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慧脸上挂起一丝安抚的神色,声音柔了几分,又问一遍,“那是何时?”
“半日之前了。”
“流景,追回来!”
流景应一声是,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雷乾犹自疑惑,“流景?”他也略略知道流景这个人,略略知道些事情,以为流景定然长得美艳动人,才能谄媚惑主,混没把方才那个清俊的少年跟流景联系在一起,但是怎么那么巧,竟然也叫流景。
宁慧美眸流转,眼中哀伤一闪即逝,此事上不提一句。
雷乾不好再问,向儿子投去疑问的目光,却见儿子跪在地上,神色黯然,失了魂一般,不由得生气,只是宁慧在,他不好发作,只瞪了一眼。
宁慧却已平静,“此事确是慧儿顽劣,但也是为了躲避宁敬耳目,才使了这金蝉脱壳之计,怪只怪我,没与雷越商议。”
“公主一路有各府调兵护送,宁敬纵有心,也没那个本事!雷越是侍卫长,一不为公主的安全出谋划策,二来对此计谋一概不知,更见其失职!若公主真出了什么事端,十个雷越也难负责!”雷乾虽只是眉头微蹙,但他长相严肃,只这一样,便叫人望而却步。
“我自有人护送,轻装简行,夜半从驿馆后门走得,旁人不知也是情有可原。”
“百十人护卫,此事竟一点也不知,一个个都该死!”
“将军向来奖惩分明,便责他们一个失职罢了,哥哥那里实在不必说。慧儿是罪魁,最该受重罚。”宁慧自知这等人前用不得强,只能微垂了头,轻轻撒娇,“将军。”
雷乾哼了一声道,挑着眉毛瞪着一众人等,“还不谢过公主?!”
一行人都跪拜叩谢,宁慧叫起,雷乾指着雷越道,“你跪到我营房门口去。”才拥着宁慧往军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怎么办!不日更肯定连个评论都没有!%>_<%
☆、无端风雨
众人才回营房,便有人来报,当日抓来的那个女人逃了。
宁慧不得不又为此事敷衍一番。雷乾老成持重,面上是一副嫌犯逃走公事公办的神色,心里早把和宁慧往来的这些人的祖宗挨个儿问候了一遍。
一日折腾下来,众人筋疲力尽,秋红被罚在日头地里跪了两柱香,瘸着腿,腮帮子上挂着泪,只说是自己疏忽,没照顾好公主。
都是责怨她行事轻狂任性的意思,宁慧岂有不懂!只是强撑着,安慰人的话半句也不说。
宁慧索性也不使唤秋红,事事亲力亲为,西北缺水,又在军营,只得一盆热水泡脚,宁慧坐在矮榻上泡着脚,一边愁眉不展。
她当日和流景溜走,一面确实是不耐夹在众人中间处处受限制,想两个人一路轻快些走。
她和流景几多波折,相见不易,相思蚀骨,往前看,诸事不可追,往后看,到了军营也没有日日朝夕相对亲热无间的道理,只这一路的时间,怎么就不能任性一回!
另一面也是想掩人耳目,叫宁敬,或者心怀叵测的别人无从下手。
她和流景在陇州等待,便就是要和雷越一起去雷乾面前交割,谁知雷乾不信葛素,竟然第一个就把这事捅给了雷乾。
或者确如葛素所说,自己溜号溜成了习惯,叫别人难以相信了?
雷越这事就叫她觉得雷越脑子缺弦,谁知又被更邪门的雷乾摆了一道,因为她的任性,差点把百十号人的性命送掉,虽然如今众人逃过天威,但雷乾手下岂能好过,秋红都遭罪,更不说别人。
因她一人带累一众人,她面上不露,心里却怎么也不好过。
盆里水都凉了,秋红跪坐在一边替她擦脚,膝盖疼的龇牙咧嘴。她是最亏的一个,宁慧溜号的时候她中了迷药还没醒过来,却也难逃责罚。
“雷越怎样?”
“雷大哥真是可怜,雷将军关起门来打他,谁也不让进,谁也不让劝,也不知怎样了!”秋红关心雷越,顺口就说了出来,却不想正撞着宁慧的心坎上,宁慧不由地眉头轻蹙,她收回了自己的脚,讷讷道:“你去看看吧。”
“去过了,雷大哥不让进,说是在上药呢。”
宁慧便不再说了,略略收拾,嘱咐秋红早点休息,她却挑亮灯烛,对着烛心做起了针线。
藕荷色的布上只绣了半片荷叶,她便困顿地靠着打起了盹来,却也不睡。
流景去了半日还未回来,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也睡不着。
许久,门廊轻响,宁慧支起朦胧的睡眼,便见流景一身风尘,立在昏黄的烛光里。
宁慧伸出双臂,流景过来抱了她一下,周身带着的夜里的凉气叫宁慧清醒不少,问她,“劫到了吗?”
流景应了一声,把密封着的信筒递过去。
宁慧接了,神色有些恹恹:“跟着我的人都被打了个遍,秋红都被罚了跪。雷越更不知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流景垂目:“雷将军说的也在理,若出了事,岂是一顿打能了的。”她如今倒有些后怕。
宁慧不语,心里却是清楚,跟着流景,比被千万人马保卫更叫她觉得安心,这自然是流景本事高,又肯舍命救她。
但也不只因为流景身手好,流景再厉害,也只两只手两只脚,带着她便是个拖油瓶,可她就是不怕,无比踏实,别说面前只是通往陇州的一条路,就是荆棘遍地,她也敢走。
可是这话她无法跟雷乾辩解。
流景手指在她头发上划过,带了几分宠溺,“夜深了,你睡吧,我去外面。”
宁慧不舍,也知外面并未安排流景的住处,但也不便就留流景在屋里,明早被人看见,有成什么样子!
