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四位大人已经入席,席面上州同知房增伟恭陪末座,这种场合州同知出面作陪也是应有之意。
当冯检一身五品武官官服出现在后堂之时,几个人都用欣赏的目光看过来。高公公嘴里还啧啧赞叹冯检穿上官衣更加显得一表人才,英俊不凡。
席面上高秉高公公乃是京师大内来人,而登莱巡抚与莱州知府平度知州都可以直接节制自己,而且官衔都比自己高上一截,因而冯检第一件事便是老老实实的向几位大人行了参拜之礼,而对于品级比自己低一级的州同知亦是以平级作揖见礼。
他的这种举动令在座诸位大人对冯检更加高看一眼,席间高秉高公公几乎不加掩饰的表示他对冯检的欣赏之情,表示今后遇有提携之处定然不会袖手。同时对在座另几位高官亦是有一番承诺。
在座诸位除了冯检这个官场新人,其余几位当然知道高公公的许诺并不靠谱,无非是变相的索要好处罢了,他们自然不会让高公公空手而回,红包都已准备好了。
冯检是官场新人不假,但是他却并非脑筋愚昧之人,来之前早已准备好红包,而且是一个大红包!
饮过几杯酒之后,高公公托词一路劳累,让陈所闻找一处歇息之处,在座诸人自然心知肚明,以登莱巡抚为首先后进入房间探望。
大明朝廷各位朝臣对于外出办事接受贿赂,收受好处已经成为理所当然,你装清高拒收别人的好处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崇祯为什么在大年初一大朝会上批驳周延儒等人,是因为他也发现,这种贿赂之风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可是就算他是皇帝也没有办法根治。
当高秉高公公接过冯检递上的两千两银票之时,不禁双目放光,这个冯检真是好大的手笔,刚才就连登莱巡抚才送上五百俩仪程。
与冯检说话的语气立马更见和蔼。一个劲夸奖冯检会做事会为人,表示有机会一定提携冯检。
众人探望高公公之后,酒宴继续进行,文人之间饮酒自然少不了风花雪月的话题。好在冯检也懂一些诗词歌赋,偶尔还能对上两句,引得陈所闻等人更加高看。
渐渐的孙元化、陈所闻、朱万年等人开始谈起政务上的事情,这方面冯检插不上嘴,只能一旁静听。
如此好机会,陈所闻自然不会忘记向孙元化及朱万年提及,今年冯检将率领手下护卫,对大泽山贼寇进行清剿,但是苦于缺乏大炮等杀伤力大的火器。
孙元化、朱万年二人心中疑惑,陈所闻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冯检的关心照顾。这事怎么说?
冯检坐在旁边心中很是感动,陈所闻打从承认了自己这个毛脚女婿,便时时处处开始为自己打算,为自己提供方便!
冯检暗暗发誓,有自己和震山营在。陈所闻便不会因孔有德乱兵而死去,二百多年历史的平度城更不会被乱兵毁于一旦。
席间,孙元化忽然转头对冯检道:“本抚先前听冯守备所言,似乎对火炮制造知之甚深,以前与火炮有过接触?”
冯检对这时代的火炮别说接触,就是连见都没见过,后世到是在一些明清博物馆见过这时代的火炮。
现在孙元化问及当然不能如实讲述。于是便开始大话连篇道:“卑职手下有一人,在年轻时曾在南海与佛郎机人交往颇深,据他所言被巡抚大人称为红夷大炮其实是一种前装滑膛炮,这类火炮是被装在佛郎机的战船上。此事红夷大炮已经被安装并应用到城墙之上防守,对敌之时将攻城之敌诱入城头红夷大炮射程,然后用开花弹集火射击。效果非常显著,想必努尔哈赤都被炸死就是红夷大炮之功!”
孙元化笑着打断冯检道:“陈知州言道你准备率领属下剿灭大泽山所有贼寇,为当地除此祸害!本抚也不能让你赤手空拳遇贼众搏斗,你现在掌管州汛营,手底下却没有任何舟船。却也说不过去。”
说完端着酒杯思索一会儿,抬眼看到冯检正一脸紧张之色观望着自己,不禁哑然失笑道:“紧张什么,少不了你州汛营的好处。本抚会下令登州水师,匀出两条福船作为你州汛营水上航运船,以后胶莱河通航,再视情况给你州汛营增加船只。”
冯检都听呆了,万万没想到这位巡抚大人竟然如此大方,自己正在为缺少船只发愁,孙元化一下子拨给自己两条全副装备齐全的大福船。
陈所闻在一旁咳嗽一声道:“还不赶快谢过巡抚大人!”
