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扬眉,问道,“怎么?”席家人在朝中一向中立,更不会偏向哪一位皇子,除去要防着秦翊,席秋月在宫中暂时不该有什么危险。
席秋月咬了咬唇,凑首到她耳畔低语。
阮云欢一惊,失声道,“宁王?”心中暗怒。席秋月虽是席家女儿,可此时她可是御封的祥云公主,算得上几位皇子的义妹,不想这宁王会打上她的主意。
席秋月满心烦乱,说道,“他说什么只要我应,便去求皇上,将我降为郡主,便可嫁他为妃。”
“胡闹!”阮云欢沉了脸。想了一瞬,说道,“如今你在宫里,出入都带着人,想来他不至于敢将你如何,你若出宫,他反而没有了顾忌,若是生出什么事来,非说你对他如何如何,反而无法分辩,你且耐心在宫里呆着,容我设法!”
席秋月点头,叹道,“幸亏有姐姐在,若不然,我当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阮云欢微微一笑,轻声道,“你素来也是个有主意的,只是阅历少些罢了!”又寻些话给她开解。
正说着,但见一个小太监快步奔进殿去,依稀是宫门那方当值的。阮云欢扬了扬眉,说道,“这是出了何事,这个时辰来报!”
席秋月点头,说道,“看着快到子时,我们也入去罢!”
阮云欢点头,与她携手向殿门而去。
二人进殿,但见兵部侍郎席子谦在御阶下跪着,阮云欢回头,与席秋月对视一眼,便一前一后,各自回座。
阮云欢在自己案后坐下,伸手一扯小萧氏衣袖,小萧氏低声道,“方才宫外传报,说倪厚回京了!”
阮云欢微挑了挑眉,轻轻点头。
上方皇帝冷笑道,“擅自开关,临阵脱逃,这是抄家之罪,他还有胆回来!”
席子谦俯首道,“皇上,闻属下回报,说倪将军身受重伤,如今还未大愈,想来当初只是重伤之下未及回营,并非临阵脱逃!”
皇帝皱了皱眉,向阶下秦天宇一望,问道,“秦将军,你当初战报,说倪厚私自开关,至使敌军入关,其后倪厚也不知去向,可有此事?”
秦天宇忙出列跪倒,禀道,“禀皇上,当初确实是倪将军私自开关,待到大军退出步应关,扎营之时,臣便再不曾见过倪将军!”
皇帝点了点头,转向公孙宁,问道,“公孙节度使,闻说是你派去送几木使臣回国的人发现倪将军,依你之见,倪厚该当何罪?”
公孙宁出列,抱拳单膝跪倒,说道,“皇上,倪将军身为两广总督,治下素来没出什么乱子。纵然他私自开关,想也是沙场征战经验不足,加上立功心切。至于说临阵脱逃……”垂首默想一瞬,说道,“微臣不曾亲见,不敢妄下断语!”
皇帝微微点头,转向阮一鸣道,“依丞相之见,此人该如何发落?”
阮一鸣微怔,忙出列跪倒,说道,“皇上,依臣之见,倪厚私开关门,至使陷我大邺于危急,当是死罪,临阵脱逃,形同投敌,更应抄家灭族!”
他话一出口,殿上一片抽气之声。众人均知,倪厚之女倪纤云半年前才给阮一鸣做了妾室,他这一句话,竟然要置整个倪家于死地啊!
倪家人更是心中暗骂,这只老狐狸,占了倪家的女儿,还要踩着倪家人的尸骨讨好皇帝!
皇帝也是微微挑眉,淡道,“阮相,若朕记的不错,这倪厚也算阮相的亲戚,怎么竟不为他说情?”
阮一鸣不惊不乱,向上磕头,说道,“回禀皇上,微臣与倪将军那是私情,微臣不敢以私废公,只是不管倪将军定为何罪,他既回京,便该给他一个分辩的机会,以平他不忿之心!”
皇帝听他口口声声不以私废公,却转眼便替倪厚说项,而字字占理,竟然无法反驳,一怔之后,不禁哈哈大笑,点头道,“好!阮相言之有理!”向席子谦道,“命人将他带上殿来,朕倒要听听,他有何话可说!”
席子谦领命,行礼退了出去。
殿上丝竹声再起,倪家的几个人已变的坐立不安。阮云欢端然而坐,抬眸向阮一鸣瞧去一眼。
自从袁青眉、席秋华滑胎,秦氏有孕,阮一鸣便常常在倪纤云的寒梅院留宿,而那紫菱洲,也只有倪纤云可以自由出入。阮一鸣一向圆滑,他方才一番话,已可听出他欲救倪厚,为的,怕就是他此刻的宠妾罢!
