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翦风》一翦风分节阅读70

    “你与衡帝是不是”

    萧聿光顿时表情一滞。

    “是不是私交很好啊?”

    听到这话,萧聿光才稍稍放下心。

    他很能理解张忻芷这么问的缘由。

    “与私交无关。今日的晚宴不过是君臣聚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如若我不赴宴,倒是显得失礼了。”他波澜不惊地解释道。

    “哦,”张忻芷微垂下头,姿态忽而有些扭捏,“那,那衡帝为什么要突然提拔你做中将啊?”

    萧聿光勾起嘴角,目光温和:“怎么,这很奇怪?”

    “呃,不是,”张忻芷忍不住把衣摆攥在了手心里,神态也局促不安起来,“萧家是名门望族,你又武器高强,先前还在孙家堡一战中立了大功,能得到衡帝的器重不足为奇。只是眼下边朗的战况很不乐观,我担心你日后”

    “战场之上,死伤难免。胜负自有天定,再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况且你方才也说了,你景醇哥哥武艺高强,哪这么轻易就会死啊。”

    张忻芷听着他戏谑的语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支支吾吾地问:“景醇哥,你你是不是”

    萧聿光不太喜欢婆婆妈妈的,便道:“你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衡帝他”张忻芷欲言又止,斟酌了片刻才道,“我觉得衡帝与你交情甚笃,此番他却把你列入了增援的队伍里,好像,有点儿奇怪”

    萧聿光微笑沉默。

    他当然不能把褚衡的心机透露出来。

    但是这事确实让他也感到有些费解。

    照说褚衡已经知道他是玖氏后裔,应该更不会让他去送死才对。虽然这一年多来,两人因张忻芷而心存芥蒂,连往来也少了许多,但褚衡也不至于记仇如斯吧?

    更何况,今晚在宫门前,他那副殷切真挚的目光和神态,更让萧聿光坚信,他的心里仍然是有自己的。

    “这没什么。皇帝的脾气谁能摸透。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啊。”

    张忻芷看着萧聿光,讶异的眼神中流露出浓重的担忧。萧聿光朝她一笑,说:“别想这么多了。眼下已经凌晨,你快去休息吧。”

    自从张忻芷来到这里,萧聿光才知晓她原是体质羸弱,经不起风寒和劳累,便常嘱咐她注意身体。但无奈她性子有些倔强,每夜都等到萧聿光的房间熄灯以后才能安然入寐。

    “那你呢?”

    张忻芷见萧聿光没有进房,而是揽着蓑衣斗笠坐在了屋檐下,不由惊奇地出声。

    “我想在这儿静静,很快也会去睡了。”萧聿光耐着性子温和地说道。

    张忻芷点了点头,终于顺着走廊一路到了尽头。萧聿光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几秒,然后把视线移向了空中的飘雪。

    时有寒风,裹着雪花落在白皑皑的地上,还有几片径直飞向了他的脸庞。

    伞上的雪已经融化成水,汇聚在顶端,流入地缝。萧聿光怔了一会儿,起身把伞重新撑开,放到了一块干净的地面上。

    他静立着,看着紫黑色的天穹,一时间心绪百转千回,萦绕不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惭愧得无地自容。。。这种更新连自己也忍不了啦。。。。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啊^_^

    第50章 伍拾

    到了月底,寒意更甚。早晨的微光清冽温和,如同潭水,静而不死。

    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床边的白墙上依稀可见侧卧着的暗影。

    怀西倏然睁眼,一把将被子掀开,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她冲到院子里,发现空无一人。正抬脚欲走,却听背后一人幽幽道:“怀西?今天起得有些迟了啊。”

    萧聿光拿着一个梨木盒子,站在她身后,笑容和煦:“过来吧,我有事情跟你说。”

