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报告时,她都惊呆了,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命中注定这样一回事情,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匹配,却偏偏她合适。
当即请了假赶回京都,周安坚持要送她。
登机之前,方箐箐不住地看手表,周安买了杯咖啡回来,笑道:“不用这么紧张,那老东西还能活三个月,等得起!”
方箐箐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
周安挨着她坐下来,抿了口咖啡,感叹。“我原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狗屁奇迹,但我现在信了。你和欧阳风之间的‘孽缘’,简直比八点档的生活剧还狗血,看得我目瞪口呆!”
“别说你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方箐箐莞尔,“但我很感激上天这样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感激上天让你用一颗肾去换一段感情?你应该知道,欧阳风已经限制不了欧阳正霖,就算你不捐这颗肾,你们也会在一起!”
“欧阳风早死了才好,不然以后还指不定再把你派到哪去?以我对他的了解,你一颗肾未必能换来他一句同意。这桩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可感情的事哪里是买卖?”方箐箐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是正霖的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因为我不想正霖伤心!”
“嗬……都叫正霖这么亲昵了,这次回去打算结婚?”
“没那么快,我和他的事,我暂时不想去考虑。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安排手术,早一天把肾捐给他,早一天结束他的痛苦,他现在心理压力肯定很大!”
周安真有点服了她,“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一颗肾,你身体的重要器官,而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你的态度是不是太随意了一些?我还是想劝你再考虑考虑,没必要当圣母!”
“我哪里是什么圣母,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愿意为了爱的男人付出!不说这个了,我心意已定!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
“另外,我走的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只能拜托你找其他人接手了。时间仓促,我只是准备好了资料,没来得及详细交代,有些地方如果不清楚,可以随时打电话问我!”
“都这时候了还记挂着公司的事情,我真该给你颁个年度最佳员工奖!不过,你这一次回去不仅仅是暂时请假,我想应该是辞职了!”
方箐箐没想过这个问题,被他这么一说,才开始考虑。
“你本来就是欧阳风为了阻止你们被发配到这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你们在一起,你也该结束这种折磨了!”
周安这么说着,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其实他对方箐箐,真的是动了心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习惯了每天看着她在办公室忙碌,也习惯了她的咖啡,习惯了每次出差都带着她,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处理公事。
而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了他每天上班的期待和乐趣,她就这么离开了,他非常舍不得,一定会很想念她。
方箐箐想了想,然后抬起眼睛与他对视,认真说道:“这段日子对我来说不是折磨!”
“也许一开始是,毕竟背井离乡,还要离开自己的女儿,我心里肯定很难受。但是,我也需要一段时间去沉潜,去成长。”
“没有那么多牵挂,最能够安心工作,这几个月的成长,是过去几年都比不上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这其中离不开你的帮助,是你不断给我机会,细心教导我,我也知道你私下有让同事多照顾我,我很感激你!”
“说实话,以前我对你的印象非常糟糕,来巴黎最大的顾虑是你,我怕你对我……”她沉吟了一下,“如果你真想对我怎么样,我绝对反抗不了,可是你没有,你比我想的要正人君子!”
周安赶紧澄清,“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别往我头上扣高帽子,我受不起!我嘛,就是个衣冠禽兽,没人渣到作歼犯科的份上,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不是你这么努力工作让我佩服,说不定我真忍不住对你怎么样了。可是,方箐箐,你让我很尊敬,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么自负的自己会去尊敬一个女人,但你的的确确让我钦佩!”
“你的坚强,对爱情的坚持、信念、对工作的热忱,这些都是我没有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的,我以为她们只爱钱。”
“所以我能像对待玩物一样对待她们,但我无法那样去看待你,你和他们都不同。”
“谢谢你的肯定!我不会忘记你在我低谷时对我的帮助,谢谢……”
周安听了心里也是感动,但他是个男人,不会轻易表现出那样的情绪,眸光一漾,坏笑起来。“谢谢可不只是嘴里说说而已,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
方箐箐被逗乐了,“没问题!如果我和正霖分开了,我一定第一个考虑你!”
“那说定了!我会期待!”
“嗯!我想了一下,下次回来,应该就是我正式辞职的时候,我手里的其他资料,回京都我都会整理好发给同事,完成好交接工作!”
“听着怪感伤的,我以后就找不到你这么优秀的员工了……”
“不会的!这个世界上认真负责的员工大有人在,只要你给他们机会,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时间差不多了,我要登机了!”
