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迷情》背后枪响(134)

    朱秃子在离小刘圩子两里远的地方泊船并将人员分为两队,一队由刘九带领,另一队自己带,分开左右向圩子摸来。

    两队分隔仅有百米,猫低了身子可见相互人影在移动。朱秃子不愧经历几十年的土匪生涯。他没从河滩走,而是走村路。人们知道土匪习惯做法是不敢走大路从正面攻取,这回他偏要改变做法。

    二十几个人动作很轻,又是后半夜几乎没惊动任何人,狗吠声廖廖可数似呛了水失却锐气。

    朱秃子对小刘圩子并不陌生,虽刘家大院经过改造,但是整个外部环境并无变化。

    当土圩子蛇行般隐约可见时,朱秃子令众匪伏低身子悄悄挨近。这时候刘九带的人也到了,两队人马形似雨季来临之前忙于搬运的蚁群汇合于土圩子墙根下。

    时值恰好五更,夜雨绸密,深秋寒意顿重。前门值守人员困倦不已,哈欠连天,眼见离天光不远了,也不好太过苛求。惟王豆豆本人打点十二分精神,况且炮楼顶层也有人瞭望,一旦有事必然会发现。

    王豆豆哪里知道,炮楼上那人正头点如鸡啄米口水挂有半尺,梦呓香甜。

    朱秃子带人从围墙东侧爬进圩子时,引起一条幼犬的呵斥,声音虽稚嫩却极度恐惧和愤怒,给原显寂寥的夜空划着一根火柴,燃起如豆的弱光。

    幼犬主人是韭菜花,听到爱犬叫声异常便点起油灯下床打开屋门来看。微风吹过手中油灯差点灭了,便一手护住灯苗,就着一团浊黄的光线看篱芭墙外的动静。此时幼狗见主人出来,胆势更壮,狂吠声胆气豪气壮近乎要和谁搏斗或拼命,摇尾蹶腚对着柴门外撕咬。主人见状一颗心揪起,情知有异便仔细侧听和打量外面。

    此时朱秃子立于半人高的篱笆墙外,斗笠蓑衣汨汨滴水。当韭菜花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时,提于半腔的惊恐随着“啊—”一声惊呼而出。

    朱秃子手一挥,随即有人破柴门风卷而入,没容韭菜花惊叫声再度呼出,一柄弧形杀猪刀穿进肚内,这一次惊呼是在胸腔内没出喉咙,闷声闷气如无奈的叹息,软软倒在地上,手中油灯滚落,灯苗淹灭在一汪浊水中轻微的滋了一声。

    刘九见幼犬仍在狂叫抬起一脚,幼犬应声而起飞过篱笆,一路悲歌撞在土圩子上,沉闷的响声中听到一声细弱的呜咽。

    百米外邻家公狗似乎在此时才从睡梦中惊醒,发出报警声比一命呜呼的幼犬雄壮许多。

    邻家铜锣吵醒了湿重的雨夜,于是一家一家相继传递开来,忽而整个小刘圩子如一场戏,锣声一片,呼喊声一片。

    竹林、枝桠栖息的鸟群在睡梦中跌跌撞撞祭于半空,惊愕着互相询问,再看脚下一支支火把涌动如潮水。

    “嗵—”,一声枪响打破沉默,子弹“啾—”带着灼热从一只麻雀身边擦过,几根羽毛随风飘飘洒洒,小鸟惊魂出窍疾飞于黑暗深处。

    朱秃子正欲怒骂刘九暴露目标,耳听枪声与呼喊声愈演愈烈,情知人家早有准备,此次偷袭已失败一半,只好摇头一叹说:“撤吧。”

    枪声从圩西向圩东漫卷过来,喊杀声令朱秃子等心惊肉跳。打家劫舍的生涯中惟有小刘圩子让自己两次心惊胆颤,几欲命丧于此,朱秃子暗忖难道刘少堂是命里克星?

    土匪从原路翻过围墙,这一回动作迅速许多。新入伙没经验的小匪翻过围墙随手丢了枪,撒开脚丫子以狗撵兔子的速度在黑夜中胡乱狂奔,摔倒了爬起来速度不减。

    朱秃子带领弟兄沿当年抢盈月逃跑老路没命狂奔,穿过农田地垅连续栽了几个跟斗,幡然醒悟一身长袍裹足,连忙刹住脚解扣甩袍,如此一来便与前面逃命的一拨拉下距离。正欲抖擞精神拾足追赶,一阵清脆的枪声灌入耳膜,正是从河岸传来。枪声整齐悦耳,如爆热了的油锅倒入葱姜时发出响油声,攫住了人的中枢神经。

