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我从刚才就有点担心了,你竟然一点也没意识到?”
“啧。再这么装模作样说话给我——”但是七打断了他的话:
“在这个房间里,你没发现什么本该在的东西不见了吗?”
“我都说了,再给我——”狼停止了发言。
张大眼眶——手按桌面——起身。完全不顾七狗两人和猴的独处,“一头撞开门跑了出去”——七简直想用这个戏剧化的短句来形容他。
鸟不见了。
“已经不用再找了吧?和那个老头的情况一样,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吧?”——狗这句话说得很不应景,冥冥中,七觉得这个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这一次、狼并未费那个工夫去和狗解释。
“和那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狗。”七平静地说:“发现羊失踪的时候已经过夜了,尸体理所当然也被主办方处理了;但从中午吃饭到现在,鸟加起来也才失踪了不到五个小时而已——审判室的门并没有关闭的五小时。她毫无疑问还在这个场地里。”
狗挑了挑眉毛。被七要求着、把猴一个人留在健身房里,他们两个依然在陪狼寻找鸟中。
那个人现在脸上的表情让人无法言喻。仿佛透过蒸得正旺的蒸笼望向屉中似的,七无法窥探出狼脸上的表情。
自身仿佛就是蒸笼似的……他散发出让人无法近身的蒸汽。
烹调室、用餐室、医务室、健身房;牛和猴的房间、狗和七的房间、羊的、鱼的以及狼他们自己的房间;庭院的每一个微小角落、残雪和树丛的内部、桌布下、床底下、猴的被子里甚至盖着三具尸体的单子下——除了因啫喱的死而变成密室的他的房间——“只剩那个地方没找过了。上去看看吧,虽然我不认为在那儿能找到鸟。”
七这样说着,爬上了通向审判室的铁梯。
拨开锁,他用力去推那仿佛连接着他们和另一个世界的铁门。
“啊。”他停下了。
“怎么了?”
七没有回答,腾出双手换做肩膀去顶。
“说话啊你!”
仰头在铁梯下面的是狼。啃咬着拇指的尖端,仿佛不那样做的话就很疼。
“好像……卡住了。”
“废物!我来!”也几乎还没等七的脚沾地,狼就一把把他扽了下来,三下五除二爬到铁梯顶端,狼仿佛只轻轻触碰了一下。
铁门应声而开。
狼、七、狗三人站在审判室里。安静地。
旷日凝固着的空气里仿佛充满了久别的气息,但七不想过多去呼吸。通风口形同虚设。桌面上又出现了更多的死虫,层层叠叠地仿佛要把他对这个地方的腻烦表现到极致。
没有尸体。
没有鸟。
什么都没有。
这个房间以它未尝改变过的死去一般的姿态,迎接着狼绝望的目光。
稍后,狼再次把连带健身房那边和个人住房的房间逡巡了一遍,并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紧闭的啫喱的房门。“喂——你在里面吗。在里面就答应一声啊”,“要是之后被我发现你在里面绝对饶不了你”!哐地一脚踹在门上,狼被反作用力震得向后跌去,刚好落在在旁边帮忙的七的臂弯里,但他只急急喘息了一下就甩开了七的胳膊。
“狼……我觉得鸟她不在里面,你应该也不觉得她在里面才对。”七说。
“第一个发现啫喱尸体的是你——那时候她身上并没有自己房间的钥匙。在你发现之前她是被覆盖在雪下面的——不留痕迹地把钥匙取出来再把人或衣服埋回去是不可能的事……取得钥匙的时间就只有在那之前了。难道——你要主张鸟是杀害啫喱的凶手吗?”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背靠着啫喱的门,狼闭上了眼睛:“果然,那个女人已经……”
看着他,打算默默地走开了。然而——
“……等等。”如同被捕兽夹从背后钳住,七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
“早上,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吧。”
“嗯,说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关于七说的这句话,声音还没脱喉他就感到喉口一紧。砰地一声。七的脚底几乎离地,整个人被五指钉在了墙上。
“喂——”
“没事没事。”连忙竖起手掌拦住一边的狗。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说!”抓住七喉咙的手指再一次震动、攫紧。
痛苦地喘息着,七低下头。
“狼,我实在搞不明白。”——“你不是不关心的吗。”
“……”
“今天早上鸟是先找的你吧。——‘我没什么和你说的’——你不是这样回答的吗。”
“……”
“所以你现在这是干什么?”
——狼不回应。“……那个女人说‘要离开这里’——那是什么意思?喂!你说啊!”他的表情还维持着把七摁到墙上时那副青筋爆出的模型,但好像被谁按了暂停键,已经不痛也不痒了。
“那个你不用担心,鸟没自杀。就算自杀了,我想她的尸首也留在这个建筑里,不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那个尸体在哪,在哪啊啊?”
七看着狼。直到对方蓝得发灰的眼珠开始发抖。
“除了刚才那些房间,我也实在想不出她还能在哪。而且——”
“请不要对‘狼’说——鸟是这样说的。”
那天午夜的时候,用毛巾搽着发丛经过狼和鸟的房间门口,七发现门开着,狼贴着床脚坐在地上,一只手搭着膝盖,望着天花板。
“……我知道了。我错了所以把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告诉我吧。拜托了。”——在走到拐角之前,以为对方并没注意到自己的七背后这样传来。但七没有回头。“已经——”面冲与狼相反的方向,用对方看不到的口型这样回答。
太晚了。
?
☆、16
? 第二天天亮,狼已经一点也不再寻找鸟了。从他身上连曾经寻找过鸟的气息也见不到了。
醒来的猴食欲大增,和七一起坐在餐桌边大口喝着南瓜粥、抓着肉饼,狗坐在旁边,抱臂看着。狼倚靠着墙,以同样的姿势,也抱臂看着。
“已经完了吧?”猴高举起碗,把碗壁上的米粒用勺划拉到嘴里。
“嗯?”
“这个游戏啊。没有赢家——主办方赢了吧。”他“锵”地撂下碗,满足地扶着上腹。就像披了一层皮一样,他又回复了刚刚进入这个游戏时的姿态。
“不,还没结束呢。”七说。
站在一边的狼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站着。
“抱歉,”猛地向狗转过头去,屋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狗你能帮我拿那个过来吗?”
“那个?”
“嗯”,七点头,微微沉下目色——“就在旁边屋的桌子上。”
“……”狗瞄了他一眼,嘴角显得并不那么痛快。
“知道了。”终究是站了起来,从侧门走进了旁边的烹调室。
在他出门的瞬间,七站了起来。但是没等到他行动,就站在那扇门边上的狼懒洋洋地直起上身,咔嚓——狼替七锁上了狗通向他们所在房间的门。
狗的反应不算很迅速地,但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房间里的三人不得不忍受着如雷鸣般的敲击声——无论是从七早先就锁上的通向庭院的正门还是侧门那里。
“抱歉!麻烦你在那边老实呆一会儿——!”——七必须要大喊着才能确保狗能听见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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