸爸看看你的爪子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白佳诚差点儿没被牛奶呛死。
岂可修!疼姨把他当小孩耍么?!明明刚才可以把菠蕉带到身边转移注意力,偏偏还让他傻瓜似地在这狗大人的注目礼下紧张兮兮地狂喝牛奶!
回想刚才一幕,越想越觉得没面子。这么狡猾闷骚又怪脾气,简直比七年前更可怕!哪里像是哥哥的朋友!哥哥这么多年真是交友不慎啊!
白佳诚把喝光了的牛奶杯放进厨房的水池里,然后折回来准备上楼洗澡,看见滕翊坐在地板上握着菠蕉的爪子涂抹药膏,便好奇多嘴了句:“它为什么叫菠蕉?喜欢吃菠菜和香蕉?”
滕翊像是看白痴似的抬头扫了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专心侍弄菠蕉的爪子,没有回答。
简、直、没、法、沟、通、了!
“爱说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白佳诚这回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哒哒哒地快步往二楼跑。
“念起来顺口。”走到一半时他才突然听到滕翊的回答。
“哦,知道了。”可是,不是吧?正常人会觉得这名字顺口?excuse me??
好吧,学霸的逻辑不同常人。
洗完澡躺在床上,白佳诚却毫无睡意,一想起未来何去何从就觉得脑子要炸裂了。
其实他也不是天生废柴,至少在去英国以前,在国内念书时也能排在年级前100,当然这和稳坐年级第一、第二的滕翊、哥哥他们是不能比,可起码不是倒数吧?起码后面总有不少垫背的吧?后来去了英国,没人管了就彻底撒开花儿地玩,泡酒吧、打游戏、组乐队、玩极限运动各种混日子,而回国懒宅久了,更是越来越废。
废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危机意识,因为钱都是伸手就有。如今把老妈气急了,停了经济来源,他才终于意识到,谁有钱权,谁就是霸王;而没钱的,简直寸步难行,去哪儿都得看人眼色。
越是感慨得多,就越精神,索性下了楼在滕翊家四处转悠。
楼下浴室的门关着,隐隐传来水声,一个小时前进去的滕翊到现在还没洗完澡也是醉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说一男的淋浴能洗上一个小时的,就是做啥事都认真的哥哥,顶多用半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想来想去,大概也就赐浴华清池的杨贵妃才能与滕翊比上一比。
白佳诚躺在沙发上随意地拨弄电视遥控器,今天是周五,晚上刚好有他挺感兴趣的一档亲子旅行真人秀节目,一边乐呵呵地看萌娃,一边掰着手上的巧克力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塞。
“哒哒哒……哒哒哒哒……”传来了爪子在地板上跑动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
白佳诚警觉地坐正了身子,果然,一大团白色的生物正向他逼近,圆滚滚的黑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里的巧克力,微微张开的嘴巴和黑色的鼻尖时不时被它自己灵巧的大长舌头舔来舔去,那细细的口水线更是一直垂到了地板上……
白佳诚忍不住笑了,原来这家伙好馋嘴呀,甭管人类吃什么,它都要凑过来一探究竟。
“这是巧克力,你想吃吗?”白佳诚向他面前递去一小块巧克力。
菠蕉谨慎地向前挪了两步,转动着如雷达般的耳朵仔细观察白佳诚的表情。
接着,它又挪近两小步。
即将碰到自己手的时候,白佳诚还是觉得菠蕉那口尖牙利齿怪恐怖的,一时害怕手一抖,那巧克力块便掉在了地上,他还未及捡起来,菠蕉已经扑上去下嘴了。
菠蕉闷头吃得开心,猴急猴急地,生怕有人跟它抢似的,三两下就咽下肚子,得了好处,又立即凑近白佳诚,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就这么一直、一直盯着他和他手里剩余的巧克力。
白佳诚觉得菠蕉大概真如滕翊所说不会咬人,便尝试着摸它的脑袋和背上的毛。
得了好处的菠蕉自然乖乖站好任由白佳诚抚摸。
白佳诚摸得开心,也渐渐放松了对菠蕉的警惕,接下来手里有多少巧克力就全数满足了菠蕉这个大胃王的请求。
逗完菠蕉,白佳诚也觉得困了,也等不及滕翊洗澡出来道晚安便爬回楼上睡觉。
嗯,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他好像不那么怕狗了,或许是吃货之间的惺惺相惜?
嘿嘿
可是睡到半夜,白佳诚被菠蕉反常的吠声惊醒,过不了多时,又从楼下传来滕翊安抚菠蕉时说话的声音。 在菠蕉激动地吵闹声中,他是肯定睡不着的。在床上滚了三圈,终于还是决定下楼查看情况。
楼下客厅的灯大亮着,一身睡衣行头的滕翊蹲在地板上和呼吸急促、躁动不安的菠蕉说话的内容也越发清晰在耳。
虽然极力让它镇静下来,但收效甚微。
白佳诚走到滕翊身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他:“它怎么啦?”
“现在还不能确定原因。”
白佳诚问:“那会不会是做噩梦啦?”
滕翊:“……”
白佳诚忽然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词吓得往后一跳,“狂!犬!病?!”
滕翊眉头紧蹙,摇了摇头。
“但是它好激动亢奋呀,你看,我早跟你说过它今天跟嗑了药似的吧?”
滕翊听了他的话瞬间恍然大悟,问道:“我洗澡的时候你难道喂过菠蕉?”
白佳诚抓抓头发,答:“哦,就一点巧克力嘛……”
滕翊的脸色唰地黑了下来,“胡闹!不知道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白佳诚瞬间傻眼,“我哪能晓得啦……我又没养过狗……第一次听说这个。”
滕翊现在没心思跟他扯这茬儿,只努力克制火气问他关键信息:“你说的‘一点巧克力’是多少巧克力?”
“基本上,你买的那两条巧克力的一半都……进它肚子里了。唔,它太能吃了,又一直可怜兮兮地盯着我,我要是不给它吃感觉自己在犯罪啊……”
滕翊无奈地摇了摇头,发话道:“狗在食物面前是没有自控力的,给多少吃多少。以后没我的同意,你不许随意给它喂食。”
从小到大,白佳诚还从未见过在他面前清冷寡言的滕翊当场翻脸的样子,但是它还是好死不死地又问了句:“呃,那它不会就这么挂掉吧?”
“你最好先祈祷你自己能活过今晚。”滕翊扔下这句话后快步回到房间把衣服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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