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翦风》一翦风分节阅读18

    萧聿光撑着额头叹气,无精打采地看了褚衡一眼。褚衡没有理他,径自东张西望了一阵,突然发现窗外多出一只小笼子。他抻着脖颈往外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只老鼠是你昨晚上抓的?”

    萧聿光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点颓然之色:“这小家伙喝了半碗沧典,到现在都三个时辰了,竟然还是这么精神。”

    褚衡听后脸上一亮,表情却是平淡无奇:“那就是说,沧典的解药很快就能制出来了?”

    “也许吧。再观察几天,要是没事,就把它放了吧对了,这事儿千万别告诉梁佶啊。”

    萧聿光又打了个哈欠。他把笼子藏到桌下,然后走到床边和衣而卧,闭目养身,将褚衡视为无物。

    “喂。”

    褚衡翻了个白眼,正欲说话,突然感到脖根一痒。原来是白巽正在舔舐他的脖子。他伸手去摸,结果手指也被舔得**的。

    萧聿光躺在床上悠闲地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一双慵懒的明眸中光彩迷离,引人遐思。褚衡看得心头一跳,恍然之间沉默无言。萧聿光好整以暇地凝视着他,轻轻开口问道:“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褚衡抿了抿嘴,脸颊一红:“没什么事。”

    “呵呵,”萧聿光顿时失笑,语气也随之带上调侃之意,“得了吧。这才什么时辰啊,你就一脸殷殷切切地过来,肯定是心里有事,以至于夜不能寐吧?”

    褚衡轻哼一声,憋了半晌才闷闷地说:“我想回家。”

    “唔”萧聿光以臂为枕,和煦一笑,“别急,很快就能回去了。”

    褚衡狐疑地瞅着他,用力拍了拍白巽的脑袋。白巽不悦地抬头瞪着他,张口露出两颗獠牙。

    萧聿光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明天是元旦,想不想去外面走走?”

    褚衡挑了挑眉,脸上不悲不喜,眼中却灿若星河:“好啊。”

    言讫抱着白巽走出房间,不轻不重地关上了门。萧聿光看着他离开,然后敛容正色,望向窗外。他所居住的厢房位于宅院的角落,透窗望去,五丈之外是一堵可以平视的墙,墙面污迹斑斑,顶上瓦峰参差,颇有几分破败的意味。

    这里的围墙和禄州武馆很像,同样老旧,同样结实,时常令他有一种熟悉的回归之感。

    第14章 拾肆

    元旦。

    暗夜如昼,盛况空前。

    禄州城的夜幕中布满了大红灯笼,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宽阔横纵的街道上处处人海,都在没有规律地流动着。市面上张灯结彩,门庭熙攘,人人满面春光,神采飞扬,整个城市都被包围在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

    梁佶一行人正缓缓行进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

    褚衡看着路边的摊贩和行人,脸上闪着几分难掩的喜悦和兴奋。在这么繁荣的场合,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响了起来:“这么热闹的场面,还真是少见。”

    萧聿光略显玩味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比皇宫里的庆典还热闹?”

    “”

    褚衡不屑地斜睨着他,皱紧眉心:“这么多人在呢,你别乱说话。”

    萧聿光深奥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景象,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才过去半个时辰,自己竟然觉得有些累了,额头上早已冒出一层虚汗,还伴有轻微的耳鸣。

    他自嘲地耸了耸眉毛,脸上显出一丝苦笑。

    这时梁佶突然停下脚步,朝北边的人群望了一眼。

    “那边有擂台赛,你们想不想过去看看?”

    “擂台赛有什么好看的,”一人不屑地笑着道,“嘿嘿,梁大哥,你听我的,还是看女人跳肚皮舞最过瘾!”

    另一个汉子猥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还是色心不改啊?”

    “这怎么能叫‘色’呢,”那人甩了甩头发,悠悠地说,“跳舞的女人不到处都是嘛”

    “呵呵,跳肚皮舞的女人也到处都是?”

    “喂,你”

    忍无可忍的梁佶终于出言打断了他们:“哎,你们能不能别浪费时间讨论这个问题?”

