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两日可喜欢吃甜的了,每日都要吃上好几碟点心呢。这不,膳房师傅刚做来了这枣泥山药糕,我就给小姐端了来。枣泥是甜的,山药又带着一丝清苦的味道,小姐吃了不至会觉甜腻。”
她这番话,分明是说给凤赭凉听的。这两日,他不在小姐身边,一定很想知道小姐的近况。
其实,就算青儿不说,凤赭凉对上官蕙的情况也是了若指掌。鬼魂每隔上一两个时辰,就会回宫报备一次。大到她的心情好坏,小到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事无巨细地都会讲给他听。
青儿将茶点一一放下就识相地退出了屋外,并不忘把门关紧。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她可是抱着被小姐责骂的危险在帮着皇上呀。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屋子里,上官蕙坐在宽大的软榻上,姿态闲适慵懒。手里拿着本书,双眼虽然看似专注地盯着上面文字,可至于有没有看进脑子里,恐怕只有她一个人清楚。
“唉,说起来,朕从用过早膳后还没吃过任何东西。这会儿,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凤赭凉在矮桌的另一边落座,这听起来有些可怜的话语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喃喃自语。捻起一块青儿刚端来的点心,正是那个叫枣泥山药糕的。入口清甜,对于喜食甜点之人自然是莫大的享受。可这种甜甜的小点心,他吃起来却是索然无味。
端起茶盏,抿了口下人们特意为他的到来而烹制的雨后龙井,茶味清苦,刚好冲淡了他口中那一抹让他不舒服的甜腻滋味。
就在他喝茶之时,上官蕙不着痕迹地瞥过来一眼。虽只是一眼淡淡的打量,可在看到他脸上那掩之不去的疲惫时,秀雅眉峰轻不可见地蹙了蹙。
这两日,他是不是忙于整理宫中事物,都没好好休息过?瞧那眼下乌青,让她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一丁点时间是用来就寝的。
见他放下茶盏,上官蕙忙不迭收回了视线,一并将眸中散出的心疼也隐于眸底深处。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曾想她的这点小动作早已被纳进他深幽却柔情四溢的墨瞳中。看着她冷淡平静的娇颜,他并没有开口急欲解释什么,反而十分享受这样静谧安详的时刻。
岁月静好,哪怕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也叫他觉得无限满足,甚至在内心里乞求时间若能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
结果,凤赭凉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静静陪着上官蕙坐了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她看书,他则是看她。
“皇上”
来自门外的一声轻唤,打破了这幸福温馨的时刻。
“什么事?”
屋子里冰冷无温的询问声一传出,站在门外的鬼魂忽觉背脊一凉,频频打起了冷颤。
呼,好冷啊……
悲催的他!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来打搅主子与妻儿的相聚时光。可问题是主子如今的身份不仅仅是主母的丈夫、未来少主的爹爹,他还是这天朝的皇帝,一朝天子,身上的担子自然要比从前重上许多。
“宫里来报,陆大人、徐大人、陈大人有要事联名上奏!”
☆、第708章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凤赭凉眸色沉郁,脸上清晰写着不快两个大字。来之前,他把凤邺北留在宫中代替他处理宫中事宜。不过北弟既然派人来请他,那就表示此事非同小可,饶是北弟,也不能独自定夺。
“知道了!备马,朕这就回宫!”
眼角余光瞥见站起来的男人,上官蕙蹙眉,清冷地吐出一句,“用过饭再走吧。”
凤赭凉立即转过头来,盈着惊喜的眸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心中蓦然一股暖意划过。
上官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讷讷解释道,“只是因为……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你想留便留,不想留就走。”
知道她是在意自己刚刚那句没吃饭的话而担心自己,凤赭凉徐缓地勾起薄唇,笑意温柔醉人。
他的蕙儿果然还是舍不得对他狠心!
凤赭凉并未留在相府用膳。和吃饭比起来,他现在有很多更为重要的事做。他怕再不做,自己就没时间了……
皇宫,上书房。
看着一身明黄龙袍大步而入的男子,凤邺北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抱怨。
皇兄倒好,把宫中的这些烂摊子丢给他,自己倒跑去心爱的女子身边嘘寒问暖。也不知这江山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凤赭凉一掀衣袍,利落地在主位上落座。在他面前,除了凤邺北,分别站着三个人,正是鬼魂传话时提到过的‘陆、徐、陈’姓三位大臣。从左到右,依次是:太尉陆一鸣、御史大夫徐睿以及兵部尚书陈学林。
此三人在位期间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凤赭凉已经暗中观察了许久了。故,在新朝政建立伊始,他便着意提拔了这三个人。现下,他们三个在朝中的地位个个都举足轻重。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他仍然留给了上官文邕。不仅仅因为上官文邕是蕙儿的父亲,更因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避免纷争,凤赭凉撤去了一个宰相之位。故而,如今朝中只有上官文邕一个丞相,不再有左右之分。
“启禀皇上,臣已派人挨家挨户地盘查了帝京里的家户,并未发现叛党楚琰的身影。”御史大夫徐睿抱拳,率先开口。
在他之后,陆太尉与陈尚书也分别将自己追查的结果上报给凤赭凉。结果与徐睿一般无异,他们兵分两路在帝京附近的城镇搜寻,可是却一无所获。那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找不到?”凤赭凉冷哼一声,剑眉微挑寒声道,“难道他一个大活人还平白消失了不成?”
