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翦风》一翦风分节阅读24

    “礼官宣读诏书之后,陛下就要登上龙台,接受四方朝贺,收到贺礼之后需给予回礼”

    褚衡侧伸着双臂,站在宫殿中央。陈青玄在左边滔滔不绝地念着帝王登基的礼数,华毓则在右边替他量身。

    “陈公公,你先停下来喝杯茶吧。”

    他正听得头昏脑胀,另一边华毓又开始大呼小叫:“陛下长高了不少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褚衡低低一笑,然后对陈青玄说:“五天之后就是登基典礼了,恐怕赶制不出一件龙袍吧?”

    陈青玄面色一凝:“陛下无需担心。登基大典之前必然能够完工。”

    褚衡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暗自嗟叹。

    “将典礼延期十天吧。”

    “陛下,此事恐怕不可。登基的日子不宜改变啊。”陈青玄急切地反对道。

    “那就把赶工的人数增加两倍。”

    陈青玄是看着褚衡长大的老宫侍,素来知道他体恤下人,又见他此时神色坚决,便顺从地躬身行了个礼。

    “是,奴才告退。”

    言讫退向房外,冷不防地撞上了一个闷头进来的小太监。

    “哎呦!呃,陈公公,对不起啊”

    “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儿!”

    陈青玄伸手指了指小太监的鼻子,然后一甩拂尘,慢悠悠地离开了。小太监一脸尴尬地扶了扶头顶的帽子,走进宫殿,在褚衡背后屈膝跪下。

    “禀报陛下,荣州王求见。”

    褚衡倏地一惊,继而笑逐颜开,眸中烁然有神:“快请他进来!”

    接着朝华毓道:“华毓,你先退下吧。”

    “是。”

    于是小太监和华毓一起缓步退出了殿外。过了几秒,一人昂首阔步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热切无比的激动:“天澄!”

    “皇兄!”

    褚衡心里一喜,连忙迎了上去。褚辽用力地把他抱进怀里,蹭了蹭他的头发,待心绪平稳下来才松开手臂。

    “你果然没事,”他欣慰地看着面前的人,短叹一声,“当初听说太子病殁,我就觉得事有蹊跷。虽然你确实是多愁善感,但也不至于追随父亲离去啊”

    “谁多愁善感了。以后少拿这种形容女人的词来说我!”

    褚衡闻言微赧,抬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

    “好好好,陛下息怒”褚辽无奈道。

    蓦然,一颗小脑袋从门口屏风后面偷偷地探了出来。

    褚衡漫不经心地斜了那人一眼,语调冷飕飕的:“呦,皇兄何时长了一截小尾巴出来?”

    褚辽先是一怔,然后尴尬一笑,转头看着赵伍纪,冲他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给陛下行礼?”

    “啊?哦!呃草民赵伍纪,见过衡帝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伍纪恍然回神,连忙跪下磕头,姿势怪异,眼神慌乱,看起来颇为滑稽。褚辽咽了口唾沫,脸色微青,没有说话。褚衡倒是被逗笑了,只见他迅速地抬手掩了掩嘴,然后轻咳一声,强装严肃:“平身吧。”

    赵伍纪如获大赦地站了起来,发现殿中两人都神色鄙夷地看着自己,不由作恍然大悟状,高呼道:“谢陛下!”

    “唔,”褚衡淡漠而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神态极为庄严,语气幽然,“以后见到朕,不必行跪拜之礼。”

    赵伍纪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褚辽神情晦暗地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一摸,才发现额头上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摆了摆手,无奈道:“小赵,到外面等我。”

    褚衡看着赵伍纪走出宫殿,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么好玩的人,皇兄是怎么找到的?”

    “唉,”褚辽摇头叹息,面露苦笑,“缘分吧。”

    “呵呵,”褚衡听后垂眸一笑,接着问道,“皇兄进宫看我,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这小子瞅着挺傻的,不过医术倒很高明。”

    褚辽拉着褚衡在桌边坐下,一脸诚恳地说:“希望陛下看在为兄的面子上,准他进御医院当差吧。”

    “”

    褚衡有点吃惊。不过转念一想,有赵伍纪这样的人在宫里待着,日子应该会有趣不少,于是他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答应:“可以。暂且先过去打打下手,要是表现出色,也可以考虑让院尹收了他。”

    褚辽闻言微露喜色,起身行了一个小礼,英气勃发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那为兄就替他谢过陛下了。”

    第18章 拾捌

    柒相一五六年二月初一,衡帝褚天澄登基,大赦天下。

    午后。

    天色昏而不暗,无雨无风。

    褚衡坐在案边,伸手从奏折后取出一本厚重的书册,信手放到萧聿光面前。

    “这是什么?”萧聿光扬眉问道。

    褚衡淡淡回答:“你要的官兵调遣记录。”

    萧聿光顿时目中一亮,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拿过记录簿,径直翻到最后。褚衡看着他微微颦眉的模样,忍不住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萧聿光便把杨杞的情况简略地告诉了他,然后搬出了李纾涵的原话:“几天之前,杨杞所在的那个村庄遭到了血洗,他本人正巧外出,这才幸免于难。据一个幸存的小姑娘说,行凶的那群人穿着官靴”

    官靴?

    难道是宫里的官兵?

    褚衡惊讶地咬了咬嘴唇:“这怎么可能,宫里的管制是十分严密的——会不会是假玉玺露馅了,所以东禹那边派人来杀杨杞?”

    “肯定不是,”萧聿光缓缓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事到如今,假玉玺已经流落出去,他们杀杨杞也是亡羊补牢。况且,他们绝不可能知道杨杞的藏身之处。”

    言讫将目光投落在记录簿上。

    二月十日到十二日之间共有两条记录。

    第一拨是由褚衡下旨调往偏远县城的赈灾部队,人数五百,尚未回城。

    第二拨是调往北方的剿匪精锐队,人数仅有四十,却在五天后无一伤亡地回来了。

    褚衡从旁边轻轻地扫了一眼,顿时敛起眉心。萧聿光也是眉头深锁,他点了点旁边的玺印,然后把簿子一倒,推到褚衡眼前。

    那里有四个触目惊心的朱红大字。

    襄平之印。

    襄平姬是绥帝的侧妃,膝下育有一子,独子病逝后开始神志不清,目前被安顿在一处极为僻静的宫殿,终日不出。

    “是她?”褚衡脱口而出道。

    “不是她,”萧聿光拧着眉头,抠着下颔,“有人冒用她的玉玺。”

    褚衡紧抿着唇,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襄平姬已经疯癫多年,人也不见踪迹,几乎已被众人淡忘。他幼时曾与襄平姬有过数面之缘,只觉那是个温良近人的美丽女子,无论心智是否正常,都不可能会下如此杀手。

    褚衡叹了口气,将陈青玄叫到面前,命令道:“陈公公,传兵丞。”

    陈青玄应了一声,行礼退出。过了半晌,一名看似精明的壮年汉子前来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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