    “朱爷,我们中埋伏了,快跑吧。”不知什么时候刘九退回来缩在他身侧。

    朱秃子愣了愣怀疑听错了,又是一阵枪声果然来自前面河滩,这一次听得真切,枪声过后接踵而来是中枪者凄厉的哭嚎,在黑夜里远远的交替传递。他听出来了,是张三是李四是平常跟随左右的王五负疼呻吟。再想仔细辨听是否马六也中枪,却听身后呼喝声逼近,火把、人影绰绰涌来。他没敢仰天悲叹,猫下腰挫矮了身形提一口气斜刺着向黑暗中狂奔,身影矫健如飞,每跃一步尽在一米开外,身形动作绝看不出年过半百、年老体衰,不难看出朱成国年轻时夜间奔袭的身手。

    如此狂奔的同时心有余悸般生怕背后枪响,屁股再次中枪,愈惊脚下愈加发力,这一口气足足奔出五百米,当他窜上一座坟包时脚被藤蔓绊了一下,结结实实趴在坟包前喘息如牛,心想如果此时有人追来,只能束手待擒。

    尾随其后的刘九也结结实实倒在坟包上。嘴里大喘着说:“朱爷,你跑得好快呀,拼了命也跟不上你。”

    身后枪声、哭嚎声四散奔逃呼号声不断传来。

    刘九惊恐的看身后枪响方向,不敢怠慢再也顾不上歇息顾不上朱爷,爬起身说:“朱爷,你先走,我掩护你。”

    “好兄弟,我船上等。”

    朱爷喘息不匀一边说,一边转身逃命。可是就在他一转身,听到背后一声枪响,只觉背上肩胛骨处受到撞击的同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当即扑倒装死,凭着他多年为匪经验告诉他,这一枪是刘九开的。

    果然如他所料,正是刘九在背后要他的命。

    刘九给朱秃子这一枪经过了反复思考。其实在他看到自己家破人亡,父亲和大哥也一同开始走上逃亡生涯时,他就在思考造成这种局面有自己的责任,同时更大的罪魁祸首是朱秃子,投奔朱秃子也是想寻机杀了他。另外,在河神庙经历了二当家被填进枯井一幕,让他内心不由心凉,也产生了害怕,这种害怕让他不敢和朱秃子共事。他想过了,除非自己当上老大犹可掌握主动。当众匪鸟兽散时,刘九知道大势己去,他却在这种混乱中想到只要朱秃子死了,他逃回去就有能坐上老大的位子。

    这一枪慌忙中没要朱秃子的命,朱秃子忍着巨痛抬起头来,看到刘九消失在黑暗中,不敢耽搁太久,爬起身意图快点离开坟地。

    肖劲松听到枪声,立即带着民团队员朝这边移动。

    远处地平线露出熹微曙色,雨不知在何时减弱了,零零星星如入夏蝉尿。朱秃子顺手扶着墓碑立起身来,无意中瞥见石碑上写着刘少堂之墓,心中为之一凛,正可谓不是冤家不碰头啊,就算是处于阴阳两世仍有聚会之日。朱秃子不禁仰天一笑,他似乎忘了身处危险境地,也不担心行踪暴露。

    “刘少堂,你这个老冤家,死后还让你看着朱爷逃命时的狼狈,老子也顾不了许多要逃了,你躺着吧。”朱秃子自言自语转身离去,行了几步又不甘心,回身狠狠一脚揣在墓碑上。

    “老子屁股挨你枪子,现时又如丧家犬般,这一生偏于你这老杂毛较上劲,这一脚也算泄我心头之恨。”踢完骂完这才往露出曙光的河边跑去。

    他的船停在河湾里,只有上船才有命。可是当他到了河边又停了脚步,现在上船岂不是把老命送给刘九。

    朱秃子调整方向朝着河神庙一路小跑,一边跑眼泪止不住流下来,近二十名弟兄就这样被前后夹击全报销了,两次重创近乎毀了一生苦心经营。胸闷气窒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汗水、雨水汇集一处沿老脸沟壑流淌。虽心中悲痛,脚下仍没松劲。

    “刘九,你这个王八蛋,竟然要老子的命。”他在心里狠狠骂道。想起哑姑也在船上,落到刘九手里生死难料,心里发一阵急,对着河面大骂。

    “刘九,我**—”。

    大骂过后忽觉胸闷异常,气血上涌,嘴张开想大口透气,却不料一口鲜血急喷而出,落进河里,如一团墨迹黑了河水。朱成国身子摇晃几下,差点摔倒,心中想着哑姑又极力稳定心神。不敢稍有松驰,明知不能在此停留太久,踉跄苍老的步履沿堤岸向前走。

    朱成国一颗心被耻辱吞噬,这种耻辱来自被刚刚起用的三当家的愚弄和玩耍。

    一口恶血喷出反而神清气朗起来,此时想到先去河神庙暂避,等体力有所恢复再回洋河镇。他要生剥了刘九的皮,亲手操刀剜心。,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

    ( 水乡迷情  p:///0/9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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