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第四六章 怨报上门

    我失声道:「怨憎会?」乖乖的娘,怨憎会不是陆小渔的娘亲——我如今的丈母娘所在的门派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起自家人来了?

    还待细问,宋恣急道:「请少主召集众人商议对策!」想是敌情紧迫,他直眼望来,目中神光大放。《+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我目光与其相接,光击电触,立感刺灼不胜,忙避往一旁。宋恣亦「荷」地一哼,将头摆开,讪声道:「少主恕罪,我潜练「目剑」已有多年,并非有意……」顿了一顿,又疑道:「少主您……神气大非寻常呀,目气外侵,竟让我的「目剑」折挫,这……这……?」

    我心知肚明,道识、功力的交叠拔升,「变相」接踵而至,又给我惹上了麻烦。当下故作糊涂,命人传下消息,众人都到染香厅议事,宋恣一时也无暇细究。

    染香厅,自贾妃凤驾于此,连日来,东府诸事频发,此厅仿彿成了议事专用,颇是让人料想不及。

    不一刻,众人接次赶到。光天化日,我从头到脚的「变相」自然瞒不过众人眼目。受众人目视,我再也无法掩藏,只得简要释说,此乃拜棋娘送我青阳丹之赐,众人惊异之余,均交口称羡。

    待人都聚齐后,我道:「霍姨,你对此事最知首尾,你对大伙说罢!」

    霍姑娘容色沉静,不见喜忧,点了点头,先说了昨夜役物者窥府之事,而后述其追探敌踪经过,道:「役物者在事败或危急时,往往解开役令,以血信回传,让役灵或役兽警知同门。我与三哥据此找到昨日那役物者的巢,里头只有两名术士,一见他们处置役鼠之法,我便认出他们乃是蛇山术士。

    「蛇山、阴山与本门乳山,均是侍奉天机神君的道派,擅长幡法、符法、役物神术,蛇山一派最崇诡道,向为修道者不齿,昔年遭二郎山战衣派清剿,元气大伤,门徒凋零,所余无几。潜迹数年后,不甘雌伏,竟不知死活,鼓动北岷山群鬼,一道夜袭阴山派祖庭涂山,欲夺天机鼎、惊魂鼓,以重振威风。哪知阴山老人病而未衰,一怒之下,升鼓传威,一举歼灭来敌。此战过后,蛇山精锐尽失,大概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三流术士流窜江湖,以邪术谋生了。

    「因此,这些术士既是蛇山余孽,那么其实力必定有限,不足为虑。我与三哥本想先制住那两人,即便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消息,也能从其巢寻出蛛丝马迹,探察根由,谁知两名术士实是太过蠢笨,一见血信便联络事主,以示告警。如此一来,我与三哥悄悄守在一旁,等来了事主,一见来人身着白色麻衣,乃是怨憎会的「贞苦士」,当下也不敢惊动,以免打草惊蛇,便急忙赶回府中,先与你们商议应对之策,再作计较。」

    众人听了,神色极为难看。京东人语皱眉道:「若是怨憎会,极难了结,此事非同小可,不会错认罢?」

    吴七郎也道:「怨憎会向来怨报分明,咱们东府与他们素无瓜葛,他们怎会认定咱们是「孽主」?披麻确是怨憎会的一种定规,表明寻着了仇家,即将展开报复行动,对己方是表决心,对旁人则施以告戒,劝人莫要插手,但江湖上披麻衣者不少,怎见得是怨憎会的「贞苦士」?咱们将军庙那些小鬼,也是常年孝衣在身的……」

    宋恣与霍姑娘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苦笑,宋恣叹道:「七弟,那……那怨憎会的「贞苦士」,正是你的亲兄长——「怒汉」吴刚呀!」

