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祎感觉到怀里人奇怪的扭动,推开一间房,将他放在床上,边用早就备好的水擦净他脸上的伪装,边问道:“难受?伤口疼?”
靳雨青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新腿初生,皮肤太过敏感,只好转移话题,问到:“那家花楼……”
燕文祎直接应道:“是我名下的产业。”
“啊,那这个地方?”
“是间茶楼,”燕文祎点点头,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些常备的创伤药,“也是我的产业。”
正适时,房间外有人敲门,是临风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讲:“饭菜好了,公子,要现在呈进去吗?”
燕文祎敲了敲手边的床板,临风就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三五个小厮,将食盒里的菜盘一样一样地端出来,摆在桌上,边报道:“葱蒸鱼、桂鱼排骨、香菇鱼片粥,两碟鲅鱼水饺,公子说这位……呃,夷清公子不喜欢芫荽,我们一根都没有放。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新鲜海鱼一桶,活蹦乱跳的!全都是顺兴楼的菜色,很新鲜。”
临风送完菜,就带着小厮们退了出去。
靳雨青闻到鱼味,抚着肚皮,惊异道:“这个顺什么楼,不会也是你……”
燕文祎一边给他上药,手指在他大腿边敲一敲:“没错,是我的。”
“……”
靳雨青由衷想给他跪了,脱口而出:“燕总裁呀!”
燕文祎一下就笑了,手掌探进他的裙子里,捏着手底紧实滑顺的大腿肉,鲛人身上天生的微凉温度显得他手心更加热烫,靳雨青一条鱼小弟嗵嗵地跳了起来,弹到男人的手指,滑溜溜的。
他抓住鲛人乱蹦的粗大玩意,拇指不断扫着它的细孔,身体的第一次放纵总是会短一些,没两分钟这种不甚激昂的欲热就泄在了燕文祎的手里。他两指捻了捻浓稠的白浊,又见这鲛人神色糜艳,皮肤也慢慢复起了粼粼的膜光,一时鬼使神差地将手指送进了鲛人微张的嘴里。
“我是总裁,你做我的‘私人’秘书么?”燕文祎的食指在舌上不轻不重地按着,他的话语尽可由手指表达,此时更有空闲低头吮咬鲛人滚动的喉结,“穿着躶体围裙为我做饭的那种。”
靳雨青卷起舌尖舔了一圈,不可避免地尝到了自己的味道。他抬手环住男人的后背,长长的深吻让两人都难耐地喘息了几下,燕文祎有种饿虎扑食的感觉,才想撕了他的裙子来一场生命的大和谐,就被靳雨青已不小心化回的蹼爪推开,尖尖的指甲轻划过男人的脸颊。
“燕文祎,你到底叫什么?”
鲛人靡靡的低吟无论何时都显得那样潮湿暧昧,怪不得有那么多的传说神话说它们是大海上的妖族,是诱惑人类的非人鬼魅。被这样低沉的嗓音缠绕住,就像溺水时挽留逝者的水草,明知危险之极,却就是躲不开。
“燕文祎、谢珩,或者陈乂,你喜欢哪个,哪个就是我的名字。”男人道。
靳雨青说:“我想知道真正的你,而不是这个世界强加于你的虚伪名姓。”
被鲛人的浅吟所蛊惑,险些就让燕文祎缴械投降,他迟疑了一下,叹息着敲打:“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帮你脱离系统的准备,我的名字被世界系统盯上了,很可能会成为令你真正的精神体崩溃的关键词。对不起雨青,我不能冒这个险。”
靳雨青有些失落,被染成墨棕色的眼珠因为药水时效的缘故,慢慢恢复成清澈的浅翡,他忧郁了一会,又试探问道:“我就问一句,好吗?”
“你说罢。”
靳雨青反复将肚子里的问题斟酌几遍,决定哪一个是最应该被放进这个天平里的,最后狠狠心,说道:“我们认识吗,在原来的那个世界?”
