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无尽的攀爬
今天是进入天启之路以后的第八天,墨竹终于走到了这个第三层冰雪世界的尽头。
说是尽头也不完全准确,那里就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冰壁,抬头向上望去,看不见顶端,只有蓝天和白云。
只是一瞬间,墨竹就明白了第四关所考验的内容。
很简单,就一个字:爬。
若是非要用三个字说得话,那就是:爬上去。
冰壁上很光滑,轻易地将墨竹此时的容貌映了出来。
比起初入天启之路的从容,墨竹的衣物上已经被划开了道道口子,有些许地凌乱。不过墨竹自己并没有受什么伤,精神状态也很好,衣服稍许破一点,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墨竹尝试着用匕首在上面插了一个洞,然后过了大约十五秒,冰壁就恢复如初,没有半点被插过的痕迹。之所以不用光影剑的原因,是因为它实在太过锋利,无法固定在冰墙上。
很好,果然是一个很考验人攀爬能力的地方,墨竹迅速作出了判断。
于是,她就开始爬了。
攀爬这种事情,只要有一定的体力耐力臂力,开一个头是很容易的。一个寻常的先天一阶,没有受过任何攀爬训练,也能轻易爬上一百米,但再往后,考验人的东西就多了。
首先,技巧注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同样的体力和力量,若是能够充分调动身体的协调性,就可以节省大部分的力气,而节省体力这种事情,不论干什么,都是很重要的。
其次,还要看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基础。就像蓝天若,以她的力气,最开始从地面上跳起就能上升大约二十米,能节省大量的时间。而且她的力量和体力,就注定了她可以比别人坚持更多的时间。
这最后一点,自然是需要攀爬的人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不只是要克服高空带给人的不安全感,也要克服独自一人攀爬的孤独感。
孤独,通常比恐惧更加难以让人承受,因为后者通常只是前者的衍生物之一。处于高空之中,看不到能够结束的尽头,只能没完没了地不断向上攀爬,忘记了时间,感觉开始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而结束则是希望渺茫的事情。若是这么想,那这个人八成就被毁了,他毁在自己的不断臆想之中,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所彻底打败。
没有经历过孤独的人不知道它的滋味有多痛苦。若是长时间地与一切生物隔离,哪怕突然出现一只蚊子跑来吸你的血你都会感到亲切万分。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经验者的真正感受。就像宇航员,在真正能够上到太空之前,必须要先接受孤独训练,就是独自一人关在一个屋子里呆整整七天。
但那与现在墨竹他们所经受的考验又不一样,宇航员好歹能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自己的训练。但墨竹他们不知道,不但不知道,还要不断耗费体力。当一个人累的时候,意志力会比平时更加地薄弱。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这句话可以针对任何一件事,任何人,以及任何一样东西。面对未知的未来,普通人会选择退缩,只有少部分人,才会选择勇敢地继续前进,越是会让自己感到危险的事情,就越是要将之克服。
墨竹无疑就是后一种人。平时的时候或者看不出来,因为若非必要,她也会懒散,甚至是对于她觉得没有意思的所谓挑战不屑一顾,以致看上去她就像退缩了一样。但事实上,那只是因为墨竹很懒,又或者说,对大部分事情漠不关心。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她性格上的韧性比谁都要坚强。
就像现在,应该已经爬了整整一天了,估算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十万米左右的高空。十万米是什么概念,就是已经超过了从海拔爬到珠穆朗玛峰的顶部的垂直距离。这么高的距离,居然依旧没有爬到冰墙的顶端,甚至是,到现在墨竹也没有看到冰墙有尽头。
爬了这么久,就算墨竹有专门训练过攀爬的技巧,她也已经开始有点累了,速度也开始渐渐慢了下来。但墨竹不敢停下,更不敢休息。十五秒就会将破损处恢复原样的限制,逼迫墨竹不断地往上,再往上,而且现在即使想往回爬也不可能了。当然墨竹原本也并未打算过要向下爬,这是对自己的一种否定,会在自己的心里产生一丝的心魔。修为低的时候,这心魔对修炼的影响并不大,但当修为高了,昔日的心魔就会成为修炼途中的障碍。
当然爬了这么久以后,墨竹对冰墙是否真得有尽头产生了怀疑,也对她现在是否真得已经处于十万米的高空产生怀疑。
第一个怀疑,是她觉得,或许这个攀爬只是一项测试,测试的内容就是能够攀爬多高的距离,或许最后还会做一个排名。而第二个怀疑,就是觉得这面冰墙上可能应用了空间法则的奥义,简单地说,就是她以为自己向上爬了很远,但事实上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
但不论哪一种猜测,最后的结局都是:墨竹需要继续向上攀爬。
所以墨竹一边胡思乱想着,手脚却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行动。反正墨竹坚信这一点:天启之路的创建者不会闲得无聊只为了把一堆的天才摔死,还要每五年进行一次没有被人发觉。既然以前的历练者中的佼佼者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灵玄大陆,那么在这一轮,绝对是死不了人的。
这样的推断方法有些无赖,却很有效。墨竹一直很喜欢自己这种近乎无赖的推理方式,并一直坚持不懈地运用着。对于她来说,能够推理出事实真相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不过扯了这么多,墨竹的现状却一点也没有改变。肌肉开始有些微酸,这是使用过度的征兆,但墨竹并不在乎,很简单,每一个人只要坚持攀爬到最后都会导致肌肉使用过度,但一直以来从天启之路走出的天才从未在肌肉上出现过什么大问题。那就是说,天启之路自己就会帮助历练者将肌肉问题解决好,而且是解决完美。