冯检一激灵赶紧伏地叩首,孙元化拦住他道:“别急,你州汛营重新组建,兵刃、铠甲、鸟铳、虎蹲炮、火药、钳子等装备一概缺乏,本抚会照会登州兵备道尽快如数拨付……”
冯检叩首道:“卑职保证有了这些装备,我震……州汛营官兵必将横扫大泽山贼寇。”
孙元化颔首道:“你州汛营愿意为本地州县剿灭山贼流寇,本抚并不反对,但是你要牢记州汛营职责所在,乃是护卫南胶莱河海运航道通畅。”
见冯检答应的干脆,还要再嘱咐两句又觉得说的太多会惹得陈所闻不快,便住口不言。
陈所闻咳嗽了一声,转而对朱万年道:“巡抚大人慷慨,你这个顶头上司也不能吝啬吧!”
朱万年显然与陈所闻私交不错,温言一笑道:“巡抚大人财大气粗,我小小的莱州府无法相比,今年府库粮食还有结余,就拨付给州汛营一千石小麦谷物为军粮可否!”说着目光转向冯检。
粮食到何时都是重要的物资,有朱万年提供这一千石粮食,震山营便不需依靠葫芦岩粮食补贴,大大缓解了葫芦岩开春后的粮食危机。冯检自然愿意感激朱万年及时的援助。
孙元化抿了一小口冯检的敬酒,放下酒杯道:“冯守备毕竟初入仕途,其实你不必太过感激我等,无论是船只。武器装备,还是粮食供应都是朝廷的物资,你州汛营也属于朝廷的衙门,我等只不过将物质从一个衙门转向另一个衙门,抗朝廷之铠而已。”
一旁陈所闻道:“不然,如果巡抚大人和朱大人不言慷慨解囊,冯检和州汛营也是无法可想,因而冯检对二位大人还是有一番谢意送上。
陈所闻话说到这里,在座几人都明白其中意思,心照不宣而已。端看冯检接下来会有何种表现,表现得好后续支持便会源源不断,表现的不好,嘿嘿……
冯检看了一眼陈所闻,自己身上还有一千两一票。分送巡抚和知府两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事先这位准岳父也没有特意交代。
冯检告罪一声离开酒桌,准备找程有生回去再取一些银票,刚刚走出后堂门口,就见陈福候在门边。
见到冯检急匆匆要往仪门外走,思量着道:“老爷事先吩咐,后堂内几位大人的仪程我家老爷已经打点好。冯公子只需安坐饮酒便可。”
冯检呆了一下,自己并没有付出什么竟然换来陈所闻如此无私的帮助,只不仅仅是提携,而是真心实意将自己当作自己人!
不知不觉冯检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瞄了站在一旁的陈福道:“外面风沙大,竟然被迷了眼睛!”说着转身回到州衙后堂。
此时酒宴已届尾声。酒桌上个人该达到的目的该收到的好处,都已尘埃落定,冯检回到酒桌另外几人并没有在意,只有陈所闻探寻的看了冯检一眼,发现冯检一脸感激之色。于是慨然一笑,举起酒杯再次巡抚大人敬酒。
高秉此次来平度另有一项使命便是监督胶莱河疏通,说白了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地方官吏在欺骗朝廷之事,这胶莱河疏通就等于为朝廷增加一条航运动脉,因而朝廷从上之下都显得很重视。
次日司礼监高秉高公公在登莱巡抚孙元化、莱州知府朱万年,平度知州陈所闻以及平度州汛营守备官冯检陪同下,前往平度城南面的胶莱河水道。
南胶莱河这几日开始热闹,官府征集徭役开始对整条河道进行疏通,附近的百姓都明白南胶莱河与南面的胶州湾联通之后,此处将成为来往货物的集散地,会给当地的百姓带来许多好处。
因而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的参与每日的河道清理,采集沙石的工作,唯一的要求便是免费就餐一次。
官府的管事请示之后,不但答应为义务参加劳作的百姓免费就餐,还决定提高餐饭的标准,每日为免费参加劳作之人加一两肉。这一下参加劳作之人更见踊跃。
高秉在冯检一干人陪同下,来到施工现场见到如此踊跃的劳作场面,不禁感叹道:“陕西流民贼寇如能像平度百姓一样勤劳肯干,怎么还会落到流窜为贼寇之境地!
这位高公公显然并不了解民间百姓的疾苦,只是在信口雌黄而已,现场铍铜众人却是对流民为何会造反作乱了解的很透彻。
眼前冯检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老百姓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会去干这些杀头的营生。
任凭高公公大发了一通感慨,高公公又在平度歇息一日,便带着厚厚的腰包返回京师。当然登莱巡抚孙元化,莱州知府朱万年也随即离开。
( 明末山寨农民 p:///0/4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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