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种田记》哑夫种田记分节阅读93

    秋叶的坟头杂草丛生,一缕芳魂,长埋黄土之下。

    杨越动手把杂草清理干净,然后把香烛点上,虔诚地向他的娘亲祭拜。

    他站在孤伶伶的坟前,向落雁开口道:“落雁,给我说说我娘亲在村子里,到底是怎样生活的吧。”

    有力知趣地退开,“我先下到山脚去等你们。”

    山风阵阵地吹过,松涛声回响不绝,落雁站在秋叶的坟头,衣角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她上一次来给这位姑姑扫墓,还是在出嫁之前,把自己要与归靡成亲的消息在坟头禀告给她。

    只是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用另一种心情,又站在了她的坟前。

    103 是谁背离

    落雁从小跟着秋叶姑姑学习刺绣,对她的感情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娘亲一样。

    这位年长的姑姑不但教会她绣花的技艺,还教会了她读书识字,在她看来她就像是什么都通晓,但性情却是与世无争,温和得像是流经村子外面的玉梳河。秋叶姑姑唯一的缺憾,就是身体非常不好。

    她在落雁十三四岁的时候去世,所以她绣花的针法,到了后来有很多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没有想到她去世了将近三年,杨越竟然以她儿子的身份出现。

    落雁向杨越述说着秋叶姑姑生活的种种,心头掠过的都是既温暖又酸涩的回忆,假若他能够早一点寻访而至,或许秋叶姑姑就不会走得那么遗憾,她直至去世身边都没有一个亲人的陪伴。

    她回想起在王府当中,那位承阳王爷只是看过她所绣的锦帐,便特意召她去问话。她直到这一刻才想通,他并不是看穿她与杨越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寻根究底的追问,都只是怀疑她是秋叶姑姑特意派去接近他的人。

    “少东主,秋叶姑姑为何会离开你和王爷,来到我们的村子里隐居?”

    她看着杨越,把心头的疑问说出来。

    秋叶姑姑是承阳王爷的妻妾之一,他当然会对她的针法非常熟悉。

    他打量她的目光像是有穿透力一样,只要她稍有出言不慎,就会把他触怒,招致非常严重的后果。虽然早已经把秋叶驱逐出府,但是他对她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所以才会十余年过去,仍然轻易就影响着他的情绪。

    既然是心中极有份量的女子,但王爷为什么还要把秋叶赶走?

    “落雁——”

    杨越叹息地看着她,她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清丽脱俗像是山野间的清泉。他伸出手想要把她被吹乱的发丝拂回去,但动作停顿在半空,他又把手收了回去。“你的性情从初见到如今都没有改变,有些事情如果可以,我愿意你一直都不要知晓。”

    假若落雁从不知晓,她就不会有矛盾和为难。

    归靡和清欢半个月前已经到了城里,他直到被自己的父亲召去问话,才知道清欢的真正身份。

    “杨越,我把布庄的生意交给你,但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吗?”

    在承阳王府的“听风阁”里面,承阳王爷坐在雕工精细的宝座之上,把一卷状书扔到了他的足下,沉稳的面容扭曲,眼神之中染满了怒色。他的父亲向来威严、深沉,他几乎不曾见过他如此盛怒的模样,可见这一回他是被彻底惹怒。

    他俯身把状书拾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谢清欢”三个字。

    从来不曾怀疑清欢在他的府中做事,是怀着特殊的目的。杨越是真心善待府中的下人,当初正是看中了清欢的伶俐,听以才会对他没有提防,把他挑选为自己的贴身小厮。而清欢就是利用跟随在他身边的机会,把布庄来往的账目都摸了个清清楚楚。

    “王爷?”

    虽然是亲生父子,但自从他的娘亲被驱逐出王府之后,杨越就没有再叫过这位王爷一声“爹”。

    不是他不想叫,而是他不允许,他八岁的时候被送出王府,那时候身边都在传闻,他的娘亲是因为一个男人被王爷逐走,而他只能在世子嘲讽的目光中,收拾了自己全部的东西,被送到另一座府邸当中生活。

    王爷从来没有去看望过他,除非是特别的召唤,否则他也不可以踏进王府。“知不知道你的这个贴身小厮,拿着从你手中复制的账本,向御史举报我的罪状?”

    王爷的目光像是刀锋一样锋利,杨越的心头有被刺伤的感觉。

    承阳王府世袭爵位,一直代朝廷管理州府的织造局。

    他尽心尽力地为父奔走,当中包括布庄与织造局许多不能摆上桌面的交易。他想承阳王爷到底还是把他看作儿子,否则也不会把如此隐秘、重要的生意交到他的手中打理,但是眼前他却是轻易就否定了他。

    “你跟你的娘亲一样。”

    王爷走近他的身边,杨越的下巴被他捏住。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盯视着他,那一刻他觉得他眼中的恨意,是恨不得把他毁掉。父子间的骨血亲情,他多年努力修补,但最后还是淡薄如此。

    他恨他的娘亲,从她离开之后就没有释怀过。

    “你们都太让我失望了!”

