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迷情》((145)

    “快,我们被敌人堵住了。”枣花说着从枕下掏出枪来,并跳上床将后墙的窗子推开了。

    从建立联络站起,便想到了诸多可怕的后果,后墙的窗户就是为了出现万一不测设计的退路。

    “你抱着孩子走,快点,我掩护你们。”枣花说。

    “不行,你带孩子走,我的腿脚不便,会连累你们的。”

    “快点,敌人进院了。”枣花抱起孩子。

    后窗是围墙,围墙边搭着一架木梯子,只要下了围墙便可以顺着菜地跑进河边的树林,只要进了林子便有了脱身机会。

    正在这时已经听到敌人用枪托撞击木门的响声,敌人没有叫喊,他们知道已经暴露,没有秘密可言,都在争取时间赢得各自胜利。

    枪托与木门撞击发出的响声,在雨夜中令人心惊肉跳,将神经拉直,似乎人也被逼到尽头。女儿在这巨烈的撞击声中哭声更加响亮和尖锐。也正是幼儿的哭声使敌人摧毁木门的力量和信心在加巨,听到木板碎裂声。

    刘家昌和枣花对看一眼,明白了摆在他俩面前的一个重大问题。

    孩子的哭声会将他们逃跑线路暴无遗。

    “走吧!将来我再给你生。”枣花说完这句话眼泪如窗外大雨瓢泼着“哗哗”流了下来。

    俩人在那一刻心比刀捅还艰难,各自在幼儿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搀扶着跳出窗外。当他们顺着木梯上了围墙,听到木门的破裂声,同时看到女儿在哇哇大哭中手脚向空中抓挠乱蹬。

    那是他们看到女儿的最后一眼。

    多年来,每当雨夜俩人会不约而同醒来,同时听到女儿哭声随着潮湿的空气遥遥渗透进来,浸入肌肤、骨髓、心脏。那时候内心会在后悔和自责中煎熬,反复不停问自己为何要狠心扔下孩子,但是他们很清楚,如果不这样做,他们俩其中最少会有一人和孩子一样落入敌手,或者谁也活不了。

    这段不为人知的经历是他们一生无法抹去的痛苦。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看他俩的表情也知道其中发生的事,知道孩子出事了,父母失去孩子的滋味让人不敢想象,人间悲情悲不过如此。

    “男孩?女孩?”菊妹问。

    “女孩。”

    “孩子叫什么名?”

    “刘枣花。”

    毛枣花说完这些再也无力支撑,瘫软在刘菊妹怀里,这一刻似乎是寻到亲人的依托。

    刘家昌看到冯锦汉,俩人眼神对视时各自微微一笑。

    冯锦汉此时并不知道刘家昌是员,那年走时仅是知道他们俩夫妻是去寻访倪淼水了。可是当俩人目光相遇一刹那,俩人都失却了从前没有任何阻隔的亲切。各自眼底隐藏着一种冷漠,这层冷漠如隔膜,外人无法看透,也发现不了,只有他俩心知肚明。

    家昌主动伸出手和冯锦汉握在一起,同时象征性的拥抱着说道:“你仍然是我姐夫。”他说这话是因为冯锦汉是倪瑞轩的姐夫,按顺序当然得叫他姐夫,另外的意思是你虽是国民党军人,仍有亲戚关系。

    冯锦汉用力握紧对方以示认同。

    “兄弟。”

    枣花收了泪,主动与倪瑞青亲切问候,互诉别后多年的思念。

    倪瑞轩和菊妹知道当年家昌随肖劲松走了是参加,但他们并不知道与国民党之间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或方式存在着,更不知道此时如两个仇人正在你追我打,喊打喊杀、相互防范,也正是刘家昌心里对冯锦汉的防范。

    当刘家昌与倪瑞轩拥抱时,已经附在他耳边悄声嘱咐别将参加的事告诉冯锦汉。倪瑞轩在迷惑不解中连忙点头答应。此时,他发现刘家昌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态,找不到过去一丝一毫的亲近、依赖、尊敬、崇拜,失去更多的是相互间的信任。

    毛枣花几乎在同一时间用同一方法嘱咐了刘菊妹。

    倪瑞轩与菊妹不明白其中道理,当看到家昌与枣花凝重与慎重的神态,虽迷惑不解,但心里也知道非同小可。他们被这种气势震慑,所以连忙点头答应保密。

    晚上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时,听着刘家昌与毛枣花讲述外面世界的故事。其中最为吃惊的还是瑞轩和菊妹。多年不见已经与过去大不相同,言谈举止找不到过去丝毫痕迹,说话神态判若俩人,几乎是脱胎换骨。

    倪瑞轩内心为之惊叹。

    菊妹则是无比欣慰。

    这晚谈话家昌知道冯锦汉回来仅是为了接妻与子去扬州,心里的担忧悄悄放下来。他是担心如果敌人对桃叶县进行兵力调防或增防,将会影响攻打桃叶县的许多布署,另一层是担心敌人增防是否获悉有关情报。这一点才是他俩最为担心的一层事,也正是甘冒暴露身份的原因。