燕文祎温柔地亲上他的额头。
“认识,雨青……我们认识很久了。”
第74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8
自从知道他们在原来的世界是老熟人之后,靳雨青经常盯着燕文祎发呆,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里琢磨出些蛛丝马迹来,心中的一些人选一个个地都被排除掉,他到底还是没有捋出任何头绪,只好暂且作罢。
靳雨青也明白,只要现在人在身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早晚的事。
他们在茶楼的秘密房间里稍作休整后,燕文祎又背着他通过密道辗转了几家店铺,最后用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将两人载回了那间小院。
路上临风将探听到的消息汇报给燕文祎。
道是秦逸在他们马车离开府门之后就察觉到不对劲,命人十几把铁叉搅进蓄养鲛人的水池里,却只捞上来一件伪装成尾鳍的蓝色布料,水里连半根鱼骨都没有。太子盛怒,立即派人去追燕文祎的马车,而在烟花后巷追到马车踪迹的时候,燕文祎三人早就弃车而走,从青楼密道里穿到另外的街道了。
当然,那座安仁医馆也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剩下。
秦逸他们虽是在芜国自己的地盘上,却不知这座城里的许多酒楼花肆和茶社都早已是北涂国人的产业。这些年,燕文祎这个北涂三皇子,因身体虚弱的缘故,对外只称卧床养病,实际却常常更名改姓离开皇宫四处购置产业,悄悄扩大着自己的经济范围。
本国的子民都未必见过他的样貌,更不说是芜国太子秦逸了,根本无处搜寻一个本就不在两国户籍名册上的人,他们无头苍蝇般锁城搜查了数日。而燕文祎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没给秦逸留下丝毫可以查证的线索。
这时秦逸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这是从一开始就缜密筹划好的,一个演技十足的骗局!
-
马车停在无名府邸的后门,这里偏僻至极,头两年巷子里还死过人,当地人都对这里晦气的很,所以外面早已荒寂多年似的,杂草丛生,也从来没有人打理。
靳雨青在海底生活时从未尝试过化形,十年没用过的双脚甫一沾地时,还是有些打软,他迈腿时身子一趔趄,被燕文祎拦腰抱住,才避免了发生大头着地摔个狗吃屎的窘相。
“没事慢慢来,过两天就适应了。挽着我,我扶你进去。”燕文祎转头向侍从打了几个手势,吩咐道,“临风,准备几套衣裳送到新造的池子。”
绯鲤老远就听到临风的动静,他知道有临风的地方必然会有公子,立刻就丢了手里的东西,往院子门口奔去。
“公子!”他先是高兴的唤了一声,靳雨青顺着声音抬起头来,无焦距的碧绿眼眸与他遥遥相望。绯鲤轻快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因他注意到了那男人坠挂在公子肩头的手指是蹼的形状,脸侧的耳翼也欲现不现的支棱着,手踝处的袖口里垂着两半截粗沉的铁链,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
“燕公子……”
后面的一声被绯鲤压在喉咙里,他望着那明明已锈得发黑的铁索,却觉得无比刺眼。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公子心心念念找了十年的梦中情郎,一只瞎眼的鲛,公子为了他能够拒绝所有的贵族淑媛……他将目光凝在靳雨青的容貌上,那面色苍白微青,棱角分明,如此毫无表情时甚至显得有些冷峻。
而在绯鲤心里,他那时时温柔如风的主子应该配得上一个温婉体贴的人,显然,现在靳雨青的模样并不符合他心目中的期待。
来时,燕文祎已告诉他,院中还有一只红尾鲛,因此眼下两边的鲛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这让临风不禁为主子捏了把汗——鲛人的性格天生霸道,他们似陆上任何一种狮虎狼豹一般,对自己领域的东西十分重视,爪子和牙齿永远是解决纷争的首选。别看绯鲤如今乖巧,当年被进献给三皇子时,也暴怒异常,差点抓烂了燕文祎的脸。