这个流景便是他们人人奉命杀之的那个流景,她们两个却固执地谁也不提更名换姓,乔装易容蒙混过关的事情。两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暗气,定要叫他们明知如此而无可奈何,但这也需要时间,叫别人接受。
宁慧此时只能点一点头,“寻个地方歇一歇吧。”
次日一早,便被外面操练兵士的声音惊醒,宁慧略略梳洗,出门便见流景就站在门口,见了面,两人也只是相视一笑,去前面用早饭。
宁慧才到,众人还拘谨,雷乾带着他手下的副将,同知,守备等人在门口候着,等宁慧落了座,众人才按次落座,流景自觉站在宁慧身后伺候。
雷乾目光往这人身上瞟了好几眼,最终也只是呼噜呼噜喝了一大海碗面汤,吃了几个粗面窝头。
饭罢各人去忙各人的,宁慧却留下雷乾,先吩咐秋红:“把药膏给雷大哥送去。”才转向雷乾:“那药治外伤见效极快。”
雷乾不冷不热,只说一声多谢。
宁慧对他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反道:“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宁慧的屋里,大白天还亮着一只烛台,宁慧就着榻边坐着,“即在军中,不必拘礼,将军请坐。”
雷乾拱手道谢,坐了,流景为他斟上热茶。
宁慧从枕边取出那还被封着的信筒,开了封取出信笺来,也不看,只是就着烛火慢悠悠的点着。
雷乾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由地往流景脸上瞄了一眼——江湖人就是腿脚快,真还给老子追回来了。
事情到这份上,他不得不叩谢,“公主回护老臣,老臣真是担当不起。”
宁慧面上淡淡,“我惹的祸,怎敢叫将军担着。”
雷乾被软顶了一句,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异色,正襟危坐,回了一句,“公主旅途劳顿,老臣不便搅扰,若无他事,老臣先退下了。”
宁慧憋了一口气,只得咽下去,眼看雷乾要走,她往流景脸上一撇,极想为流景说个情,叫她就此拜在雷乾麾下,但见流景微微摇头,也只得作罢。
雷乾这人忠直得迂腐,她开了这口,他定要以为流景不过是个攀亲附贵的小人,看轻了她!
可雷乾偏偏出身将门,对江湖亡命之徒那套打打杀杀最是看不过眼,凭着流景自己去说,指不定更受白眼!
一朝有求于人,真是什么架子也不能端,只得点一点头,把人放走。
流景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翘。
雷乾回营,门口等着秦副将,眼角都笑出褶子来了,“怎么样怎么样?没折进去吧?”
雷乾挥一挥手,“没有,她把折子烧了,顶了两句嘴,消停了!”他进账落座,秦副将颠颠儿地跟过来,“将军威武,可咱们这个公主好像不好惹啊!”他一脸的八卦。
雷乾却是一本正经,“她给老子不惹事儿……”说着往门口瞥了一眼,他在军中惯了,闲散下来说话没有个尊卑,可也不想被人听去了,外面只有日头照下明晃晃一地日光,他才放心,“她不惹事儿,我何苦招她!她也不笨,回过味儿来了,知道老子就是吓唬他,挤兑老子呢,说什么自己惹的事儿不敢叫我收拾烂摊子!”
“哟!”秦副将眼睛一眯,“这是忍了?”
“不忍怎么地!老子回她,公主您玩累了没事儿老子告辞了,气得她噎在那里了!”
秦副将拍了几下巴掌,“老子真敬你是条汉子!可话说回来,她身边那个追信的小子跑的也真是快,半日功夫,咱们的信使还没开始‘路上耽搁’呢,就被人给劫回来了!”
雷乾眉头蹙起来,“你说他叫什么不好,非得叫流景,弄得老子心里膈应着。”他昨日已问了雷越这个流景的来历,雷越只说此流景非彼流景,从西北去皇都路上受了伤得公主相救,便跟着公主罢了,绝和公主没半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宁荼语焉不详,弄得雷越一直以为他要找的流景是个男人,这一路他早看清这个流景是个货真价实,相貌清丽的大姑娘,已经不再怀疑了。
而雷乾却知那流景是个女人,因此对着这个青衫磊落的流景,也是无从怀疑。
“名字罢了!”秦副将不以为意,他对皇家内院的这些事儿不甚感兴趣,流景半日劫信,已撞着了他的心坎,他看好有本事的人。
只是这个流景跟宁慧跟得紧,看起来对军中诸事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那点惜才的心思也就没了。倒是兴冲冲道,“我昨夜里得了个消息,说是凉人又异动,咱们可以动动筋骨了。”
“哦?准确么?往哪儿动?”两个人说到打仗上,都正经起来,凑近了嘀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你们竟然没发现宁慧他们在路上的时间是秋天这不合理,因为她俩在皇都过了年出发的。嘿嘿,我已经把前面的都改了哦,后面的也在改哦,一定是太爱秋天的缘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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