    言讫便引她走到院落中央,把盒子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打开。

    怀西走到他旁边,低头一望,只见盒子里铺着柔软的白色绸缎,上面放着一支银簪和一块碧绿的玉佩,皆是完好无损,闪耀着清淡的光泽。

    萧聿光拿起银簪,将其□□怀西的发髻,端详了片刻,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平缓无比,不起一丝波澜:“当初萧珞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曾说,这些都是你家人留给你的。还有,这绸缎背面绣了‘怀西’二字,所以我们就把它当成了你的名字。不过前几天我在附近打探了一番,发现西边有一个怀西县。那里地域小,又不属禄州管辖,所以不常为人提及”

    怀西起初双眸一亮,继而却低垂下头,黯然不语。

    萧聿光则是脸色平静,不疾不徐地接着说道:“我觉得吧,那‘怀西’二字恐怕并不是暗指你的名字,而是隐喻了你的家乡,好让你有朝一日能够重归故里。”

    怀西仍是颔首低眉,面色浮沉不定,最终淌露几丝悲苦。

    “聿光兄,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萧聿光听她语气中颇有叹惋却不显埋怨,不由心头一滞。

    “若非萧大人慈悲心肠带我回来,我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聿光兄,我的命是萧家给的,我甘愿为你一辈子当牛做马,绝不背弃恩情!”

    “怀西啊,”萧聿光看着那双射出悲忿的眼眸,心底暗叹,“当初你的父母狠心将你丢弃,这断然不是他们的本意,不然还留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不会走的。”

    怀西提高了音量,一把摘下头上的银簪摔回盒中。孰料力气过猛,簪子在盒角磕了一下,然后就硬生生地掉到地上。

    一时之间,静谧难耐。

    萧聿光一言不发,捡起簪子,仔细地清理着上面的尘土。

    “我不是要赶你走,”他缓缓地解释道,“只是,圣旨早已下达,衡帝命我五日后带兵前往边朗救援,此去凶多吉少,万一你与其一人留守在此,还不如带着这信物前去投靠双亲。为人父母,岂会对子女不管不顾?况且,这两样物件都拥有非凡的质地与做工,必定价值不菲。对于小县城里的人而言,只怕倾家荡产也难以换取。可见,他们并非对你无情无义”

    怀西咬了咬嘴唇,没有言语,只是眼中潸然落下两行清泪。

    萧聿光见她抽泣不停,也不知如何安慰,琢磨了许久才低声劝道:“别哭啊,这也算是件喜事嘛。你若能寻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我们都会替你高兴的。”

    顿了顿,又说:“只要你能想开,其实也不必觉得难过,毕竟”

    话未说完,怀西忽然掩脸一头扎进他怀里。

    萧聿光愣了一下,缓缓抬手搭在她背上。

    “没事。你若真不愿意去,我也不会强迫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怀西闻言似乎哭得更加伤心了。她抬起一双红肿的泪眼望向萧聿光,哽咽着说:“聿光兄你走了以后还能……还能回来么……”

    萧聿光浑身一震。

    原来,怀西不是在哀怨自己身世堪怜,而是挂念着他的安危。

    他无声一叹,放开怀西,脸色蒙上几分阴郁。

    “但凭天意吧。”

    他如是说道。

    “天意?”

    怀西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得仿若呢喃自语,一对美艳的眸光就像是化在水里的火焰。

    “骗人!你明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不然你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我,也不会说这么多无益的话”

    萧聿光微微别过视线,试图掩藏泛红的眼眶。

    “这些东西本就是属于你的,事情的真相你也应该知道。”

    他凝滞了片刻,而后合上木盒,把银簪重新□□怀西的发鬓。

    “这簪子你就先戴着,挺好看的,日后寻人也会方便一点”

    怀西瞪着一双通红的杏目,过了很久才冷声问:“那忻芷小姐呢?”

    萧聿光又愣住了。

    “什么?”

    “你不是打算与她成亲么,”怀西敛了敛眉,面如死灰,语气淡漠,“你走之后,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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