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头坐实了。
依古旧风俗,家里有人过生日的话午饭晚饭之前应各放一串鞭炮,然而师烨裳怕对鞭炮怕到那般地步,汪家纵有爱热闹的习气也只得免俗,仅派汪顾到门口丢一把摔炮充数。待到正午整十二点,会馆派车送来午饭,虽然吃饭的只有十个人,可菜品半点儿不马虎,放眼一看就够吓人一跳,实乃照着国宴菜单抄袭而来,又因大厨担心分量不够,还特意做成双份。
从火锅店里搬来的大桌在两棵树间摆开,上菜,也不用费力招呼主客双方便叽叽喳喳地围坐下来。由于寿星本人向来对生日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只好由汪顾代为致辞:“我家条件简陋,也没什么好菜招呼大家,只求各位撒开了吃喝玩乐,一定要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一席人大多不是什么好出身,唯一富过三代的文旧颜也并非骄纵小姐,所以汪顾此言一出,顿时激起热烈回响——大家都要灌寿星。连霍安姿和林钱钱也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师烨裳被逼无奈,只好苦笑着端杯起立,可这第一杯酒,她说什么也喝不得,“嗨,长幼有序,你们倒是急什么,下午咱一个一个喝,谁喝倒了谁洗碗。”说着,她将杯子调转向汪家二老,脸上挂着戚戚笑意,“辛苦二老替我操持生日,我无以为报,只好借着这第一杯酒向您二老说声谢谢。”一桌人听她这么说,纷纷想起适才举动不当,急忙都将杯口调向长辈,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谢谢伯父伯母款待。”后因林森柏就势加了一句“祝您二老身体健康福寿百年”,便又引来连片热闹的呼应。
为免破坏形象,午饭桌上一群老女人山吃海喝之丑恶行径略过不表,总之到了下午,孩子动物们扎堆玩儿去,大人们整好凑得两桌麻将,结果谁也没想起灌师烨裳这码子事儿来。
“诶,林森柏,你怎么没把端竹叫上?”按照夫妻不同台的惯例,汪妈妈何宗蘅和林森柏师烨裳坐了一桌。师烨裳与端竹很有共同语言,适才吃饭时没见到端竹还想问来着,可席间一直忙着应付这个应付那个,只好拖到这会儿,“我有好一段日子没见她了。她还好吗?”
林森柏其实早给端竹打过电话,但端竹日日夜夜忙得不可开交,接个电话都气喘吁吁的,也不知道在干嘛,林森柏心知端竹现在身份特殊,再说正事要紧,娱乐欢聚总有其时,故而无谓勉强,只嘱咐她好好照顾身体,别累坏了,“咱们是闲人,怎么玩也没事儿,可那孩子最近忙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拖她过来不如让她好好休息。早几天我见过她一次,她背心热裤穿得一身短,胳膊腿上都练出了腱子肉,大概是郝君裔不在,她把一肚子贼火都往人形沙包上泄啦。”
师烨裳摸了牌,丢出去,好死不死地遇上一炮三响,只得笑岑岑地派钱——今天她揣了大量现金,怎么输都不怕,所以不用带脑子上牌桌,牌风也因此豪迈奔放起来,两块四块的无番麻将,光一下午时间她能输六百多,连何宗蘅这号老牌鬼都要啧啧称奇。
天色擦黑时分两桌牌都正好打到圈尾,安姿突然跑上楼来说蛋糕送到,让汪顾下去收货,众人便顺便收起牌来,纷纷站到阳台上观摩汪顾订的蛋糕——听说挺大的,但究竟有多大,谁也不知道。蛋糕的受赠方依旧一副与我无关的畜牲心肠,打完牌便径自洗手去。洗到一半时听得外面阵阵惊呼她也不在意,只在站到阳台栏杆边的那一刹那呆住,差点儿没从楼上翻下去。不过即便她真翻下楼去了也死不了,甚至不会受伤,因为那蛋糕足有两个她那么高,底座更大得像张双人床,层与层之间大小差距并不明显,从楼上看下去,简直就是一座用奶油和面粉搭起来的灵骨塔。
丢死个人师烨裳心中暗想,完全没有小女生收到震撼大礼时的雀跃,只对该如何面对这个蛋糕感到苦恼:一会儿要切它,该不会还得站到梯子上才行吧?可她也惧高的,一上梯子就头晕腿软,这可怎么办呀?回忆昨晚,她是多么的予取予求,任劳任怨,想来并没有得罪汪顾啊,那干嘛非得挑她生日这天大庭广众地糗她呢?
身在庭院的汪顾一味顾着查看蛋糕,比对下订数据,并不晓得自己已经被那小心眼儿的暗地里埋怨上了,而师烨裳越想越偏,越偏越气,不由自主地就生出满腔愤慨,直到林森柏恨恨地揽住她的肩,怨妇一般吐气如兰道:“唉,大家都是受,怎么世界就这么不公平,我生日,让钱隶筠给我做个炸鸡翅都那么困难。你倒好,对着这么大个蛋糕还摆臭脸。”
咪宝知道林森柏是好心,看师烨裳那边苗头不对赶紧把自己的不开心说出来让她开心一下,可是身为伴侣,任谁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要澄清,“你怎么不说你生日那天喉咙疼还发烧呢?炸炸炸,给我等着,改天非把你炸了下饭不可。”
说话间从花花绿绿的门洞里又钻出两个人,师烨裳定睛一瞧,乃是李孝培和席之沐。与此同时,林钱钱正追着安姿满院子乱跑。安姿天赋异禀,又是长年经受特殊训练的,为了照顾手短腿短的小妹妹,她慢跑一段就得停下来等等。林钱钱眼见安姿跑得比大熊还快跳得比汪汪还高,却是毫不气馁,安姿肯跑她就肯追,就这么龟兔赛跑了一程又一程之后,她终于撞到了促狭的李阿姨怀里——李孝培已经张开怀抱等她好久了,就等她从面前跑过就跨步上前一把搂住呢。“让我好好看看钱总的女儿!”李孝培伸手去摸林钱钱的脸蛋,色狼嘴脸一览无余,“嗯嗯,不错不错,长得比你妈还漂亮,更别说林森柏了。”她说得响亮,林森柏听得清晰,习惯成自然地刚要随便抓句脏话骂回去,又被咪宝一个白眼吓住,只好忍着。而被她揽着的师烨裳还在专心致志地琢磨切蛋糕的事,一张美得没有存在感的脸上一会儿无边落木萧萧下,一会儿愁云惨淡万里凝。但无论她怎样使用念力,蛋糕也没有轰然倒塌。大家伙儿意思意思地吃过晚饭,切蛋糕的时刻,来临了。
“师烨裳,来。”汪顾牵住师烨裳的手,把个气鼓鼓的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径直往二楼走。师烨裳不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只好就范,心中同时在想:你要没个好法子让我把蛋糕切了,我就让你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两周跳蛋糕里去。
再次回到二楼面对庭院的阳台上,师烨裳突然萌生了叫辆铲车来铲蛋糕的念头,谁知她衰了一天,这会儿终于心想事成——刚想完,就听院外传来颇为粗重的马达噪音,两辆高位拣选叉车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钻过四米门洞,顺着青石板路缓缓开进院里,不多时,它们分列蛋糕两侧,灵活地叉起蛋糕底座,一直将其顶端托到与阳台围栏的位置,只要师烨裳稍微俯身再伸出手去就可以摸到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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