三位大人的脸色都有些灰白,被凤赭凉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震慑得话都不敢说一句。果然,有如此气场的才配为帝王之才。此前那个假冒的,总给人一张太过阴柔的感觉。
“皇兄,依臣弟看,楚琰应该还在京中。”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凤邺北如是说道。
“为何如此说?”
“逆贼当时即便侥幸逃得出皇宫,但他势单力薄,想冲破我在京中设防的层层关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楚琰这个人不笨,我们想得到的,他同样也能想得到。不是有那句话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换做我是他,与其冒险出京,不如就藏身在这里。要说这帝都说大不大,说笑可也不小,若想寻个人,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第709章 藏身之处
凤赭凉垂眸安坐在龙椅之上,让人无法看清他眼底的思量。上书房内虽一片静寂,可三位大臣依然能清晰感觉到来自他的那强大的迫人的威严。
片刻过后,凤赭凉抬起了头。就在那三位大臣快要被这强大的威压逼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只听他淡声道,“我同意北弟的看法!”
正如凤邺北所说,站在楚琰的立场,在当时那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冲出城去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倒不如躲在帝京之中,伺机而动。
“陆太尉,把你的人调回来,扩大帝京里的搜查范围。陈尚书继续在京外搜索。朕要你们在两日之内务必要将这个人捉拿归案!”
“臣等遵旨!”
三位大人陆续退出去后,凤赭凉的目光落向正无聊把玩着一颗夜明珠的凤邺北,沉声问道,“如果你是楚琰,这时候会怎么做?”
对于他这突然提出的问题,凤邺北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他也正在纠结这件事。换个角度想,如果现在的他就是楚琰,在穷途末路之下,最有可能会做出什么样的选额?
答案很快就浮出水面——
“我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与其被抓住被砍头,不若做最后一搏。”
“如何一搏?”
“自然是要从皇兄最在乎的人身上下手……”
凤邺北与凤赭凉相视一眼,脸上浮着几乎如出一辙的阴霾!
?
就在皇家禁卫军挨街挨巷地找寻着楚琰之时,他正在京郊一带的一处普通农家躲避着。
换上了农民的破烂衣裳,让头发尽可能地凌乱,又故意在脸上抹了两把土灰,让自己看上去脏兮兮的,半点看不出‘贵公子’的风范。
接近傍晚之时,出去了近一整日的年轻妇人回到家中。她先给襁褓中的孩子喂了奶糊,将宝宝哄睡后,便来到另一个屋子,看着不安地在地上踱来踱去的男人,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楚琰猛然回头,寒眸危险地轻眯,眼中带着戒备。发现进来的人是她,眼里的危寒戒备才如烟雾般散去。他立刻走到女子面前,抓握住她的手,急声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女子将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曾经养尊处优之下的净白润泽已在她脸上看不见分毫,取而代之的是长时间劳作所带来的疲惫与憔悴,晒黑的脸上再不复往日风情。
她,正是用计从宫中逃出来的曾经的菁贵妃,上官瑶!
“现在帝京之中到处都是搜查你的官兵。他们正挨家挨户地盘问搜查。想来,搜查到这里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楚琰面上一片阴黑,咬紧牙关,眼中盈满了愤恨之色。
想不到他竟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他本以为,抓住了凤赭凉,杀掉肖琮,他便可高枕无忧。不过,显然是在他太狂妄自大,他高估了自己,却也低估了凤赭凉的韧性与难缠。自以为抓住了凤赭凉便是解决了一切,殊不知那个狡猾的男人早已做好了部署。而他不过一时的大意疏忽,竟在两人的这场交锋中彻底败下阵来。
直至此刻,他仍想不通的是:那碗可令人变得呆滞痴傻的药物,明明是他亲眼看见凤赭凉喝下去的。何以他会一点事没有?难道是药出了问题?
☆、第710章 坐以待毙
“楚家弟妹,在吗?”
听见门外一声妇人的叫唤,楚琰瞬间敛去面上异样,给上官瑶使了个眼色,叫她速去叫人打发走。
上官瑶走出门外,便看见迎面走来的王**,笑呵呵地看着她,手里还端着几个刚贴的饼子。
“楚家弟妹,这是我刚帖的饼子,还热乎着嘞,不嫌弃的话就留着吃吧。”
来人是在隔壁住的王**。王**家里有一个瘸腿的丈夫和一个刚**岁的儿子。因丈夫腿脚不利落,地里的农活几乎都是王**一个人在操持,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这个王**是个极热心的。自从上官瑶带着孩子搬来这里,她就对上官瑶母子诸多照顾。虽然她们家也并不富裕,却三**时地就会从一家三口的口粮里拿出一些赠与她。许是瞧着她‘孤儿寡母’的可怜。
“王**,我家里有吃的,这饼子您还是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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