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手记》第十四章 常仙

    ,。

    不受?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肖沉,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没想到他一转身出了门,我自己一个人待着这里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连忙追了出去。等我追进屋里,就看到我爷爷坐在沙发上喝茶,肖沉站在一边跟他说着什么。我一进来,我爷爷就斜着眼睛看我:“刚才让你洗澡,你洗干净了没?”

    我当时就想抓狂,我都多大了洗澡还洗不干净,再说我平时都天天洗,再脏还能脏到哪儿去?

    我爷爷又继续道:“焚香前须沐浴净身,平心静气,你小子指定没当回事,随便冲冲就出来了,你再给我滚回去洗一遍。”

    我不高兴,就装没听见,没动。

    “咋了,觉得自己洗不干净是吧?肖沉,你去给他搓搓,用点劲儿,搓一层皮下来。”

    我目瞪口呆,心想这是不是我亲爷爷,那边肖沉真就翻出块搓澡巾过来了,我正要拒绝,就听房间里传来电话铃声,肖沉脸上表情一松,把搓澡巾往我脸上一扔,转身就跑,还跟我爷爷说:“师父您坐着,我去看看。”

    那速度就跟脱了缰的野狗似的,我直接黑了脸,心说这得多嫌弃我,他想给我搓澡我不乐意是一回事儿,他嫌弃我就是另一回事儿了,相比之下这样更让我不爽。

    偏偏我爷爷还火上浇油,屁股还没完全抬起来就又坐了回去,举起茶壶美滋滋嘬了一口:“跟肖沉学学,有点眼力见儿。“

    气得我甩着搓澡巾进了洗漱间。

    出来的时候肖沉已经不见了,我爷爷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些什么,一见我出来,起身拽着我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先去跟常老太爷赔个礼。“

    一提到常老太爷,就不得不介绍一下我爷爷的身份,他老人家是出马弟子,不过这已经算是官方叫法,我们这边人还是习惯称呼他为搬杆子,当然也只能背地里这么叫一叫,表面上还得尊称一声“香头”。据我所知,所谓出马弟子,其实就是萨满巫师的延续,据说是能与仙家交流的人,能传达仙家的旨意,也能将凡人的要求传达给仙家,一般在北方比较普遍,素有“南茅北马”之称。

    东北这边人普遍信奉“五显财神”,也就是“五大仙”,分别是胡黄白柳,其中“柳”说的就是蛇仙,南方称柳仙,而我们这边都叫常仙。人们对常仙的崇拜源远流长,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中国传说中人类的始祖伏羲和女娲都是人首蛇身的神。蛇又被称为小龙,修炼成人形能千里摄物,法力比狐仙还大,白娘子和青儿就是有名的常仙。

    我爷爷是如何成为出马弟子的我不得而知,以前因为好奇也没少缠着他问过,只是他一直讳莫如深,每次都是含糊其辞,倒是给我讲了不少跟常仙有关的奇闻异事。

    据说,明朝大臣方孝孺出生前,其父方克勤择地修建祖坟,当晚做梦,梦见一位红衣老人向他礼拜,哀求说:“你选的地点是我住了很久的地方,我请求你再宽限三天,等我的子孙搬到其他地方后再建造坟墓,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红衣老人恭恭敬敬说了三次,千叮咛万嘱咐后再次礼拜而去。

    方克勤醒来后,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再说明天已是吉时,哪儿能因为一场梦就拖延三天,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命令工人开工掘地。工人挖了不久,发现一个洞穴,里面密密麻麻挤了几百条红蛇,他就一把火把蛇全部烧死了。等到晚上睡觉,他又梦见那位老人,满面怨恨的对他说:“我至心哀求你,你竟然把我的八百子孙全部烧死,你灭我族,我亦要灭你全族!”

    后来坟墓一修好方孝孺就降生了。方孝孺天生舌尖形如蛇信,聪敏异常,特别有出息,长大成人后官至翰林学士。明太祖死后,北方燕王朱棣谋反,引兵南下攻入南京,文武百官皆降,只有方孝孺不肯屈服,燕王朱棣命他写榜文昭告天下,说燕王为保护明朝江山而攻入南京城,方孝孺大笔一挥,刷刷写了四个大字:“燕贼篡位”。

    朱棣差点没给气岔气,质问方孝孺说:“你不怕被灭九族吗?”方孝孺脖子一梗:“灭十族又如何?”朱棣听完更来气了,就说好,我就灭你十族,但转念一想,只有九族,哪儿来的十族,想来想去,反正他还有老师学生,那就算上一族吧,结果牵连无数,共杀八百人。