为不让这样不堪回首的事再度发生在眼前,临风往前站了两步,以防两只鲛人突然因为争风吃醋打起来。然而倒是稀奇,绯鲤没了动静,靳雨青也一言不发,竟是各自回了各自的池子,和平共处的过了好几天。
几天的饭食都是双份地送到燕文祎的院子去。每次绯鲤偷摸过去,都能看见两人手挽手地练习走路,直到那只蓝尾大鲛能够自己独立行走,而不再需要旁人的扶持。
自从这只鲛人到来之后,绯鲤不敢太靠近,他从靳雨青的身上闻到了头鲛的气味,那是种会令他这样年龄尚幼的小鲛禁不住俯尾跪拜的气息,是无法抗拒的恐惧天性。
那是只鲛王。
仅这一点,绯鲤就永远也赶不上,要知道,竞争鲛王的位置,至少也得是只四十岁以上的成年鲛才行,而他还有两个月才堪堪十八岁。
靳雨青也发现了院子月门后头探头探脑的小鲛,敏锐的听觉使他将对方呼气挠墙的声音也收入耳膜,他并没有太将绯鲤放在心上,十八岁的鲛人,在他这只活了五十多年的鲛王眼里,就像个因为吃不到糖果而郁闷生气的顽皮孩童。
燕文祎注意到他的停滞,也好奇地回了回头,被靳雨青一爪扳回来,两只尖凉的指甲捏住他的下巴,颇有威慑感地吻了上来。鲛人的舌面带着些特有的粗粝,挠得燕文祎的上颚一阵酥痒,双手便又习惯性地去揉搓靳雨青的挺翘“鱼臀”。
吻罢双双靠在院中的枫树下,对着发笑。
靳雨青将脑袋慵懒地抵在燕文祎的肩上,微微掀开的眼睫零落下枫枝间的琐碎阳光,他半沉半醉地搂抱着男人的腰背,有些不饮自醉的痴迷神态,耳朵却注意着墙后的动静。
他觉得这个吻足够说明一切,如果那头红尾小鲛还算聪明的话,就该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的。
过了会,挠墙的动静果然消失了。
-
入夜。靳雨青钻回院后的池子里安眠,对他来说,水里比在床上舒服多了。
燕文祎房间的后窗正对着这一汪深池,一打开就能看到时而跃出水面的蓝色大尾,池边刻意让人磊了低矮的假山,栽了些盆木,营造出生机盎然的景致来,以让爱鱼的栖居之所不会显得太过孤寂。
在确认靳雨青真的睡着以后,燕文祎回到房中案前,点起一只微明的烛火。
临风似深夜中来去无踪的鬼影,悄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递给燕文祎一叠密封的书信。待他全部扫过一遍,用蜡烛点燃了丢进盆子里,才开口打扰道:“公子,那位想要见您。”
“什么时候?”燕文祎看着残纸烧尽,单手比道。
“今夜,丑时一刻。”
燕文祎抬了抬眼皮,似是对这个深夜的约见有些狐疑。
临风小心地左右瞧了瞧,垂首轻说:“芜国都城来人,急召太子回咸安,秦逸那边已经连夜动身了。”
夜晚温度下降,燕文祎披上一件薄氅,从身后百宝阁的底层里拿出一个红漆木奁,砌出一小块香料边屑,一边思考一边慢慢地碾碎了投进三脚香炉中,然后才笑了一下,打着手势道:“这么急,是秦洪渊快不行了?”
临风掏进衣襟,摸出一物来摊给燕文祎看,是一颗黑褐色的药丸子。
“呵!”嘶哑的破损喉道里涌出一个嘲笑的气音,褐色药丸在他手中一捏而碎,“永生……这世上真是永远不缺追求这种虚妄之事的人。”燕文祎掀开香炉的顶盖,手心里的药末撒了进去,顷刻焚成了灰烬,“走吧临风,我那二皇兄怕是等不住了。”
临风吹灭屋中明烛,一闪又消失在黑夜里。
-
夜幕四合至黎明将至之间,是风满楼最热闹、生意最好的时候。
囊中羞涩又不甘寂寞的,一楼花厅里可赏听歌舞,几两银子便能度上一夜,还有免费的好茶伺候,这是城中几家花楼里都没有的服务。因而厅中多得是江湖豪客与低阶官吏,图上一段旖旎风月的氛围。
而又财又钱的,自然能往上去,荤的素的胖的窄的皆有,不怕没有看不上眼的。
燕文祎进来时面色白得吓人,脚步虚浮摇曳,俨然一副被花酒**掏空了的模样,酒客们窃声指点一番也便罢了,毕竟为见头牌一面而倾尽了家财、消磨了健康的人大有人在,并不缺他一个,而且他看起来也不是最严重的那类。
一个姿色中下的姑娘被派遣过来,引着燕文祎上了三楼的侧间。
燕文祎侧目瞧了一眼厅下的人,心里念道:“风满楼……”这些寻欢作乐的人怕是从没有在意过,山雨欲来——风满楼。
进门时,屏风后头已经有了人,却并不是二皇子的玉树临风之姿,想来是他派来的传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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