    「啊!二吴七郎如受重击,面色惨白,目中泛红,舱退数步,仰颈抬目,竭力不让泪落,涩声:「这么多年,大哥还在……我是早已放下了……」

    坚汉忍泪,格外让人揪心。

    宋恣不忍道:「七弟……你是对的,尊师当年与杜大哥情形一般,神志癫狂,所为不能自知,如今他还在不在人世还是另说,令兄执意追仇,只怕多半出于自求心安……」

    吴七郎喉音嘶哑,断然道……」哥!不要再说了!这些过往……与此事无干!」

    宋恣点了点头,目光朝辕门兽微一示意,辕门兽会意,扶住吴七郎,道:「七弟,这里由他们商议也够了,全都在此,外边倒无人戒防,不如我们出去巡察,让他们安心议事!」

    吴七郎似乎也怕自己失态耽误了众人议事,便点了点头,随辕门兽朝厅外行去。这时,纪红书与秃鹰两人却至外而入,四处在厅口簇挤片刻,纪红书面带讶色走了进来。

    纪红书笑道:「我听秃鹰告知,又有人潜入府中?这几日,东府倒是热闹得紧呀!」 一对眸子在众人脸上转了转,望向我时,唇角生笑。

    众人心情沉重,没人理会纪红书的说笑,宋恣道:「雀使,你来得正好,娘娘那边,可还安妥?」

    纪红书道:「西边府上倒没什么动静。娘娘认为东府处理催债一事很是妥当,要你们放手去干,有何为难,再告诉她:喂,你们一个个摆出死人脸,却是何故?」

    宋恣沉着脸,择要述了一番,纪红书吃惊道:「怨憎会?这下你们惹下大麻烦了!从来怨憎会素仇,不计代价,不死不休,江湖上,怨憎会向为一大禁忌,你们怎会触这霉头?」

    我暗下皱眉,忖道:「怎地一提怨憎会,人人色变?当日连护法也是只听其名,便什么都不顾了,一心只想着逃躲。这怨憎会到底是何来头?我在师门时却从未听过。」

    只听宋恣道:「……我们也在奇怪,不知哪处惹上他们了,以至他们上门索仇?」说着,环视众人,意似相询。

    初时我亦烟一然随宋恣目视众人,待见众人齐齐摇头,突然脑中生念:「——哎哟!糟了!不会是因怨憎会追索连护法,而累及贾府的吧?如此说来,这个麻烦,不是他人,却是我惹来的!」想到这里,脊背生汗,如受针砭,不免心气难安。

    我心上犹豫,正不知是不要说出连护法避身于贾府一事,众人却无一人留意我,辕门兽笑道:「一哥不必多疑了,弟兄们这十多年,手上比吃素的人还干净,除非是早年策马杀敌,那就无法计论了!」

    纪红书道:「怨憎会也是有理规、论是非的,并非谁有宿怨,皆可成为「贞苦士」,兵灾天祸,无法细究的「孽主」,也就难以入册追讨。」

    京东人语沉吟道:「莫非……又是杜将军神志不清时惹下的怨债?」

    纪红书点头道:「这……倒极有可能,怨憎会不像东华派,索仇只对那死鬼本人,怨憎会的追讨,虽不能说株连九族,但怨报气孽主」满门,却正是其施于「孽主」的所谓「八苦」之一——「爱别离」,故此,因那死鬼作孽而迁怒东府,在他们看来,是堂堂正正、顺理成章。」

    纪红书这么一说,我愈觉不安,心道:「迁怒!不错的,怨憎会只怕不知连护法与贾府的关系,见她藏身于贾府,定然以为她与贾府渊源极深,故此将贾府一道列入怨报之列了。」

    胡九似乎早已忍耐许久,此时忍不住怒道:「好吧!他们要来便来,难道咱们东府怕了他们不成?在这里瞎猜乱想,终是没个头绪,不如先杀上他们巢,倒落个痛怏明白!」

    纪红书冷笑道:「他们找你们容易,你们寻他们可就难了!怨憎会自比厉鬼,藏于九幽之地,最擅潜迹隐踪,这也是他们难惹处之一。」

    关西魔今日出奇镇静,并未像往日与胡九惯相唱和,这时朝纪红书一瞪眼,道:「喂,看来你对怨憎会知之甚详嘛,何不为我们解说一二?」

    宋恣也道:「不错,我等也是因「怒汉」吴刚,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专事索仇的门派,一向只知他们难惹,对其行事规矩、过往来历,却仅凭传闻,所知有限。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既然对上了,对其了解多一些,便多添些胜算,还请雀使多多赐教!」

