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夕阳染红了天边,倦归的鸟儿“喳喳”叫着,掠过苹果树梢。
漫山遍野的苹果树上,累累挂在枝头的熟透了的苹果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红艳,红得耀眼。
岑妮将手中刚剪下来的苹果放进竹筐里,直起身,抬手用手背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欣赏黄昏的天空。
晚霞落进她的眸中,她的眼睛闪亮。
正是苹果丰收的季节,岑妮到苹果园来帮忙采摘苹果,赚点钱补贴家用。
这一片几座山头都被人承包了,种上了苹果树。每到收获的季节,附近的村民都会到这儿来打打短工。
岑妮这是第一次来。
隔着两棵苹果树,她的好朋友戚芳也停止了劳作,透过树枝空隙看向这边。
“妮子,你真的不上学了?”戚芳问。
岑妮眼中的光彩顿时暗了下来。天边的晚霞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鲜亮了,天快黑了吧。
她垂下头回答:“不上了。”
“好可惜啊,不能借读书的机会去镇上了。”戚芳满脸都是惋惜,“你的学习那么好,说不定将来能考上大学呢。不象我,成绩差,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妮子,你再跟你爸妈说说,让他们同意你上学吧。要不,我去跟村长求求情,让他做做你爸妈的工作?”
“不用了,”岑妮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如果我上学,我弟弟就上不成了。不上学,一样可以生活。”
“好可惜。唉——”戚芳长长地叹气。
“走吧,天快黑了,明天再摘。”
岑妮背起放在地上的竹筐,招呼戚芳一道下山。
两个人背着满筐的沉甸甸的苹果往山下走。
戚芳见岑妮始终低垂着头,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了半天忍不住问:“妮子,还有什么事吗?”
她们已经快走到山下,没有了苹果树的遮掩,视线变得开阔多了。岑妮抬起头,望着远处绵延的山峰,犹豫了一会,低声说:“我想出去打工。”
“打工?”戚芳吓坏了,“千万不能呀,外面的人很坏的。我听说,山那边有个女孩出去打工,结果被……反正你知道那意思。人家都说只有坏女人才会出去打工呢。你呀,就等着嫁人吧,你这么漂亮,想娶你的人多着呢。”
戚芳说完抿嘴一笑。
岑妮却笑不出来。她们这个小山村很偏远,非常闭塞保守,几乎跟外界没有什么联系。外面是什么样子,没有几个人说得清楚。
她不记得从何时起,她就常常坐在山顶上,对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群山,想象着山那边的世界。
她多想亲眼看看那个世界啊。
岑妮无精打采地背着竹筐,沿着山道往下走,失落的烦恼如同脚下的野草在心头疯狂地滋长。
正走着,突然一阵激烈的狗吠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狗吠声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大声呼喝。
“疯狗,不许过来。”
岑妮一惊,猛地抬起头:“是黑虎在叫。出什么事了?”
她不假思索,拔腿就往前跑。
☆、4第4章 苹果树下的相遇2
山道在前方不远处有个拐弯,拐弯处林茂藤密,把岑妮的视线完全挡住了,她看不见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虎是她家养的狗,性子很温顺,从来没有咬过人,也极少听见它如此疯狂地吠叫。眼前的情形似乎有点不对劲。
岑妮刚跑到拐弯处,突然一个黑影朝她急速冲过来,迅猛地撞向她。
岑妮没有防备,被撞了个正着。她站立不稳,身子一侧,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背上背着的竹筐也跌落在地,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好在地上的野草长得很茂盛,象铺了层厚厚的软软的地毯,人并没有摔伤。
岑妮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上却被人给压住了,动弹不得。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压在她身上的依稀仿佛是个男人。她来不及细看他的容貌,也顾不得想被个男人压在身上意味着什么,因为,她看见黑虎正朝这边猛扑过来。
黑虎的目标,显然是她身上这个人。
它呲着牙咧着嘴,气势汹汹,连每日喂养它的岑妮都被它的气势给吓住了。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她家的黑虎。
“黑虎,不许过来。”岑妮反应迅速,知道现在最紧急该做的就是阻止黑虎咬人。
黑虎听见她的呼喝,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不甘心地瞪着这边,吐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呼气。
戚芳也尖叫着跑了过来,站在岑妮旁边,瞅了眼她身上那个人,手伸出来又缩回去,想扶又不好意思扶的样子。
她弯着腰关切地问:“妮子,你没事吧?”
“没事……喂,你是谁?快点起来。”
后面的话,是说给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听的。
这时,岑妮已经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男子,修眉俊目,看上去十分养眼,但非常陌生。岑妮相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正趴在她的身上,一双黝黑的眼睛嵌在放大了的面孔上,正对着她。
听见岑妮的呼叫,男子急忙从她身上爬了起来,顺手将她拉得坐起。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被这疯狗给撕碎了。”
岑妮大声驳斥:“你胡说,我家黑虎才不是疯狗,它从来不咬人的。一定是你得罪了它。快说,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象是听懂了岑妮的话似的,黑虎慢悠悠地蹭了过来,蹭到岑妮身边,头乖乖地靠在她身上,眼睛却极不友好地瞪着男子,象是在说:“说啊,看你能怎么说。”
男子又好气又好笑,两手比划着解释:“我真的没对它做什么,我从那儿经过,它突然就朝我扑过来。我也莫名其妙的。”
岑妮见他的样子不象在撒谎,不禁迷惑。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飘来,萦绕在鼻间,若有若无,清淡好闻。
岑妮突然问:“你身上有香味?”
“是啊,”男子很随意地回答,“我洒了古龙水。”
“古龙水是什么?”岑妮和戚芳异口同声问。
“就是香水啊,男人专用的香水。”男子的眼中带上了笑。他一笑,眼睛就变得弯弯的,细细长长的,象天上的新月,很好看。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用香水?”岑妮眼睛瞪得溜圆,“我知道黑虎为什么要咬你了。”
☆、5第5章 苹果树下的相遇3
“为什么?”男子惊奇地问,“是因为它对香水过敏?还是这香水里面含的什么物质刺激了它,会让它变异发狂?不对啊,我有个朋友,是个宠物慈善家,他家养了好多狗。我经常去他家玩,那些狗从来没有反常的表现。”
他这一大通话说下来,岑妮听得似懂非懂的,只猜到他话里的大意是说,他身上的香水应该不会对狗有影响。
岑妮便摆手。
“不是啦。黑虎小的时候被一个洒了香水的女人伤害过,伤得很重。所以我想,它可能是把你当成那个女人了。”
“女人?我长得象女人吗?你竟敢说我骆驰象女人?”男子哇哇大叫着跳起来,手指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串式样怪异的银饰在起伏的古铜色胸口跃动,在天边晚霞的映衬下,闪烁着神秘的光彩。
戚芳笑得弯下了腰。
“女人,哈哈,妮子你太可爱了,你居然说他象女人,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岑妮知道了,原来他的名字叫骆驰,很特别,山村没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她抬头看他。
她不能不承认,仔细看,骆驰其实是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
从她的角度看,他面部的线条优美却不失硬朗。他的个头很高,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从半敞的胸口看得出来,他的肌肉很结实。
他身上穿着式样奇怪的服装,背上背了个双肩背包。
当时的岑妮穿的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土布衣服,从来没有见过外界的服装。对于骆驰的衣着,她感到非常新奇。直到后来到了城里她才知道,骆驰那天穿的是水洗布衬衣和牛仔裤。
岑妮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是说你长得象女人,我是说,可能黑虎记住了香水味,可能它以为洒香水的都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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