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娘子不想自己成为一个为怨恨而生的人,娘子心疼他,怜惜他,只要他快快乐乐。
“好。”娘子的心意,娘子的关切,他都一一收入心中,妥帖放好。
“美人,你也不用担心,那些欺负你的人我见一个收拾一个,我不恨他们,但是我却一定要惩罚他们,他们一定是出生的时候,轮回错了,本不该为人,否则人之初,性本善,他们怎么一点都没有继承善良的本质呢?”天意团着小手,对美人絮絮叨叨地道。
看着一下子从温柔沉静转变为碎碎念的不着调的娘子,季初色不由莞尔,故作认真地听着娘子的歪理,一边在心里笑得怜爱。
“是的,一定是投错了胎。”季初色时不时附和着。
天色晕黄,夕阳西下,好一道壮观亮丽的彩霞从天际无限延伸。
天意牵着美人,十指相扣,一边欣赏着景观,一边往回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马鸣声,紧接着刺耳的撞声,以及“嘎吱——”的断裂声在空旷的郊野散开。
天意和季初色不由停住脚步,那个方向,那些声音,两人突然神色一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189第189章 流产
当巨响在天意和季初色身后响起,两人心中一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在心底浮起。
而这时候前面涌过来季府的众位家眷,以季子烈为首的人面色紧张,齐齐越过天意和季初色所站的位置,这让天意的心更是一沉,她缓缓转身,那辆翻了个跟斗撞在大树上,四脚朝天的马车,以及那匹骏马脱离了缰绳,在一旁甩头甩脑地打着鼻,都不由跃入了天意的眼中。
方才还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大痣男子,此时从车辕上滚落到地上,他抱着单脚,惨叫连连。
天意眼睛一凛,这可不就是彩霞方才坐的马车?
而这时候,季子烈率着三房一众,立即赶赴到马车边。
“彩霞呢?”季子烈心急如焚地质问着大痣男子,彩霞肚子里可是有他们三房的孩子,出了点差错可是万万不行。
那个大痣男子被三少爷这快要吃人的模样吓得连疼都不顾了,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那脱离了缰绳的马车,满脸惊惧。
季子烈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倾倒的马车,隐隐有着什么渗透了出来,滴落在土地上,而此时好像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马车里传来一微弱的呼喊声,“救、救命啊——”
当天意和季初色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季子烈一把撩开车帘,木板被鲜血染红,像绽开的朵朵血花,而彩霞满脸惨白地,声音微弱,对着季子烈道,“三少爷,救救咱们的孩子……”
说完,彩霞便不省人事了,这惨剧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最后季子烈回过神来,立即招呼着身边的人,“快,快啊,别傻愣的,快把人给我抬出来,快去叫郎中啊!”
顿时,整个季府兵荒马乱。
天意的手被美人牢牢抓住,有些用力,天意侧眼看去,只见美人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言语轻轻地道,“别看,会做噩梦的。”
许是天意的脸色太过于发白,季初色不由有些担忧,像他们见惯生死杀戮,这小小的血腥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娘子不是他们,她的生活是干净纯粹没有污秽的。
感受到美人的关切,天意冰冷的手慢慢回温,待到美人将她带回了马车,她的神色才恢复了点血色,她双目带着后怕而又认真的情绪看向美人,“美人,这一件事,你觉得是意外还是?”