    纪红书咯咯笑道:「哦?那么,这算是你们东府向我真武教求援么?」

    宋恣怫然不悦,道:「雀使如不愿相告,那也罢了!」

    纪红书笑道:「江湖上,罕有知道怨憎会底细的,仅凭此秘辛,拿去春秋阁卖了换钱也值千金,难道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就这样白送给你们么?」

    我身受其害,知道纪红书最爱拿人短处以作戏笑,当下目中神光一凝,道:「雀使想听什么好话?要我东府低声下气地求告,却是休想!」

    众人齐声喝彩:「少主说得没错!」满堂声朗,豪气激荡。

    纪红书一笑,道:「果然新官上任,气象大不一般。罢了,你们的几句好话在我眼里也不值钱,听说你们东府往后要大做买卖,我就以一事与你们交换,替你们开张头一笔交易,如何?」

    京东人语道:「雀使请讲!」

    纪红书道:「秃鹰由本教所派,却接连两番失职,此事你们不免又要拿来说嘴,本座却不爱听你们聒噪,这样罢,秃鹰撤回本教,闭门潜修,以完其「心目神通」憾缺,之前秃鹰的错失,往后你们闭口休提,不得指摘一句,怎样?」

    秃鹰这个讨厌鬼,我巴不得眼不见为净,闻言喜出望外,笑道:「雀使既有此商请,敢不遵命?便都依你!」

    秃鹰自从被那读灵者侵体,浑如女子遭失节之辱一般,整个人郁郁不欢,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此时迈前一步,庄容作揖,谢道:「公子,秃鹰不才,有亏职守,回敦中后当加紧练功,他日再来效劳!」

    我暗道:「不必了!」面上却笑:「辛苦了,此去若能功成,你的修为必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是二号!」

    京东人语嘿然作笑,道:「雀使不是因本府大敌当前,故先脱卸了职责,以置身事外罢?」

    纪红书怒道:「你们东府果然小人多!本教受娘娘重托,秃鹰离去,我自会另外派人担任公子护卫,岂能说畏敌避责?」

    京东人语欣然道:「若如此,则是亢某失言了!」

    纪红书见京东人语滑头得紧,斥之即改口,不由一怔,随即笑道:「亢总管不愧是「六指神算门」出身时时打着小算盘。哼!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东府里就数你滑头!本座也懒得与你计较了。好罢,要说怨憎会,本教藏经楼倒有秘册记载,记的是二十年前……」正说着,倏地停住,凤目一瞪,若有所待。

    顷刻间,众人也听到声息,默声寻视,只觉厅中地面微震,几上茶水摇晃,随即,震动愈烈,地底仿彿有潜涛远袭而至,「咯」的一声,一块青砖突然翘裂。

    「好大的声势!」

    霍姑娘、宋恣、京东人语飙然而动,各掠一方。

    纪红书则守着一动未动,提掌凝视前方地面,口中喃喃:「说曹,曹到,来得恁快!」

    宋恣怒须飘动,喝道:「怨憎会贵客既来,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咯、咯」数响,厅中又有几块青砖翘起,地面如肿破了一大包,胡九陡然冲身而起,愚公拳半空借势,「砰」的一声,一拳击地,砖层四飞,尘土飞扬,厅中陷下一洞。

    「胡九!宋三郎!霍锦儿!彩衣雀使!你们几个,不要误会!我!——他奶奶的,总是好心没好报!」地底那人吁吁喘道,仿彿累得不行,声音好似被人捣住一般,听来又远又闷。

    此人身在地底,却能越界视物,认出厅中数人,当真了得!亏得他居然叫得出霍姑娘的全名,我方知原来她叫什么「锦儿」?嘿,倒像小了头的名字。

    「阁下是谁?」宋恣沉声问道。

    那人一时却未应声,厅中洞陷处倏地两旁一分,裂开一道大缝,宋恣、纪红书几人戒备着围了上去。

    「喝!」

    我座旁突然窜出一人,头面一抹,龇牙一笑,我唬了一跳:「是你!」

    宋恣几人扑空,上了一当,闻声瞬即回身掠近,作势扑击,那人一闪,躲在我身后,我伸臂一拦:「且住!来人是位朋友!」

    霍锦儿神情一松,唇角泛笑:「难怪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这家的遁法才喜欢搬弄声势,搞得惊天动地,好像蛮牛翻地似的!」