    褚衡本来是一脸淡然地旁观,这时突然朝梁佶抿嘴一笑,语气温软地道:“大哥,我有点饿了。”

    梁佶眼光柔和地望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从禄州城捡来的“亲弟弟”,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走,找东西吃去。”

    众人商量之后,进入了一家客人较多的食铺。这家店位于街道的转角,店面有些简陋,但还算整洁干净。

    “老板,十二碗汤团。”

    “好嘞!”

    开店的男子看起来年近百半,妻子儿女都在店里帮忙。尽管辛劳不堪,但脸上都洋溢着如出一辙的喜气。

    萧聿光饶有兴趣地环视了一圈,然后问梁佶:“永安京也有汤团,梁大哥为何不尝尝禄州的特色小吃?”

    “就是,难得这回公费出游”有人悻悻地附和道。

    梁佶登时翻了个白眼:“什么公费出游,潮王出钱可不是让我们来享乐的。”

    “唉,梁大哥说得对,小弟失言了”

    那人闪了闪眉毛,语气无奈。

    梁佶微微垂首,宽和一笑,转而问萧聿光:“景醇,你可知道汤团有何寓意?”

    萧聿光点头,心里有些奇怪:“当然是——合家团圆的意思。”

    “是啊,”梁佶的脸恍然黯淡了下来,语气也透着让人揪心的黯然与落寞,“今天正是个应当团圆的日子”

    萧聿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梁佶是思念亲人了。

    亲人他忍不住暗暗惨笑,自己已经过了多久没有亲人的日子了?

    神伤之中,十二碗汤团被陆续摆上了餐桌。

    桌边的十二个男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婉约而凄迷的忧愁,不言不语,各怀心事。梁佶正颔首低眉,用勺子捞汤浇在汤团上,重复了数次,陡然苦笑一声,轻轻抬眼,温声说道:“虽然我们身在异地,远离亲子,但是这儿女情一长,英雄气就短了。况且,咱哥几个团聚一方,也是一样的。”

    众人闻言不由轻声叹气,但很快就收起了情绪,纷纷笑闹起来。

    “诶,梁大哥,你说这汤团是什么馅的?”

    梁佶的眉头跳了跳:“你咬一口不就知道了。留心别把里面的铜币、绳子啊什么的给吞了。”

    “咦,还放这玩意儿呢?不错,挺有意思的”

    萧聿光听着耳边的对话,面露微笑。他舀起一勺汤喝了下去,顿觉一股暖意流遍了胸膛,仿佛带着几分神力,让人心绪平复,能够抛却一切凡尘俗事。

    他忽而顿了顿,然后抬头去看那张连绵到街道尽头的灯网。

    深沉的夜色将灯火衬得愈发辉煌明亮。灯火的尽头,是一片更加璀璨的灯火。所有耀眼夺目的光芒,都在簇拥着百米之外的一座楼台。那座楼高约三丈,飞檐反宇,玉阶彤门,华丽之余仍现古色。楼下已围了多层人潮,似乎在等候某位贵人的大驾。

    “景醇,你可知那楼台是做什么用的?”梁佶突然问道。

    萧聿光不由莞尔。

    他当然知道那楼台是做什么用的。

    此楼由柒相太//祖褚桦所建,其名——云昌阁,也是桦帝亲笔所赐。每年元旦,众王侯都需择日登楼与民致言,以示福祉。正因如此,依照惯例,云昌阁每年都会被悉心装饰一番。

    他在心里暗自推测了一番。如果不出意外,今年该是轮到荣州王登台了。

    荣州王褚辽,是太子褚衡的长兄。

    萧聿光有意无意地瞟了褚衡一眼,淡淡地回答:“这楼台名为云昌阁,每年都会有王侯前来登台祈福。”

    顿了顿,又道:“听说今年该是轮到荣州王了吧。”

    果不其然,褚衡的手蓦然一抖,勺子随之掉进碗里。

    他轻轻抿起两片薄唇,恍若无事一般,不动声色地又把勺子拎了起来。

    梁佶仿佛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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