墨竹猜得没错,但还有一点原因却是她还没有想到的,天启之路在故意锻炼历练者们的肌肉,只有尽量拉伸开来,才能在最后的醍醐灌顶中给他们灌入最多的能量。
这一个月的过程,其实就是天启之路在帮历练者提高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否则有再多的能量,也只能将一个人撑爆,而非提升修为。这一点对于修炼界的老一辈来说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但对于像墨竹这样的小辈,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对此选择了沉默。
如果让小辈们知道了,就很难再选拔出真正优秀的人才。因为修炼的路途中,心志,有时候会比天赋来得重要得多。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大浪淘沙,便是选拔人才的最好方式。而且,自己一向看重的天才子弟究竟是否可堪重任,也是很多大势力的掌权者所要考虑的问题。
综上所述,年轻的天才们从来就不会从任何途径收到关于天启之路内的任何情形。有远见的长辈,不会说。没有远见的长辈,则根本自己也不了解天启之路里面的模样。
墨竹终于爬不动了。她的肌肉已经达到了她所能达到的最大极限,连动弹一下也很困难。于是她果断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凭自己作自由落体运动,听着耳边的风声,那一瞬间居然还感到非常地惬意舒适,很像从前玩跳伞时候的感觉。
于是墨竹张开双臂,怀抱天空,以最享受的姿态,掉入了身体下面开启的一扇空间大门内。从这边看去,她已完全消失了踪迹。冰墙上的印痕被自动全部抹去了,好像墨竹从未在这里出现过。就像一阵清风,刮过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现在是进入天启之路的第九天。
☆、二十二、空旷的房间
眼前的画面一变,原本向下作自由落体运动的身体也突兀得改变了方向,然后就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六面都是雪白色光滑的墙壁,长宽高大约都有一百米,呈现出一个完全为正方形的模样。六面都没有门,至于墨竹刚刚进来的地方,现在已经看不出任何能够打开的迹象。或者其实墨竹更倾向于,她是直接被空间法阵所送进来的,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大门。
墨竹并不是第一个进来的,在她之前,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
坐在左边的那个人墨竹并不认识,男,看上去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岁的模样了,全身一通黑衣,坐在那里正在闭目打坐。墨竹进来,他连睁眼都懒得睁一下,不用说,从他那浑身生人勿近的气质上来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孤傲冷僻的人了。
坐在右边的那人一身青衫,同样正在闭目打坐。墨竹进来,他睁开眼看了看墨竹,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比起左边那人,右边这人就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感觉,随便谁看到他都会觉得心旷神怡。不用说,他就是墨竹的那位师兄,云清玄。非常令墨竹佩服的是,师兄的衣服居然完全没有破损,对他飘逸潇洒的形象没有造成半点损坏。
不过看着云清玄应该不会和自己说话,墨竹也不好主动凑过去和他聊天。更何况现在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要知道,除墨竹以外,两人各自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水平距离达到这个房间里的最大。墨竹有理由相信,若是这个房间的面积能够再大一些,两人会毫不犹豫地离对方再远一点。实在是两人现在释放出的气场太过强大,一个冷冽,一个温和,却又都同样地毫不示弱,将这个空间撑得满满的。事实上,若是一个心志不够坚强的人来到这里,可能立刻就被这气场搅得神智不清。
不过对于墨竹来说,所谓的气场,就是一种吓唬人的玩意。哪怕一个普通人,见多了各种场面气场,自然就会对此有抵抗力。
所以她径直走到第三个角落,坐了下来,同样开始打坐。看这副架势,应该还要等好几人进来,那就趁这个机会养精蓄锐。
墨竹没有将自己的意识沉入银元中,她不确定到了这里,会不会有人察觉到她可以开启自己的空间戒指。不管如何,小心一点总是不错的。小球球也被墨竹暗自收回了自己的身体里,也是基于以上同样的原因。
很快,墨竹就将自己的心神收敛,全心全意地开始打坐,暂且将外面的两人给忘掉了。
打坐的时候,是很容易放出自己的气场。而墨竹的气场,与之前的两人又有所不同。她的气场,同时夹杂着黑暗,高贵,孤冷,与热烈,就像一锅大杂烩,虽然杂,却很奇特得和谐得融合在了一起。
忽然新加入一股气场,那个黑衣青年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睁开眼看了看,眼睛呈现出漂亮的紫色,中间夹杂着点点金色。然后他发现多了一个很年轻的女孩,诧异之余什么也没有想,继续闭上眼打坐。以他的性子,其实任何人都无法打动他的内心。但是下一秒,黑衣青年终于想起来这个女孩是谁了。
没错,他就是那天半夜里闯进墨竹房间的那名黑衣男子。至于他真实的名字,则是叫做:艾子峰。自那以后,他以为自己会忘了那个很不一般的女孩,但现在再一次见到,心中却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