    纪红书眯眼辨认,道:「长得这么丑……又这么矮、这么胖,莫非是五通……」

    矮胖子言老三跳了出来,连连蹦起,怒吼声声:「你说谁丑,谁矮!」

    纪红书皱眉略退:「越发是了,脾性又不好——定然是传闻中让拜庙妇人断却念的五通侍者了?失敬!失敬!」

    宋恣冷声道:「言老三,你不在庙里等冷猪肉吃,却跑到我东府来捣什么乱?」

    原来几人彼此都相互认得,我不由好笑,道:「矮胖子,你这么着急赶来,莫非那边府上有什么事?」

    矮胖子悻悻道:「好心来给你们报信,却审犯人似的——老子不干了,等你们来求我再说!」身子徐徐沉下,便欲开溜。

    京东人语喷声喝道:「强留佳客宴王孙,岩上余花落酒——博!」

    起首的念句嘎如鸡唱,聒耳难闻,当真是「破口」之吟,待「樽」字吐口,陡然嗡声震堂。矮胖子掩耳不及,呻吟一声扑倒,地行术当即告破,举首大骂:「你奶奶的,亢竹杆!你这是行房时泼冷水——干的绝户事!」

    京东人语微笑:「贵客既来,如何速去?」

    我拎着矮眫子耳朵,将他提起:「究竟什么事?」

    矮胖子龇牙咧嘴,喘道:「你们都知道了……何用我多说?没错,是怨憎会!」

    众人闻言色变:「怎么,怨憎会在那边府中动上手了?」

    矮胖子道:「我赶来之前,府内所有鸡犬俱亡,连厨间买来的活鱼也未能幸免,异变突发,府中大乱,诸多全真教道士团团直转,没个屁用,只有老子我精明能干,发觉敌踪,嘿嘿!」

    纪红书急道:「哎哟,这是「畜警」!乃怨憎会的惯行手法,欲使孽主不得安宁,妄念频生,猜疑纷纷,忧虑牵挂,烦恼重重,正是八苦中属于「五阴炽盛」的部分!」

    事情越发摆明!怨僧会袭击的目标以那边贾府为主,这头东府只不过受其波及,看样子,怨报上门,果然是因连护法引起的啊,再细一想,役物者以鼠窥府,为何偏偏会选择一个无足轻重的大了头蓝蓝的居处呢?当然不是彼时阖府上下,只有我的偷香窃玉之举乃是「异动」,故此引得役鼠窥探,役物者多半是尾随小菁到东府,役鼠才会从其院中窜出!

    既知根由,内愧于心之下,我愈发焦急,贾似道行途遇刺、府中先后有了鬟、姨娘遇害,那边贾府近日本就有仇家窥视,如今添上这怨憎会,越发危迫眉睫了!情势险急,刻不容缓,我断声喝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前往施援!」

    当下,纪红书因惦念贾妃在彼,担心有什么闪失,片刻也不敢停留,迳与秃鹰如飞赶去了。

    余下众人皆知事态危急,略作商议,便定计分派:关西魔、辕门兽率领诸人弟子及众健仆留守东府,以防不测,并负责联络东府旧属,于临安城遍布眼线,盘察怨憎会踪迹:霍锦儿精通异术,应变需用,改派吴七郎护随陆小渔回门,陆小渔回门之事不仅不变,索性连浣儿及疏离内院的几家眷属也遣发随行,因玉渊阁那边倒更安妥,正可减轻东府护卫之责。我与霍锦儿、宋恣、京东人语、胡九等人加上矮胖子言老三则前往西边贾府施援。本来,东府昨日才刚定策,欲疏离江湖争斗,全力敛财,如今只好先应付眼前一关再说了。

    不须一刻,车马备齐,东府中门大开,前去西边贾府的人众与回门的陆小渔一行几乎同时外涌,轩车急马鱼贯而出,这等形如倾府而出的浩大阵仗,不知内情的东府仆从与众邻里见了,闪避之余,无不停足注目,咋舌交耳,议论纷纷。

