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皇帝如此说是带有恐吓的目的,当然不会真的要了那些无辜的太医的命。只是凤赭凉如此震怒,足以见得武惠妃的状况并不好,腹中之子许是保不住了。
上官蕙没了再看热闹的心思,转身走回自己的营帐。
青儿已斟好了茶,在营帐里等她。一见她走进,脸上带有一丝余悸地低呼道,“谢天谢地,总算小姐你安全无恙,可吓死奴婢了。”
她听说外围场里闯入了猛兽,当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后又听说武惠妃遭到猛虎攻击,险送了命,她更是提心吊胆。现下看着自家小姐平安归来,就差没感激涕下。
“我能有什么事?”
上官蕙莞然一笑,面色看似无异,心里却在为青儿的关心而微微泛着感动的涟漪。有人这么惦念的感觉真好。至少让她觉得她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这时,无名突然掀开帐帘大喇喇地走入,就连青儿在场也丝毫不避讳。他知晓青儿是她的亲信。
青儿看着走进来的人,一时有些愣住。直到上官蕙温软的声音响起,“青儿,你先出去!看看武惠妃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知小姐是故意想把自己支开,青儿虽对这进来的陌生男子存了几分疑虑,却未敢多言,转身便走了出去。
上官蕙抬头迎视着无名,他的忽冷忽热让她仿佛陷在一种水深火热的矛盾煎熬之中,十分难受。明明昨夜他那么热情地吻了她,今晨再相见,他却又恢复了无情冷血的本性,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却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可是过了会儿,他却又出现在她面前,告知她衣裳被人动了手脚。
她理不清他对自己究竟是存了怎样的心思。更让她倍感煎熬的是,她对他的在意已远超过自己可以负担的范畴。
感情,最是能柔软人的心,她不想让自己复仇的渴望变弱,更不想在经历过那么惨痛的背叛后,又如愚蠢的飞蛾,扑向粉身碎骨的烈火!
无名走进来只是想确认上官蕙是否完好。发现她一切无恙,他话也未说一句,转身便走出了营帐。一如他来时,没经过任何人的允许,也不打一声招呼,完全的特立独行。
不多时,出去打探消息的青儿急匆匆回到营帐,带来了一个自以为十分‘震撼’的消息。
“小姐,武惠妃小产了!”
上官蕙依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嘴角甚至勾着浅浅一丝笑靥。想象中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经此一事,武惠妃对她的恨意怕是更为深厚了。毕竟,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她失去了最最珍贵的两样东西——容貌和孩子。可以想见会是如何的火冒三丈……
“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吩咐所有人收拾行装,即刻回宫!”
“嗯,那便收拾吧!”
武惠妃刚经历小产,身子如此孱弱之时,那个男人却连最基本的疼惜都不曾给予。吩咐即刻回宫?武惠妃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不过这才是他的本性,不是吗?他可以生生逼死自己怀着身孕的妻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此狠绝,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介妃嫔?更何况武惠妃此番小产,完全是她自己闹出的悲剧。凤赭凉只要稍稍一审问,就会了解事情的症结所在。因着她的愚蠢却葬送了他的子嗣,他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想来,就算回宫后,对武惠妃的宠爱也定然再不复从前那般。
武惠妃,这回你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疼也只有忍着了!
☆、第136章 共进晚膳
从围场回到皇宫,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静,然而平静中又氤氲着暗潮汹涌……
如今,凤赭凉与肖芸熙形同水火,他似乎已对肖芸熙彻底的厌弃,一步都不再踏入凤阙宫。而武惠妃经过围场一事,失了孩子毁了容貌,身与心皆遭受到莫大的创伤。更糟糕的是,皇上自回宫后就不曾有一次去看过她,仿佛已经遗忘了她这个人,这令她渐渐开始觉得不安。
皇后武惠妃接连遭弃,却是成全了庄贤妃。凤赭凉对她的召见多了,进后宫也大多是去她那里。只是,庄家依附摄政王,凤赭凉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所以他如今对庄贤妃的种种殷勤总似乎透着那么一丝‘阴谋’的味道。究竟是想借机拉拢庄家以削弱摄政王的势力,还是他真的喜欢上了多才多艺的庄贤妃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秀女们就即将进入正式的殿选。届时,是去是留,自见分晓。
这日午后,荣宝亲自来秀女院传召,说当今圣上要与上官蕙共进晚膳。
此召一出,秀女院中的女子纷纷凌乱。背地里嫉妒地要命,表面上却又得**装作与上官蕙交好。上官蕙得蒙皇上垂青,这在秀女院中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就连去春猎,她都作为唯一的秀女随行圣驾,可见入选宫嫔只是早晚的事。纵然她们心里再多不愿,也不得不巴结着她。以皇上对她的宠爱,说不定上官蕙只消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她们之中有谁就能幸运地在殿选之日屏雀中选了呢。
晚膳前,凤赭凉派了宫撵来接上官蕙。如此体贴周到的举动,更是惹来众多秀女们的疯狂嫉妒。真不知这上官蕙是走了什么好运,样貌身材都不是一顶一的出挑,可就是被皇上看在了眼里。
与凤赭凉共进晚膳之于上官蕙而言,绝对称得上是一种折磨。明明心里憎恨着这个人,却要陪着笑脸。所幸,凤赭凉的话不多,一顿晚膳的工夫,两人除了闷头吃饭几乎都没怎么开口。
可就算是这样,上官蕙还是不禁会想,只是共进一顿晚膳就已经让她倍觉恶心。他日倘若真成了他的女人,与他同睡一榻,她又该任何自处?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进宫的决定产生了怀疑芥蒂……
晚膳后,依旧是来时所坐的宫撵送她回秀女院。
此时,天色已蒙上了浓墨般的漆黑,虽有宫灯照着脚下的路,但抬撵的宫人依旧是加足了小心,生恐一个不当,会摔到撵上坐着的‘贵人’。
常年在宫中行走,即便只是小小的宫侍,也练就了不俗的眼力。虽然这上官小姐如今还只是个身份不明的秀女,可是作为秀女就能与皇上共进晚膳,这是何等的盛宠啊。想来,她飞龙转凤的日子必然不会太远。所以他们可得时刻醒着神,小心伺候。
上官蕙所坐的宫撵拐过了几道回廊,忽然有一手执拂尘的太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撵上坐的可是上官秀女?”