天意并不指望美人能够给她答复,只是,她现在需要和人说说话,否则心中的惧怕难以排遣。
“这件事很难断定,只不过,在咱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好的,而且郊外地势平坦,不存在大石头以及坑坑洼洼的地方,所以不排除娘子所想的。不过娘子不用担心,我让花花们去调查了,相信不久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季初色有些心疼,他伸手将娘子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以着温柔的动作安抚着她。
“美人,我怕。”天意心中颤栗。
“不怕,我在。”季初色柔声安抚。
“美人,如果这件事不是意外,那么多么可怕,竟然忍心向孩子出手,我难以想象。”天意咬着唇,她忘不了彩霞那一双惊恐的眼睛,以及她身下血流成河,她满眼闭着,都是那个画面,心惊肉跳。
季初色感受到娘子情绪的低落,不由将她搂得更紧,“娘子,你不是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彩霞做了这么多错事,说不定是个上天惩罚她的意外,你不要多想。”
“如果惩罚是要以无辜的生命做代价,那么这个惩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只是三房如果连这一次的胎儿都保不住,那么这半年,三房已经连失两胎了。”天意微微皱起眉头,眼底盛满的是惊慌。
“娘子,你莫要多想,你今天受了惊吓,今晚好好歇息,睡一觉就会好了。”
季初色抚着娘子的长发,不知为什么,娘子这次的情绪波动得特别大,他扮演的呆傻样子,是不能说多少安慰的话语,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娘子,用身体的体温给予她温度。
天意感受着美人温热的体温,打着冷颤的身子顿时停止了抖动,然后慢慢地,睡意袭上了上来,她渐渐闭上眼睛。
深夜,季初色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直将娘子抱在怀里,拿过薄毯从肩到脚,紧紧将娘子裹住,春天的夜晚,也是冰凉的,特别是在郊外,他不能让一丝凉气钻进了娘子的毯子里。
此时车外,轻轻扣着,两长一短,正是风烈们之间的暗号。
季初色将沉睡的娘子轻轻放平在车上,然后整理下衣衫,缓缓步下了马车,走到一处僻静,没有人会注意得到,而他能够将马车的所有情形看在眼底的地方,束手而立,对着虚无的空气道,“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只见地面上突然多了两个身影,一个花花一,一个花花二。
“主子,彩霞因为身子受到撞击,以及受到惊吓导致情绪不稳,腹中胎儿已经不保。就算定王妃请了御医,也无力回天。”凌二说道。
“而今晚属下和凌二去探查了那辆马车,发现了点蛛丝马迹,便是拴住马匹的缰绳之间,有一个断裂的地方,那个地方断口齐整,不是因马车撞裂而被扯断的,而是被人用利器切断的。”凤一接着道。
闻言,季初色眸中划过一丝嘲讽,“那这么说,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凤一和凌二对视了一眼,顿时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边在听着花花们禀报的季初色,同样分心关注着娘子所在的马车,此时马车突然传来异样的响动,季初色瞳孔一紧,抛下一句,“你们继续调查”,便快步朝自家马车而去。
凤一和凌二闻言不由互看一眼,心中感慨,像主子这样风华绝代,运筹帷幄的人,应该是在军营里执掌帅印,挥洒聪慧,而不是在定王府内,将所有聪明才智用在后院斗争之中,但唯有这样,他们也才能真真切切看清楚主子对大少奶奶的心,全心全意,全力维护,作为属下,他们也会尽心尽力为两位主子分担解忧。
季初色快步走近了马车,一声呜咽好像一缕青烟,透出车帘飘了出来,正好被季初色擒住,他身形一僵,但却没做停顿,跃上了马车,随即拨开了车帘。
☆、190第190章 相思枕畔,但见泪痕湿
但见娘子发丝凌乱地披在肩上,面色仓皇,拥被靠坐在车壁上,外面的月光从车帘外倾洒进来,投注在那白皙的脸上,若隐若现的细微的湿意,隐隐闪着微微亮光,季初色心里忽然一乱,他伸出手覆上娘子的脸颊,指尖轻动,拂去她眼角的湿润,语气轻柔,好像眼前的娘子是一个易碎的娃娃,要小心呵护,“娘子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天意此时还处于方才的梦境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她看着美人焦急的神色,眼泪像是珍珠般滚落眼眶,她喃喃道,“美人,你说如果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该如何去守护你?”
“娘子,你在说什么?”季初色抬手将娘子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拂到耳后,语气温柔地像是春风化雨般,给人以安定的力量。
天意伸手覆上美人的手,感觉着他掌心的温热,然后眨着泪眼,挣扎又迷惘地道,“今日见彩霞躺在马车里,血肉模糊,我生生感到后怕,利益争斗总是杀人于无形,我不够聪明,不会武功,万一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护好,谈何信誓旦旦说要护你一生平安?”
蔺成雪当日在林里的那一席话终究给天意留下不可磨灭的痛楚,若是美人不能够恢复,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虽然没有跟美人透露,但是她不希望到时候她的情绪影响到美人,一个人默默忍受的,但是再坚强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倒下,也许是因为隐忍太久,害怕,难过,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让她喘不过气来,寸寸丝网,嵌进皮肉,牢牢攥住她的心,逼着她去正视事实,逼着她为未来的生活做打算。
但是今日的事情,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心里埋藏在深处的恐慌,无助释放了出来,无限扩大,光与暗在做着天人交战,负面情绪最终吞噬了光亮,整夜做起了噩梦。
“方才我在梦里,梦见美人被人冤枉抓起来,而我站在旁边,想为你证明清白,可是喉咙好像被人扼住般说不出话来,双脚连动都不能都,我呜呜咽咽,却没办法说出一句听得懂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美人被那些差役抓走,然后周身景物倒退,我一下子到了牢房,看见差役对你用刑,把你打得遍体鳞伤,想逼供,我伸手想要拦下鞭子,可是鞭子穿过我的身体打在你的身上,鲜血模糊,我看到美人咬着牙,很疼,却没有喊出来,我也很疼,那一鞭一鞭,好像打在我身上,很疼很疼,美人,你能知道那种孤苦无依,睁着眼睛看你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吗?”