阮云欢勾了勾唇角,举杯浅浅啜饮。
☆、第275章 说话也算滴水不漏
闻席子谦奏报,众人均知,倪厚身受重伤,至今未愈,可是当看到那瘦骨伶仃的人影,还是不禁大吃一惊。
倪厚被两名军士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上殿来,脸容枯稿,头上缠着布带,一条手臂还挂在颈中,若不是事先知晓倪厚回京,蓦然瞧见这么一位,只当是哪里来的灾民,又哪里想得到是那位威风八面的两广总督?
倪厚一见皇帝,便放声大哭,推开军士,踉跄前奔,却只奔出十余步,便砰然倒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哭道,“皇上,臣深知罪孽深重,罪该万死,原该战死沙场,以雪臣耻,只是臣若不回来向皇上当面请罪,臣死不瞑目啊!”
皇帝本来满腹怒火,一见他这般样子,不由一怔,皱眉道,“倪将军,这大节下,你哭什么?”
倪厚哭声顿时一停,勉强爬起身子,连连磕头,说道,“臣一见皇上,立时便忘了,请皇上恕罪!”
皇帝道,“你上前来,细细回话!”
倪厚磕头应命,膝行着向御阶前爬去,只是他一条腿显然行动不便,挣扎着爬了许久,才爬到阶下。
皇帝见他这等模样,一腔怒火便消了一半,问道,“步应关一战之后,再不见你踪影,你可说说,去了何处?”
倪厚叩头应命,说道,“那日臣是鬼迷了心窍,见关外秦将军与敌军大战,始终难分胜负,便想开关出去,突施袭击,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却被敌军趁虚而入,夺去步应关,陷我大军于危难,险些全军覆没!”皇帝冷冷接口。
“是!”倪厚颤声低应,闻皇帝不语,便又续道,“臣率兵杀出城去,转眼便卷入混战,而关门上却传来厮杀之声。臣心中后悔万分,却也只能望着秦将军的大旗杀去,指望与他合军一处,好杀出一条生路。”
皇帝转头去瞧秦天宇,问道,“秦将军,果然如此?”
秦天宇忙又跪倒,说道,“其时微臣只见敌军入了步应关,只顾回兵杀去,并不曾留意倪将军!”
皇帝又再望向公孙宁,问道,“公孙节度使,你是何时出关?”
公孙宁出列跪倒,回道,“回皇上,臣本来已整兵离关回京,行不出多远,竟闻关上厮杀之声,回头便见我大邺帅旗摔落关下,臣即刻挥兵杀回,却见关内已到处是几木的人马。臣本想夺回雄关,奈何几木大军不断涌入,臣寡不敌众,只好一路杀出关去,也是望着秦将军的大旗杀去,与秦将军汇兵一处,并不曾见倪将军!”
皇帝微微挑眉,又再望向倪厚。
倪厚磕头道,“臣最初出关,本是绕向敌军后方,想与秦将军两相夹击。待到中伏,臣离秦将军已是极远,后来……后来身上连中数刀,臣不支晕去,待到醒来,却已被马儿驮到关外一处山谷之中。”
皇帝挑了挑眉,问道,“你的手臂和腿,便是那时伤的?”
“皇上容禀!”倪厚磕头,说道,“臣那时不过失血晕厥,身上只是十几条刀伤,这手臂和腿,是这几个月来,臣与几木散兵周旋所至!若不是……若不是公孙五公子的人将臣救回,臣怕是没命来给皇上磕头了!”说着说着,声音便哑了下来,几乎落泪。
阮云欢听到此处,不禁低头,掩去唇角挑起的笑意。这个倪厚,说话也算滴水不漏,当初汪世遇到他时,他身上的刀伤已大半痊愈,若说手臂和大腿是战时所伤,只要太医一验,便知受伤的时辰不对。可是他说是这几个月来与几木的散兵周旋所至,那便只要是新伤,便可推到几木散兵身上。
自来战起,常有兵士被争战打散,成为散兵流勇,皇帝听他这番言辞,倒也不疑,一脸的阴沉倒去了几分,点头道,“这么说来,你倒不是临阵脱逃!”
倪厚身子一颤,连声道,“皇上英明,臣身受皇恩,当此国难,如何能够临阵脱逃?皇上明鉴!”说着,连连磕头。
皇帝一声冷哼,声音又再转为阴冷,咬牙喝道,“可是你私自开关,置我大军于危难,使敌军入我边界近千里,令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又该当何罪?”