    我小时候只要一问我爷爷为什么成出马弟子他就翻来覆去的给我讲这个事儿,讲到我都能倒背如流,还每次都在结尾提点我一句,说什么方孝孺就是那位红衣老人投胎转世,为自己死在方孝孺父亲手中的八百子孙报仇雪恨而来,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让我多做好事多积阴德,以至于再有人搓窜我去问我爷爷怎么成出马弟子的我就觉得那人存心要害我,死命瞪人家,什么时候瞪跑了什么时候算完。

    我爷爷供的是常老太爷,那是蛇族的扛把子,威望极高。就为让常老太爷住的舒服,还特意请木匠修了个3尺多款、2尺多高的仙家楼,跟真实庙宇一模一样,有房脊有溢廊,前面还有四扇门,都是能开合的那种,比我们村头土地庙豪华了不知多少倍。仙家楼里边还供着常仙的神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穿官服,戴暖帽,前面还供着牌位,上面写着“常天龙”。不过我小的时候有点傻,不知道常天龙是民间为了让仙家接点地气给常仙起的名号,就跟“胡翠花”、“黄小乐”、“蟒天黑”是一个道理,一直固执地认为这是我家比较牛逼的远方亲戚,于是以前我爷爷前脚往仙家楼上奉上贡品,后脚我就顺个桃子下来,根本不把常老爷子当外人,有一回不小心把神像碰掉地下摔碎了,也不敢跟大人说,偷偷把小黑鸭送我的俄罗斯套娃摆上去了,我爷爷没留神拜了一个多星期,后来发现了,拿着鸡毛掸子追了我三条街。

    我爷爷先是就着水盆净了净手,这才抽出五根香点了,一边拜一边唱喏:“常老太爷请听真,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老,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撑了船,饶了小子这一回,如今敬您五根香,三根赔罪,两根祈福,万望海涵。”

    我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心说我才回来多长时间啊,怎么说冲撞就冲撞了,我看就是常老爷子还在记恨我当年砸他神像的事儿。还有就是那条竹叶青,也不说管管自己子孙,大晚上的放任它出来吓人,毒液都喷我脸上了,我还没跟它一般见识呢,还说我冲撞?我连骂都没骂它一声好吗。

    说到骂,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刚才拜常老太爷的时候,我曾骂肖沉不是东西,难不成…;…;就是那会儿冲撞的?

    可是我骂肖沉,常老太爷不高兴什么呢?

    那边我爷爷已经将香插入香炉里,青烟袅袅直上,火光一闪一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香燃的格外快。

    我正看着香出神,肖沉忽然进来,表情有些僵硬,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肖沉先是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也不跟我说话,转而去跟我爷爷耳语一番。

    我爷爷豁然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跟了上去。

    老爷子径直走进正房,茶几上摆了个古朴的木箱,上面缠着细长的黄表纸,以朱砂写满奇特的符文,我正想问这几年封了什么东西,就见木箱微微一抖,紧接着,传出指甲搔刮木板的声音。

    里面是个活物?

    我下意识看了我爷爷一眼,却发现他的表情异常严峻。

    我这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我爷爷这么严肃的样子,不觉为之一凛,连忙打起精神,仔仔细细端详这个木箱。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些黄表纸是有一定规律的,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实际上都巧妙的封住了木箱箱体与箱盖之间的缝隙。我顺着黄表纸的走向略略扫了一圈,突然发现,箱盖一角的黄表纸,似乎正在慢慢洇湿,以至于朱砂写就的符文,都已经有些变形。

    错觉?

    我连忙眨了眨眼睛,凝神细看。

    不,不是错觉,洇湿的一角迅速蔓延,很快将符文糊成一片,接着,四处都有水迹渗出,将整个木箱都染的水淋淋,箱体上积聚着豆大的水珠,极速滚落,洒的满茶几都是,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我爷爷向肖沉使了个眼色,肖沉立刻心领神会,向我这边一挤,直接将我拦在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

    肖沉比我略矮,并不能完全遮挡住我的视线,我伸长脖子一看,木箱已经开了条缝隙,黑黢黢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木箱抖了一下,激荡出一大片黑水,我顿时愣了一下,难道这个木箱之中,装的是水不成?

    忽然,缝隙中白花花的东西一闪,一只干瘪细瘦的手,猛的扣在木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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