    一出大门,我们与陆小渔一行当即分道,纵马疾奔之下,蹄声雷响,当真气势雄壮。我虽初次骑马,提缰控辔并不觉为难,仅过片刻,就嫌它跑得慢了,一时鞭催过重,痛马狂奔,独骑遥遥领头,众人忙策马急追。

    胡九哈哈大笑:「这等情形,倒与当年阵前纵马相似!」

    宋恣、京东人语虽未出声应和,但纵控之际却也面容凝笑,目有遥思。

    离府稍远,众人改向西行,沿湖疾驰,道上行人纷避,不时有人怨骂,众人却也不去理会。我抽暇问矮胖子:「你怎生发现怨憎会踪迹?」

    矮眫子面有得色,道:「我是早有所备啦,连丽清那婆娘心忧怨憎会追仇,每日耳提面命的,要我时刻帮着警觉。也是见鬼了,我头一眼还见那园内犬儿兜圈戏猫哩,眼都未眨,猫犬俱亡,我一个激灵,当即悄然遁入土中满府游走,除了全真道士,并不见生人面孔,却于风声中捕得片言只语,立知是怨憎会厉鬼上门,一时也找不到连丽清那婆娘,便赶来给你报信,总算没白吃你贾府几顿饭吧?哈哈!」

    我心上一凛:「雀使说那怨憎会自比厉鬼,「鬼」者,常人不能目见也,定有精通隐遁术之人于中施法,若不能破其秘术,那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矮胖子能发现怨憎会踪迹全仗侥幸,许是他们一时大意了,隐遁术中,日遁术、风遁术最高,五遁术次之,无声术、无臭术乃入门工夫,对方要做到无影无声,并不为难。」

    提及隐术,我顿又想起当日师姐传我隐身术秘诀的情形,心中怅然若失,不知不觉,缰辔松落,马行转慢。矮胖子见我无话,「吁」的一声,纵马前跃,与胡九竞快争胜去了。

    矮胖子骑的恰是一匹驽马,与胡九争胜不过,一怒之下,跃下坐骑,嚷道:「奶奶的,有本事你来追我呀!」倏地入地而遁,众人齐声喝止,矮胖子早遁去无踪了,幸亏弯道上无人,尚不至惊骇世人。

    不一时,临湖道旁的贾府在望,几人勒马缓行,正奔门首而去,却见府门大敞,有人举牌开道,随即府内车马徐徐而出。

    我一惊,道:「怎地回事?」

    宋恣低声道:「好像是娘娘车驾。」

    那一头也发现我们,止住了车马,贾妃微掀车帘,意似让我过去。我忙跃下坐骑,近前候话。

    原来,贾府一朝禽畜皆亡,事出诡异,贾妃身边的随驾人员为策万全,齐劝贾妃避开险地,启驾回宫。娘娘千金之体,即便是亲眷,贾府也担责不起,府中人也一齐劝驾。贾妃虽不愿此时离开贾氏亲眷,但拗不过众人一再促请,也怕自己居停此处反倒碍事,只得暂去。

    贾妃略问了我几句,知道我率东府高手来援,甚是欣慰,道:「筠儿,你也须加倍小心,有什么事,让红书递话进宫。」

    我道:「是,姑姑放心。」

    到贾妃一行重启车驾,我见纪红书与与秃鹰驻留不动,不禁失色道:「雀使,娘娘无人护送怎么行?」

    纪红书目送车驾逶迤而去,低声笑道:「我们也才到,恰逢娘娘备驾离府,娘娘不放心府上,命我们留府守卫。放心罢,本教于宫中值卫的隐侍者早已赶来,潜随其中。」

    我当即恍然,传闻玄武教的隐侍者皆为高手,身份非同寻常,有些人的辈分甚至比教中四使还高,我好奇心起,正欲再问几句,却听得一声:「筠儿!」

    一名面容清瘦、眉宇疏朗的官服男子正朝这边肃容远观,神情若有所思,见我应声回望,他才提着袍角,缓缓走下方才送行时躬立的石砌廊台,迎了过来。

    ( 附体记  p:///1/13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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