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桔梗．花似海》三十六、寒假(1)

    三十六、寒假(1)

    除夕前一天卖场生意特别好，我自愿上一整天的班，一想到除夕那天卖场要提早打烊，就开始烦恼，我很讨厌除夕，一个人在家看春节特别节目，听着外头此起彼落的鞭炮声，心情就特别低落。

    除此之外，我妈妈每年除夕晚上一定要独饮喝得烂醉，然后在家里发酒疯，吐得满地都是，要我给她善后。

    除夕当天有很多工读生不能来上班，卖场经理忙着调配班表，又提前给大家发了红包，虽然钱不多，总是讨个喜气，这也是我过年唯一收到的一个红包。

    我算着这个寒假赚的钱，再加上平时打工的工资，便狠下心来买了一个普通的智慧型手机和一张预付卡。

    在心里默背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算是送给自己一个新年礼物吧！

    除夕那一天，家里没有特别煮年夜饭，我妈妈从来不下厨的，她随便在外头买了一些冷冻食品和酒，热一热就是我们的年夜饭，我们坐在客厅的木头椅子上吃饭，相对无言。

    她高粱酒一杯接一杯喝，像是故意要把自己灌醉，我不敢看她，心里很害怕，直到她开始发酒疯，话就特别多，抱怨起她的人生，抱怨起对不起她的所有人，但是我从未听她提起我的父亲——那是一个不允许提起的禁忌。

    我还无法练就马耳东风的境界，心里很难过，每年一样的旧事重演，她能把不满发洩出来，那我呢？我找谁发洩？我想问：『难道只有妳苦我就不苦吗？为什幺妳只考虑妳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我呢？我之于妳到底是什幺样的存在？』

    有时候我巴不得她根本没有生下我。

    平时在我面前没有多余表情的她，开始狰狞的哭起来，哭声凄厉满脸泪水，抱怨！抱怨！抱怨！到最后她开始呕吐，我只能忍住眼泪，拿抹布蹲在地上慢慢擦拭。这些事就是我的梦魇，讨厌过年的原因。

    直到她终于哭累了，才拖着不稳的步伐进房间呼呼大睡。

    现在的时间，别人家阖家团圆大概还没吃完年夜饭，我一个人还在擦地。

    突然座机铃声响起，我怕吵醒妈妈，赶忙接起。

    「喂，找哪位？」除夕夜会是谁？

    「李唯橙？」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我听过。

    「你是？」

    「我是陈易。」

    「你怎幺有我家电话？」

    「我不是班长吗？要有你家电话很容易。」

    「什幺事？」我抽着鼻子。

    「新年快乐。」他顿了顿又试探性的问：「妳哭了吗？」

    我掩住话筒试着清一清喉咙才说：「没有，你也新年快乐，谢谢你，我才没被当。」

    「寒假看你什幺时候有空，我教妳弹吉他吧？」

    「真的吗？」我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又上扬起来。

    「嗯，这是我的手机，妳记一下，有时间找我。」

    「你等等，我有手机了。」

    「喔！几号？」

    「xxxxxxxxxx」

    「我记下了，那就再联繫。」

    「嗯，拜拜。」

    「拜拜。」

    当晚陌生的讯息铃声响起，我收到一封讯息，我内心忐忑，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只有一个人。我不太熟悉的点开讯息，一排字跳到眼前。

    『妳有xx通讯软体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时下最流行的通讯软体，我从书包拿出买预付卡时，店员给我的说明书，上头有写可以用预付卡购买一定天数的网路，2g竟然要价三百元，我想回一条讯息也才一元吧！办网路对我而言不划算，就回覆他的讯息。

    『没有。我没有网路。』

    没几秒他便回覆我『没关係。』

    我的手微颤，反覆看着他传的几条讯息，想像他说话的样子。

    当晚我们没有再联繫，我时不时就会注意那串电话号码，它一直静静躺在那里，讯息声没有响过，我躺在手机旁沉沉睡去。

    年假几天，鲜奶配送暂停，我不用早起，终于能睡到自然醒。

    大年初一，妈妈便恢复平时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昨天晚上她有喝醉过，她澎乱着一头捲髮，在客厅喝水，我把昨天年夜饭几乎没怎幺吃的菜又热一热便拿上桌。

    虽然昨晚已经擦过一遍地，空气中还飘散一股若有似无的酸臭味，我没什幺胃口，只吃了一点油饭，就又回到房间，发现床上的手机，绿灯正一闪一闪着，打开一看，是一条讯息。

    『我初三有空，妳呢？』

    我看了立刻回覆『我也没事。』

    『那就下午一点约在河堤边的告示牌下。』

    『好。』我笑了一下，河堤的确没有什幺特殊的东西可以当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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