太监说话的声音有些尖细,可听那带着几分高傲的语气,必是跟着不错的主子。
“是我。请问公公找我何事?”
上官蕙淡淡的声音从撵上传来,一双慵懒莹润的美眸却在夜色中透出了几分犀利。
“武惠妃娘娘想请上官秀女过去一趟。”
☆、第137章 中计
武惠妃?
上官蕙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若是武惠妃想见她,大可以去秀女院传召,又何必派了个太监在半路上拦截她?何况经过围场一事,如今武惠妃怕是已经恨死她了,不杀她就已不错,又怎么会想见到她这张‘讨厌’的脸?
心中已大略有了想法:怕是有人想借着武惠妃的名义,来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而同时对她与那武惠妃恨之入骨的人,这宫中并不多见。恰好,她就知道那么一位。
上官蕙走下轿撵,不动声色地向身后望了望。
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藏在暗处的青鸾学了声鸟叫。
知道青鸾一直跟着自己,上官蕙暗自松了口气。有青鸾在,即使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也多了一层保障。
“烦请公公前面带路!”
既然是去见‘武惠妃’娘娘,自然就不能坐宫撵招摇撞市。而倘若她在前去‘武惠妃’处途中出了什么差池,那几个抬轿撵的宫人回去以后自会对凤赭凉如实禀报。可怜的武惠妃便为她的‘死’担了虚名。
居然连‘目击证人’都找好了,她也不算笨嘛!
前方带路的太监一路上都无话,只是脚下步伐隐隐有加快的势头,似想尽快完成任务了事。
“公公,这好像不是去九华殿的路……”
上官蕙故作不解地轻声喃道。在那位太监的引领下,她走到了宫中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再往前走便是一个废弃的宫院。宫院上的牌匾倾斜着,宫门也是破破烂烂。在这寂静漆黑的夜晚来到这种地方,不由让人生出几分惊悚之感。
正在这时,有人手持匕首放在了她脖子下端。那太监见任务已完,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不想死就别乱喊乱叫。”
这声音——
上官蕙消瘦的身躯猛然一颤,她听出了发出这道寒声的主人正是肖天翔,她曾经挚爱的亲弟,一时不由百感交集。
肖天翔这时候从她身后转到了身前,依旧是一身夜行者的黑衣,却不见了覆面的布巾。
他长高了,可是却瘦了。曾经那个在她的羽翼中快乐成长的孩子,如今已长成成熟少年,人却变得冷酷阴沉,再不复从前那般天真爱笑。是什么改变了他?肖玲月的死吗?
一滴泪,从上官蕙眼角潸然流落。
“你哭什么?”
看见她脸上的泪水,竟让肖天翔莫名有些烦躁起来。他又还没对她做什么就忙着哭,女人果真是没用。
这世间,果然再没有像姐姐那样的女子,坚韧、从不服输。
短暂的怔忡间,肖天翔忽然敏锐地感觉到有危险临近。习武之人,对于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内息通常能把握得极为精准。当那若有似无的杀气临近,他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并定准方位,抽出腰间短刀,眼神亦变得狠戻幽沉。
果不其然,就在他抽出短刀的瞬间,几道鬼魅般的身影飞掠而至,挥舞着长剑,毫无留情地向他刺来。
☆、第138章 为何帮我
上官蕙的心脏不禁快跳了两拍。当看到飘然而至的七八个黑衣人个个都戴着鬼面面具,她似已猜出了他们的身份。虽是为了保护她,但见他们招招狠辣,对肖天翔下手毫不留情,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此时,肖天翔周身萦绕着一股死亡般的戻气,左手抓着她的胳膊,右手持刀,堪堪应付着对方七八个围攻他一人的高手。他虽然表现得英勇不屈,脸上也丝毫不见惧意。可看眼下这情势,他败北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上官蕙飞快转动着脑筋,她不能让天儿出事!
就在肖天翔堪堪躲过对方的致命一击狼狈地向后退步时,上官蕙压低音量,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悄然道,“拿我做挡箭牌!”
肖天翔愣了愣,挑起剑眉,“什么?”
上官蕙知道他已经听见了,只是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她没有重复,眼见黑衣鬼面人的攻势又已近在眼前,把心一横,突然快步闪至肖天翔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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