    他转身拂袖而去,独留下杨越在原地如坠冰窖之中。

    从京城巡视而来的御史,一旦按照清欢提供的线索追查下去,承阳王府难逃责罚。

    因此杨越约了清欢在“天香楼”见面,他想要知道他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到底与承阳王府之间有什么过节?而他又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坐在“天香楼”的二楼,水面风来,杨越把茶杯递到唇边。

    他曾经与落雁坐在同样的地方,向她提及自己的娘亲,她开怀地吃着精美的点心,笑容天真烂漫。他陶醉在她的笑容当中,或许当年他的娘亲与王爷相遇,也曾经有过同样的场景。

    因为真心地喜爱过,所以到最后换来背板,才会有那么深的怨恨。清欢如期赴约,与他同行的还有归靡。

    他走上楼梯,便看到杨越穿着一袭月白的长袍,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喝茶。这个男子的平静、孤寂,在人群中轻易就能够让人一眼辫认出来。

    以往他一直称他为“少爷”,但是如今已经不再适合。他拉着归靡在杨越的对面坐下来。

    “清欢。”

    杨越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抬起了眼看着他,同时还有他身边的归靡。清欢辞去他府上的差事然后离开已经有四个月,他的肤色晒黑但是身形却是壮健了许多,眉宇间的气度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

    清欢看了归靡一眼,轻描淡写地开口说:“落雁上个月出嫁,与她成亲的人就是我大哥。”

    杨越的目光落在归靡的身上,一刹那间感觉自己被彻底背板,不单止清欢怀着目的接近,甚至连落雁也一样。他的心头有怒意升起,或许当年他的父亲被娘亲背报,怀着的也是同样的愤慨!

    104 贻误前缘

    “原来你们都早有合谋!”

    杨越捧紧了桌面上的茶杯,被背板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是彻底被刺伤。他真心的喜欢过落雁,甚至想要把她留在自己的府中,作为一生相守的人。但是如今却发现,她跟他相处下来的全部,都是虚情假意的算计!

    “杨越,对不起。”

    清欢抬起了眼看着他,他对利用了他有愧疚,但并不后悔。“这件事跟落雁没有关系,她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讨不起已经太晚。”

    杨越霍然地站起来,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伤害,按照王爷的性格,他必定不会再衬这对兄弟手下留情。

    归靡伸手拦住了杨越,用手心沉稳地拍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之上。他和清欢仇恨的是他的父亲承阳王爷,他并不迁怒杨越,况且有力和落雁在城里的时候,曾经得到这位东主很多的关照。

    “你有什么话想说?”

    杨越正视着归靡,他心头的情绪很复杂。落雁拒绝了他,却选择嫁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曾经真心祝福她婚姻美满,但是眼下却无法坦然地面对她初嫁的丈夫。他一时间无法判定,清欢的说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落雁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我大哥是哑巴,他不能开口说话。”

    清欢的目光看过来,“坐下来吧,他想要告诉你一些关于你娘亲的事情,就当作是我们对你的补偿。”

    杨越拧结着眉心,重新坐了下来。

    自从他的娘亲被逐出王府之后,与她有关的一切便成为了禁忌。清欢的背扳,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厮的身份,但是却彻底把王爷惹怒,他终于明白都是因为与他的娘亲有关的缘故!

    “杨越,你娘亲被逐出王府,是因为我们的父亲。他是皇上赐封的安远将军,箭术百步穿杨无人能及,在军中有‘神射’的美誉,‘谢楠’这个名字曾经非常显赫。”

    “清欢,够了!”

    杨越铁青着面色打断他,即使身边所有人都传闻,他的娘亲因为一个男人被逐出王府,但她依然是他的娘亲,他身为儿子必须要拼尽全力去维护她。“你娘亲跟我爹是清白的。”

    清欢直视着他,他不容许他人沽污他娘亲的名声,但牵涉其中的也是他和归靡的父亲,他的心情跟他是一样的。

    “我爹率兵出征鸣沙谷,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但是陆续运抵的棉被和寒衣却被人动了手脚,里面填充的不是棉花全部变成了稻草。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会做这种丧家败国的事情。但是军中哗变,他蒙冤战死沙场,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十七年,但我们仍然要讨回一个公道!”

    “你们似乎是认定了王爷,证据呢?”

    杨越平静地看着清欢,虽然承阳王府一直主管州府的织造局,但并不能光凭他的一面之词。

    有当年跟随我爹出征的副将在,你娘就是为此才跟王爷闹翻。我爹蒙冤战死,我们一家被关押,我大哥被王爷派人用热炭把嗓子灼坏。他那时候不过才十岁,即使与我爹有旧怨,但他怎能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后来你娘带着我大哥离开,而我也与他失散,直到十七年后的今日才兄弟重逢。

    “我娘没有死?”

    杨越听着清欢的一字一言,他所说及的往事,全部都是他过往不曾知晓。他自从被送出王府,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娘亲,她的死讯也是由旁人告诉他。但是十余年过去,他竟然发现自己一直被蒙蔽。

    “她三年前已经病故。”

    清欢看向归靡,而他向着杨越点头确认。

    “教落雁刺绣的那位秋叶姑姑,就是你的娘亲,她嫁给承阳王爷之前,是内务府当中的绣娘,所以落雁的针法并不像民间的绣娘,就是因为你娘教她的缘故。州府的织造局,本来就归属内务府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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