    席间刘菊妹突然想起前一段看到一个跛足车夫的事,说道:“前些日子,我坐一辆黄包车回家,当看到那人也是跛着一条腿时,一下子让我想起家昌,没过几日弟弟真回来了,这或许是上帝故意在暗示我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是因为你太想家昌一家了。”倪瑞青说。

    众人笑声不再沉重。

    刘家昌在心里偷笑,其实那人就是他装扮的,当听姐姐说看出了跛腿时,心里却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从明天开始,李家所有人出入要有固定车辆,不要随便在街上要车,如今李家人在桃叶县己不同往日,大家要注重言行举止。”倪瑞轩说这番话得到所有人认同也是赞同。

    “车夫一定要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冯锦汉说。

    “二位姐夫说的对。”刘家昌咐和的同时内心在偷笑装扮成功。

    这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酒吃饭叙旧,惟独盈月推说身子不舒服没有来。

    过了年初十,冯锦汉带瑞青和儿子之阳回扬州。

    临行前冯锦汉与倪瑞轩、刘家昌作了长时间的谈话。

    这晚三人走在桃叶县街头。城市灯光零零星星亮在主街道和码头。大部分居民区尚未通电,黑压压的民房默立于残存的雪光中,惟闻零星或长或短忽远忽近悠扬的犬吠,让倪瑞轩忆起小刘圩子冬天的夜晚。

    在他们三人身后有人背枪跟随。

    “自日本人占领东三省,我总感觉有大事发生,军队调动频繁,小日本胃口不会满足于东北三个省,战事一触即发,你现在住城里不比乡村,还是别显富的好,万一哪天世道混乱别成了众矢目标。”冯锦汉说。

    倪瑞轩停下脚步,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由担心起来。

    “如果城里乱,我还是搬往乡下去住。”倪瑞轩说。

    “平时要多留心外面发生的事,粮店目标太大,一旦战乱起必将成为官匪共同目标;人是要吃饭的,何况是为了打战。”冯锦汉忧心忡忡的说。

    倪瑞轩听了他的话,惊骇不己,自己哪里想到那么远。

    闪念之间他有心放弃乡镇分号,抽出资金转行经营药店的想法。

    “我早有转行念头,只是未能下决心,毕竟熟悉这一行。”倪瑞轩说。

    “诸事早作打算才不会落于人后。”冯锦汉说。

    “**与也在打,国与共哪一个是好人我也分不清。你参加的是**,我便支持你!”

    “姐夫,我有几句话想说。”刘家昌面对冯锦汉说。

    “请讲。”

    “国民党号称**,却在不停后退,一枪未放将东三省拱手给了小日本,这样的**能保卫咱们中国领土吗?能保护中国同胞生命吗?你也看到了,一些号称**的正规部队的所作所为,不打侵略中国领土欺压中国人民的小日本,却在四处剿灭红军;同时还在互相割据称王,然后同室操戈,死伤的是自己的同胞兄弟,然后再到处抓壮丁,扩充军队,枪口仍不是对外,仍是在屠杀自己同胞和兄弟,这样的军队能称之为**吗?”

    冯锦汉若有所思的看着刘家昌没有言语,搂紧家昌肩膀小声说道:“兄弟,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我各为其主,我是不问政事,但却最好不要让无辜的人参与进来。”

    “我懂姐夫意思,还是希望你能认真思考,认真观察,看清谁能主载中国未来命运,谁能真正救国家人民于水深火热。”

    他们相互搂着对方,外人看了非常亲热。

    “有一日我们再次相见仍不会拔枪相见的,我们是亲戚是兄弟。”

    “不会,我绝不会先拔枪。”

    倪瑞轩跟随在他俩身后却不知俩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此时看着家昌的背影,忽然发现家昌挺直的脊背不再是从前那般孱弱,透着成熟与自信。在这一瞬间反而让倪瑞轩变得心虚气短起来,虽个头上比家昌高,但内心的心虚一下子让自己不再自信,仿佛变得矮小许多。他不知什么原因造成自己在家昌面前如此惶然,是否因为与盈月偷情行为让他在刘家后人面前不再有从前的雄心与豪情。

    这晚他们走了很远,聊了很多。如果不是倪瑞轩脚有伤,或许他们会走遍桃叶县城区所有街巷。

    冯锦汉回扬州时倪瑞轩赠了他两千大洋。临别之际,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冯锦汉焦虑又带着忧心忡忡的口吻对他说,“我不在你身边,你万事要小心,多观察身边的人,一定要好好活着。诸事要多动脑考虑,在心里多打几个问号?”

    倪瑞轩震惊。,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

    ( 水乡迷情  p:///0/918/  )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