方箐箐站了起来。“谢谢你送我到机场,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有空来京都,我再陪你好好游览一次!上次带你去的都是一些名胜古迹,但京都的味儿都在巷子里,你该去看看!”
“算了吧!我想是想,可估摸着欧阳正霖那个小气包不让,我也不想破坏你们俩的感情,你平平安安回去就够了!”
“那么,再见!”
方箐箐微笑着,转身要离开,但周安喊了一声“等等”,然后就将她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下颚伏在她肩膀上,用力抱紧了她。“方箐箐,祝你幸福!”
他该做的,能做的,已经做了。他从前不敢想象的,也做了。她是他生命中最独特的一个女人,周安想,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都不会忘记她。
方箐箐,第一个令他肃然起敬,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女人!
……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终于在京都机场着陆,回到熟悉的城市,方箐箐有许许多多的感慨,百感交集。
但她无暇去想那些,拦了辆的士直奔医院,她甚至来不及先给小雪和欧阳正霖电话。
到京都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她赶到医院,找到了病房。
欧阳风穿着一身病号服,背对着她,身影比上一次见面消瘦了许多。
在这惨淡的医院里,看上去有些可怜。她敲了敲门,但他没回应,于是她走了进去,“总裁……”
欧阳风转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她探头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正小心翼翼地把缠在窗口铁丝网里的一只小鸟解救出来。
铁丝缠得很紧,小鸟一边扑腾一边惨叫,听得揪心。
他的动作很慢,生怕弄疼了它,弄了半天,才把小鸟的小腿从铁丝里面取出来,然后放飞了它。
小鸟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欧阳风微微笑起来,眼神柔和。
在方箐箐印象里,欧阳风一直是硬朗刚强,甚至说是冷漠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温情的一面。
或许人之将死,才会开始善待身边的生命。又或者,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那么冷漠的人。
等它飞远了,欧阳风才拍了拍手,转过头来,朝她笑笑,“回来了!”
“嗯!您应该知道我来医院是为什么,手术需要双方签字,立刻安排下去!”
“不着急……”欧阳风慢慢地说,“我还没那么快死!”
他做了个手势让方箐箐坐到沙发上,给两人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想问问你,知道我肾衰竭快死时什么感觉?”
不等她回答,他又先一步开口。“是不是觉得老天有眼,这是我的报应,像我这样的人就该死?巴不得我赶紧死掉?”
“我没有这么想过,如果我想,我也不会去做血型比对!”
“那么,你是想用一颗肾换我儿子?”
方箐箐手指一紧,“我没那么想!”
“那你是告诉我,你是无条件捐肾给我。即便我阻止你们在一起,你还是会这么做?”
“是!”
欧阳风摇摇头,“这世上没什么无条件的事,任何事都有代价。你敢说,没想过捐肾能够感动我,我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确实希望如此,但即便你继续阻止,我也会捐!”
“呵呵……我说什么,没有人无条件对另一个人好!再来,你恨我,你更不可能无条件帮我!”
“我没有恨过您,同样是父母,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态。为了孩子,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另外,我捐肾是因为我爱正霖,而你是他父亲,我不希望他伤心,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真是感人……”欧阳风已经缓缓喝完了一杯茶,“可是,我不需要你的肾!”
这回答在方箐箐意料之外,她愣了一下,两道细眉随之紧蹙。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生死攸关的事情,是不是能暂时将其他事放到一边,等做完手术后再说?”
“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固执,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你的人情。如果我身体里有你的肾,那就好像欠了你的,我无法接受!”
“肾是我心甘情愿捐给你,我不会拿你的肾要挟你任何事情!”
“可是我会觉得亏欠了你。”
“那你宁愿死?”
“我还有三个月时间,也许这三个月里会出现另一个捐赠者!”
“我相信你发现自己肾衰竭已经不只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了,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人,你凭什么认为会在最后关头出现?”
“与其等待奇迹,倒不如趁它没有恶化得更严重之前赶紧接受手术,谁都不知道继续拖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到时候有新的捐赠者出现,但你已经衰竭到无法接受手术的程度怎么办?”
她着急地劝说着,但欧阳风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又慢慢喝了一杯茶。“你在吓我?”
“那是你的身体,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没有吓你!其他事情你可以固执,但再拖下去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我死了不是更好?死了,就没有人再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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