殿上众臣、诰命闻皇帝语气严厉,齐齐一惊,纷纷自案后站起,躬身而立。
倪厚顿时面如死灰,伏跪于地,颤声道,“臣死罪!”
“死罪!”皇帝冷笑,点头道,“你既知死罪,便当自行到刑部领罪,又上殿来做什么?”
倪厚伏首,还不曾说话,但见下方跪着的公孙宁向上禀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皇帝挑眉,说道,“讲!”
公孙宁自怀中摸出一信,双手高举,朗声道,“今日一早,微臣下属快马送到快报一封,说步应关外大悠山中,发现敌军尸身一百二十七具,其中有四具为敌军将领!这一百二十七人,致命伤口,皆为厚背大刀所致。”
“一百二十七具?”殿上顿时一片轰然。若是这一百二十七名几木将士都是一人所伤,那此人之勇猛,可想而知。
皇帝扬眉,说道,“厚背大刀?那是倪将军的兵器!”
“是!”公孙宁朗应,说道,“厚背大刀是倪将军的兵器,微臣部属,也是在大悠山中寻获倪将军!微臣斗胆,奏请皇上查明此时!”
皇帝点头,转向倪厚道,“倪将军,这一百二十七人,可是为你所杀?”
倪厚缓缓抬头,脸上一片迷茫,说道,“臣误入山中,每每遇上几木国散兵,便与之拼杀,并不记得杀了几人。”言下自然是承认自己在不断击杀几木国散兵,并又不在言辞上居功。
“皇上!”丞相阮一鸣及时开口,说道,“倪将军擅自开关虽然死罪,但他与大军失散之后,身受重伤,还力战不屈,理当嘉奖!”
皇帝沉吟未语,但见五皇子淳于昌也出列跪倒,朗声道,“父皇,倪将军虽功不抵过,却孤身拼杀,不为敌军所擒,也当嘉奖,请父皇暂饶倪将军一死,以观后效!”
皇帝浓眉一挑,转头望向端王淳于顺,说道,“端王以为呢?”
淳于顺倒身跪下,说道,“父皇,倪厚失粮草在先,擅自开关在后,实在万死难辞其咎!只是念其均是无意之失,又有多年功绩,请父皇斟情从轻处置!”
当朝呼声最高的两位皇子同时求情,一时间,殿上呼啦啦跪下一大片,尽皆替倪厚求情。
皇帝本来有些迟疑的眸光变的幽冷,淡淡道,“倪将军人缘极好,竟有如此多人求情!”
这一句话,令殿上众人齐齐吃了一惊。当今皇帝睿智英明,却一向最忌大臣勾朋结党,如今满朝文武一齐给倪厚求情,怕是犯了皇帝的大忌。
倪厚伏跪于地,也是暗暗心惊。这许多人同时求情,怕是要弄巧成拙!忙向上磕头,说道,“臣罪当死,不敢求皇上饶恕,只是臣一人之失,恳求皇上饶过臣的家人,臣当结草衔环,来生以报。”
皇帝目光向他一扫,投在公孙宁身上,问道,“节度使以为呢?”
公孙宁略一沉吟,向上禀道,“皇上,国之律法不可废,倪将军有罪,必该按律处置。只是麻天昌降敌在前,倪将军拒敌在后,若是同一处置,怕使军中将士们人心动荡。况,自来国之边境散兵游勇侵扰百姓,令百姓无法安心重建家园。一百二十七人虽说不多,但倪将军重伤之身,能拼杀至此,也足见风骨,臣抖胆,求皇上饶倪将军一命!”
一番话,先将倪厚与麻天昌对比,再谈及边关百姓,满殿的朝臣均是微微点头。麻天昌身为国舅,却屈身降敌,如今是皇帝心中第一怒,而大战之后,边关百姓更是皇帝心之所系,公孙宁这一番话,竟是句句切中要害。
阮云欢悄悄抬眸,但见不知何时,众嫔妃已经退出殿去,而满殿文武、诰命跪的跪,立的立,唯有太子,仍然端然稳坐,一杯接一杯饮酒,直到听到麻天昌的名字,嘴角才浅浅带出一丝笑意,抬眸向公孙宁一扫,又垂下眼睫。
皇帝略一沉吟,点头道,“节度使言之有理,倪厚虽然有罪,但力战不屈,也该嘉奖,便饶你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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