老实说,这并不是喜欢,最多只是一点点的好奇外加没有太过排斥。但是对艾子峰来讲,不排斥,就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进步了。多少年,除了他的母亲,他从未让任何女性靠近过自己的身体,包括婴儿,除了墨竹。
不过这一点这个艾子峰自己却是没有意识到,他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自己还能想得起这个女孩,就沉下心来将这些抛之脑后。只是在他没有意识到的地方,他的气场稍稍没有之前那么冷冽了。
真得只是稍稍,细微到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变化。
自墨竹进来半个小时以后,终于又一个人跌落了进来。
这个人墨竹也不认识,身高足有两米多高,看上去很是魁梧。只一眼,墨竹就确定这是一个豪爽却又不乏细腻的人。原因很简单,这个壮汉的身体上没有一道伤口。
不要觉得实力强大,力量强大的人在这里就能丝毫不受伤。事实上,越是强壮的人,越喜欢凡事冲到最前面,也就越是容易受伤。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们所受的伤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伤,看上去吓人,实则并无大碍。但蚊子虽小,却架不住它们太多,小伤受多了,也有可能会危及到生命。
而眼前的这个壮汉则明显不像是那些有勇无谋的家伙。能够进入到这个房间,不用说,必然不会缺乏勇气与实力。而凡是能够毫发无损地进来的人,则都不会缺少必要的谋略。以貌取人这种事,不管别人会不会犯,墨竹却是每天都会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触犯。一个不慎,就会背负沉重的后果。
壮汉没有向三人打招呼,他只是环顾了三人一圈,就径直走向唯一还剩下的一个角落坐好。但是他却没有打坐,而是靠在墙上直接就准备睡了。这么多天实在是很累人,尤其是最后的爬冰壁,更是累人到了极点。反正现在应该没有危险,那就好好地睡一觉。
的确没有危险。墨竹三人已经形成了一个牢牢的三人气场,互相不能率先停下来。谁先停下,谁就先输了一阵,对接下来的比试就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谁也不能停。
同样的,谁要是敢破坏了这种气氛,就会同时遭到三人的气场攻击。除非他们也同墨竹一样,能够很好地融入进去,但融入进去也只是多加一个释放气场的成员,依旧不能破坏这里的诡异气氛。
所以这里不会打起来。因为墨竹三人的举动,构成了这个空间一个小小的维持和平的局面。后来者无论再怎么自信,都不会认为自己是三个先来者的对手。至于联合其他人?光是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就足够将这份诡异破坏得干干净净。谁会作死地出声?
又过了一个小时,第五个人终于进来了,这一位是个熟人,就是那个表里严重不一的蓝天若。
此时她自然是看上去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最重要的是,她的外貌始终只有十二岁的模样。据她自己所说,他们的族人每二十年都会出现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孩,长到十二岁外貌基本就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了,一直到老也是如此。她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存在,同时还继承了族内另一个特殊的血统:大力。
于是乎,所有习惯性以貌取人的人都悲剧了。在她的那只巨斧的攻击下,很少有人能够逃脱被宰或是被虐二选一的难题。实力强的人也不行,被一个看上去娇小可爱的小女生追着打的感觉其实也就是被虐的感觉了。
言归正传,四个角已经被四个人给占据了。所以蓝天若扫视了一圈以后,选择了坐在墨竹和云清玄的正中央。然后很不客气地,加入了墨竹和云清玄的阵营,将自己的气势向那个艾子峰的方向释放。
艾子峰其实云清玄都要快一步进到这个房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其实是在这里的五人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位,却是被三人用气势夹击。虽然或许墨竹不是故意的,云清玄也不是故意的。但在蓝天若曲解了三人的情况后,不是故意的也变成了故意的。
紧跟着蓝天若之后,才不到一分钟,又有一人进来了。很巧的是,这个人墨竹也认识。
来的人是成隐。
与分开时候相比,现在的成隐很狼狈,上半身的衣服已经不见了,露出他白皙的肌肤。虽然对一个男人用白皙这个词有些许奇怪,但这个词用在成隐的身上却是非常确切。他的皮肤之白净,足以让绝大多数少女为之嫉妒、疯狂。放到现代,不看他的实力,绝对可以做一个很合格的小白脸。
对此成隐实在很无奈,但他又无法改变,这是他的空灵体质所带来的一些附带产物,不是他想要改变就能改变得了的。
不过此刻成隐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走光,或者说,他下意识地将所有能够到达这里的女人不当成女人看待。他的想法是对的,至少墨竹和蓝天若就没有对他的身材表示任何一点看法,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就不再看他了。
看着这房间内的诡异氛围,成隐仔细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坐到那个壮汉和蓝天若的中央坐下,同样开始打坐,这样可以离承受在风暴中心的艾子峰远一些。虽然他不怕什么气场的战斗,但能够少惹些麻烦总是不错的。而且在他的心里,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念头:能够不惹到墨竹就千万不要去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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