那个滋味,是午夜梦回不能驱散的心慌,是一梦惊醒的黯然无措,是面对黑暗的痛彻心扉。
季初色看着怀中的人,一点一滴地诉说着心中的恐惧,无措,痛苦,他的眸底是幽暗不见底的漩涡,好似要将这些一一吸纳进去,让娘子不再深陷其中,他的手紧紧握住娘子的手,默默用着温度给予她力量。
“娘子,如果有一天,我还是如此痴傻,你离开我可好?你不要我可好?”声音飘渺,连季初色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从他口中说出,但是看到娘子顿时止住话语,怔怔地看着他。
“为什么?”天意难以抑制地问出口。
“一个废人,要来有何用?还要成天提心吊胆将他带在身边保护,不是累赘是什么?”季初色微微扯着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温软的手指覆在他的唇上,将他下面的话挡在唇中,那双亮静明亮的大眼,盛满了内疚与哀伤,“美人,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今日受到了惊吓,我没有嫌弃你,没有要抛下你的想法,我只是在自责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去保护你,你不要放在心上,说不定我睡一觉起来,又什么事都没有了。美人,我们乖乖睡觉好吗?”
那是天意一直担心的事情,她害怕美人因为她而怨恨自己,自暴自弃,不愿同她一起走下去,害怕自己成为负担。
可是美人不知道,他不是她的负担,他是她的勇气和面对强敌的不可磨灭的力量来源。人的一生,若是没有执念,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可是万生皆苦,苦在于执念,天意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面对娘子的恳求,季初色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指,修长好看的指尖拭过娘子眼角残留的泪水,指腹微烫,像是和他心里此时的哀伤共鸣。幽暗的眸光略过娘子殷切的期盼,双手一揽,便将娘子拥入怀中,“娘子,睡吧!”
没有得到美人的承诺,天意的心里隐约有着不安,她还欲开口,却感觉困意袭来,最后无知无觉了。
季初色的手指从娘子的睡穴移开,他低首看着沉睡的容颜,目光落在那带着湿意的眉眼,牵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可是娘子,我不愿成为你的负担,不愿你一辈子面对木讷的我过完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我宁愿你忘了我,宁愿你的生活中没有我的出现,我也要你平安喜乐,快乐无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愿意用我毕生能力,为你筑一个烦忧远离自由欢乐的天地,让你无忧无虑,什么都拥有。
他的唇轻轻落在天意的眼角,蜻蜓点水般,却让他尝尽了酸涩苦意。
原来泪水真的是苦的。
他微微一笑,随后敲了敲门板,凤一随即应道。
“我要遗迷。”
遗迷,能让人忘却记忆。一颗,可以让人失去短暂记忆,比如一晚,两颗,可以让人忘却所有记忆。
季初色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灰褐色药丸,最终淡淡一笑。
隔日起来,天意觉得浑身酸痛,只见一抬眼,便见到她一旁安静看书的美人,真干净,真好看,于是她抱住美人的手,一边打滚一边撒娇道,“美人,你怎么起那么早?美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季初色煞有介事地看着自家娘子回道,“天生丽质难自弃。”
天意顿时愣住了,她的滚也不打了,她的娇也不撒了,她呆呆地看着一脸无辜的美人,一大清早的,她没听错吧!
天意眨巴眨眼眼睛,美人也跟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她歪歪头,美人也歪歪头,她难以置信地挠挠头,美人也跟着她挠挠头,动作完全一致,美人这是要闹哪样?
于是天意顿时伸出魔爪,朝着美人的头就是一阵乱揉,直把美人的墨发乱成一团鸡窝头,她才长舒一口气,这样才对嘛!一大早的,她还没洗漱呢,就一身干净整洁出现在她面前,还如此自恋,真是拉仇恨!
不过天意看着顶着一鸡窝头下的那一张紫芝眉宇的清贵容颜,往下再对上美人无辜稚气的眸子,天意顿时有些无地自容,这样子欺负美人,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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