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只在书本上看过的蛇,脑袋嗡一下大了,心中只剩下害怕。
她们选的时间不好,正午太阳当头,四周都没有来往的人,何况她还为了避开登山人和董韵书独处,特意找了偏僻的地方,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说她来凌山那么多次了怎么就和董韵书这次偏偏这次遇到了蛇。
你说自然界有那么多种蛇怎么偏偏就在这犄角旮旯遇到条有毒的。
你说这万一这蛇要是什么传说中的几步倒,被咬一口这可怎么整!
滕心蕊当时眼泪就落下来了,觉得自己那么年轻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又想到和董韵书一起殉情似乎也不错。总之那一瞬她七七八八的事情脑补了一堆。
那蛇又离她们近了近,针叶般的竖瞳就那么看着两人。
她哭的跟泪人一样,董韵书都不为所动,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不过却紧紧握住滕心蕊的手。
就在滕心蕊觉得自己死之前一定要跟董韵书表白时,那小蛇居然走了!游曳着翠绿的身子就那么走了!
滕心蕊本来准备反握住董韵书手来个深情表白,然后一下僵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小绿蛇消失在崖壁上似乎很不舍,实则心中大骂,擦!就不能等老娘酝酿好感情,表完心意再走吗!白瞎她那么多眼泪了!
“不怕,别哭了,快擦擦眼泪。”董韵书当时苍白着脸安慰她,见滕心蕊依旧哭的伤心,便道:“我奶奶说过,蛇是龙的化身,遇到这种可是好征兆,若是出现在庭院那便是家族的守护神。”
滕心蕊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三好学生,谁会信这么迷信的东西,原本的余惊也散去了,笑道:“你奶奶说的这可真神!”
董韵书怕那蛇寻着同伴又回来,于是拉着滕心蕊往回走,声音也温和了些,“奶奶给我讲过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不过是真是假就说不来了,你若是想听我便给你讲讲?”实际上她是在转移滕心蕊的注意力,加快了脚步快些离开这里,连放在蛇出现那侧装着食物的背包都没拿。
滕心蕊连忙摇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还是算了,我最怕这些了!不过韵韵你和你奶奶关系真好。”滕心蕊有些羡慕,虽然她父母物质上不缺她的,但真的极少陪她,她奶奶是个重男轻女的,宁愿疼那几个外孙子也不待见她这个内孙女。
中午的太阳太毒了,董韵书胳膊被晒的火辣辣的疼,离下山还有段路程,她将仅剩的少半瓶水递给滕心蕊,解释道:“我小时候被奶奶带过一段时间,自然亲厚。”
结果那天快到山脚时,董韵书有点中暑,脚下在石阶上踩空,摔了下去,因为是夏天,穿的清凉,董韵书的膝盖破了半个碗口大的伤口,胳膊也被砂石擦出大片的痕迹,鲜血直冒,那时,董韵书也不过是皱眉咬唇,没有哭。
看到蛇有祥瑞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
去医院的时候,董韵书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滕心蕊一个劲的抽泣,心中自责万分,要不是她,董韵书也不会闲的没事去凌山,如果董韵书没把最后那点苏打水给她,也不会中暑!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窗外不时响起几声闷雷,雨水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雨声也大了些。
董韵书动了动,她深吸一口气,才继续拿起手机,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原来电话一直都没挂吗?!滕心蕊一愣。
董韵书坐回滕心蕊旁边,犹豫了一下,然后靠在了滕心蕊肩上,幽幽道:“小蕊,你说人的生命怎么那么脆弱呢?”她几个月前去看奶奶时,还说过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如今却阴阳两隔了。
她再也看不见她慈爱的奶奶了!这样一想,眼眶又有泪溢出来。
她被奶奶照顾过一段时间,所以感情很深厚。奶奶年纪大了听不清别人说话,每次都得对方大声重复几次,很多人面上不说心里嫌弃麻烦,而且一个八旬的老太婆走路又慢,出门也不愿带这么一累赘,比起老人怎么样,他们更关心老人手里还有多少钱财。
家里只有董韵书一个是真心待奶奶的,没有一点目的,没有一丝算计,只有对对奶奶最真诚的感情。
“奶奶对我极好,每次吃饭都怕我吃不饱,每次回去都询问我家长里短,问我是否被人欺负了,每次大伯他们送了什么好吃的或者用的总先想到我,她年纪那么大了还给我做了布鞋手帕说是当嫁妆,你说现在还有谁会穿布鞋?她每次见我瘦了都会偷偷塞给一些钱让我自己买吃的,我做饭也是她教的,她说女儿家出门在外会做饭饿不到自己,她说了会看着我长大,等我工作了挣得第一笔钱给她买家乡的马蹄酥,她说想看着我成家立业,她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我答应她带她去旅游的,呜呜,小蕊,奶奶骗我,她骗我,她走了,不在了……”董韵书说着就哽咽起来,拽着滕心蕊胸前的衣服,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打湿了滕心蕊的手背。
滕心蕊心中涩涩的,听着董韵书啜泣声她也想哭了,董韵书的话如同冬日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她蠢蠢欲动的心又被打回原形。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过董韵书如此,董韵书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和家人的关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亲密,可是她知道,这个死闷骚只是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而已。
董韵书是个重情义的人。如今奶奶去世,她便如此伤心,如果她们真的在一起了,董韵书在家人和她之间又会怎么选?就算董韵书真的选了她,她又怎么舍得看董韵书伤心难过?她心中苦涩,眼角湿漉漉的,这才是她一直不敢表白的原因。
“说不定奶奶已经去天堂了,别哭啊,奶奶一定舍不得你这个如花般的孙女哭的梨花带雨,明天眼睛肿了可怎么办?”
滕心蕊不着调的话一出,原本悲伤的气氛顿时变了味。
董韵书脸一红,瞪了滕心蕊一眼,她擦干了眼泪,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将自己的难过用哭来发泄出来。大道理她都懂,不管怎么样日子都是要继续,她只想这片刻,放纵自己一次。
想来下午妈妈走的匆忙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只是为什么不告诉她,让她连奶奶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半响,董韵书才低声问:“我接电话之前你准备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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