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清楚了。”刘五河慢慢在狭小的墓室里来回走,走到一侧的长明灯柱前时停下,枯瘦苍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古兽狻猊:“和当年还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众人看着最里面的那具童棺,只觉阵阵阴寒直从后背往上冒,不由地都向门口靠拢。
“不过,不是每间墓室都会放置死人的。有的只是加大排场,放一些金银珠宝以彰富贵;还有可能,是给她的亲人留的,等她的亲人死后也可葬入此墓。”刘五河补充道。
轻欢沉默着看向刘五河,手指渐渐缩紧。这和他和她所说的有出入,他还是向众人隐瞒了一些东西。那么,他就有可能也向自己隐瞒了一些东西。
“……我们是找陵墓出口的,怎么被机关带来了这个位置。”边子趁咕哝着挠挠头,也将这具童棺抛在脑后。或许是母妃留给自己的也说不定。
成烛明仍皱着眉,将这墓室打量半天后抱怨道:“这是一间空墓室,也只有那两个长明灯值点钱,其他什么陪葬品都没有。要是真葬了人进来,怎会什么陪葬都没有?”
“……所以我们是撞入了陵墓内部?那现在,又要怎么出去?”
“我们试试那扇门,只有那一个出口,先设法从这间耳室出去。”刘五河示意边子趁,成烛明也臭着脸走了过去,几个人围着门轻声交谈。
“门是从外上锁的……锁实了,用撬棍试试……”
“边公子,不知可否暂破坏一下令慈的……”
“无碍,这只是一间空墓室,人命要紧。”
妙善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手背上摩擦破皮的伤口血肉粘连着,她也视而不见。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她扔了一只子蛊在地上,用沾了鲜血的食指引导子蛊爬行。
子蛊慢慢爬过的轨迹形成一行字——第一耳室内,时机可否?
他们手中的母蛊,将会和子蛊爬出一模一样的痕迹。同样,他们引导母蛊爬行,这边的子蛊也将会爬出相同的轨迹。
过了片刻,地上的子蛊开始动了——未可,主室则可。
“呵……”妙善轻笑一声,默默收好了传讯用的子蛊。她敏感地感觉到身后忽的站了一个人,不动声色地低头按了按脸上的□□,当做不知道。
轻欢在妙善身边蹲下,有点凉的手探过来,轻轻捉住妙善的手腕:“姑娘,你的手背受伤了。”
妙善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声音带着隐隐笑意:“姑娘,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对不起。”轻欢收回自己的手,低着头坐到妙善身边。
“还在想你师父?”妙善摸到脸上□□边缘的一小块浮起,用手指轻轻抠弄,“你自己感觉身体如何,后背可还疼?”
“说起这个也奇怪,伤口愈合得太快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疼痛感。”
“那……这间墓室,你有什么看法?”妙善试探着问道。
轻欢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具棺材。黑洞洞的棺材周围好像散着股异常诡异的气场,方圆五尺内都没有人敢靠近。毕竟多少是沾了阴气的东西,人总是会潜意识惧怕。
“我没有看法。应该就是刘五河前辈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间无人的耳室罢了。”轻欢又看向妙善随意垂下的手,指了指她的伤口:“不处理的话会发炎,你是个从医的杏林弟子,都不自己包扎一下吗?”
妙善轻笑一声,抬起手背自己端详片刻,然后伸出舌头,慢慢舔过伤口。殷红的鲜血沾上她的唇舌,在这种环境下显得诡异又妖冶。低垂着的狐狸眼狭长而上挑,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只能大致看见那一弧起落漂亮的眼廓。
轻欢吞了口唾沫,转过头去看边子趁他们撬门,不再说话。
“已经撬开一条小缝了。我们柄山派所携带的所有火药都在这里,马上炸门吗?”成烛明脸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滴,都顾不上擦一下。
刘五河摆摆手:“不行,所有火药加起来分量也不够,或许还会触发其他机关,炸门不行。”
边子趁累得长叹一声:“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还能把这门拆了?”
“拆门,是可以的。”意料之外的,刘五河点头赞同了这个方法。
成烛明会晤,朝柄山派其他弟子手中开始征集绿矾油,然后随意地和边子趁解释:“炸嘛行不通,可以把门周围的那一圈砖给拆下来,那门不就自然卸下来了?要拆砖,腐蚀砖与砖之间的石灰和米浆,一些绿矾油足够了。”
边子趁撇撇嘴:“反正我对这墓里的事也不太懂,你们柄山派专业。”
成烛明不屑地哼了一声,开始和其他几个人将绿矾油倒入砖缝,辅以撬棍撬取。不过多久,就顺利地拆下一块砖。
他从那个缝里向外看了一眼,道:“外面还是一条墓道,看不清通向何处。”
“墓主的亲人或许也会偶尔进入墓中,从外设的回字形迷阵就可看出,迷阵是用来防不被欢迎的人的。若是建墓的人日后不打算进来,又为了防止盗贼潜入,就应该在墓外彻底封死,但这个回字形迷阵有生门,且通向墓中。”
“你想说什么?”边子趁看着刘五河。
“既然建墓的人会偶尔进来,那他也一定需要从墓中出去。我们现在虽然被困在墓中,但也不是没有生路,沿着墓道找一找,或许就能找到直接走出去的方法。”刘五河总结道。
成烛明又费力地掀下一块砖,语气颇不耐烦:“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赶快把门拆了才是正经事。……真是个破斗,难进难出还一件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
“……到底年轻。”刘五河自言自语地摇摇头。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众人总算是将那一整扇门连着墙壁一块挖出来,绿矾油零星滴在地上,冒着嘶嘶白气。一众人小心绕过地上的碎砖块和绿矾油,有点拥挤地进入墓室外的墓道中。
墓道两侧仍有虎身牛尾的铁铸兽承托着几乎起不到照明作用的长明灯。几个乱花弟子手里的风雨灯也燃尽了两盏,只剩下一盏还能坚持一会儿。刘五河将墓室中的长明灯柱□□一个,将长杆单独折出来,又脱下自己的外袍沾上灯座里的灯油,紧密缠裹在长杆上,做成一个临时的火把。
他将火把点燃,熊熊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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